第392章推演

  五年後麽?


  五年之後,是乾始七年。


  按照前世的走向,乾始七年,叛亂被平定,瘟疫退去,天災人禍都已經結束。


  從乾始七年開始,搖搖欲墜的大乾步入正軌,開始逐漸繁華。


  也是那個時候,江晚將大權交還給他。


  得到大權的他撤掉了江晚一手提拔上來的官員,一步步,將江家一網打盡,將江晚禁錮起來。


  乾始八年,春。


  他給她送去了一杯毒酒,三尺白綾。


  原本隻是想氣她,想給她添堵,想讓她正眼看他一眼。


  可,他趕過去的時候,她已經喝下了毒酒,氣息全無。


  那時,他像是瘋了一般,抱著她的屍體放聲大哭,前塵往事湧上心頭,對她做下禽獸不如的事之後,舉刀刺入心髒。


  死後才明白,他,又一次失敗了……


  “皇上?”


  “皇上?”


  “羽兒?”顧霈推了他好幾下。


  顧羽從恍惚中回過神來。


  剛才,一個不小心,竟沉浸在了前世的記憶中。


  “這五年,我們不等於放虎歸山嗎?”他定了定神,問。


  “這倒不盡然。”南風朔說,“這段日子,我也沒閑著,借著送糧食的名義,尋找反抗南風錦的人,收買人心。”


  “到現在隻有很少一部分人。但,人數總歸會越來越多。那些糧食雖然沒以我的名義送去,但,他們都心知肚明,對於收買人心來說,已經綽綽有餘。等我們尋到足夠的人,占領山頭,再做計較也不遲。”


  “還有,我的人也潛入到嵐都,調查邑嵐新研製的毒蟲武器。關於邑嵐那可怕的蠱蟲以及毒藥,我也在想辦法破解。”


  他停頓了一會,“邑嵐的毒藥和蠱蟲,我會讓嶽歸舟謄抄一份,給太醫院的付太醫。”


  顧羽點點頭。


  賀子衍拂袖將桌上的八卦圖擦掉,麵色嚴肅。


  接下來的事情,便是顧羽與南風朔的密談。


  其他人,各懷心思離開泰宸宮。


  柳非月追上正打算離宮的賀子衍。


  賀子衍嚇了一跳,像是老鼠見了貓一般,哆嗦著躲到簡清商身後。


  “我,我告訴你,我現在也算是朝廷命官,你毆打朝廷命官,是要受罰的。”他結結巴巴地說。“我,有事要問你。”柳非月說,“你,可不可以算出人的生死?”


  賀子衍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般,“我又不是神仙,我隻是個道士,我怎麽可能會那種玩意?”


  “再說,我推演的都隻是個大概,多半都是不準的……”


  “喂,柳非月,你,你要幹什麽……”


  “我告訴你,我可不怕你。”賀子衍躲在簡清商身後,“你要是敢打我,我就去告狀。”


  柳非月皺了皺眉,將手放下。


  賀子衍鬆了一口氣,“我說大兄弟,你到底是什麽品種的?為什麽能這麽凶……”


  “嗯?”


  “啊,不,你一點也不凶,你溫柔如水,多情賢惠。”賀子衍咽了咽口水,“那什麽,你還有事嗎?沒事我該走了……”


  柳非月眉頭緊鎖,想了好一會,才問,“你,能不能推演出,喻辰宣的下落?”


  賀子衍眯起眼睛,“哦?尋人?”


  “不錯。”


  “可以是可以,不過,喻將軍不是已經……”賀子衍說。


  “如果是死了,肯定能找到屍體。”柳非月說,“你能不能推演一下,他現在的位置。”


  “有點難辦呐。”賀子衍說,“人死燈滅,如星光隕落,無影無蹤。很難推演出什麽的。而且,推演是有條件的。”


  “什麽條件?”


  “這個嘛。”賀子衍雙手交叉放在腦後,“需要柳大人請我們去京州城最好的酒樓吃一頓。”


  “……”柳非月咬了咬牙。


  賀子衍哈哈笑了兩聲,“柳大人不願意就算了,清商兄,我今天可是要去你家蹭飯的。”


  “去。”柳非月冷著臉,跟他們倆一起出宮。


  三個當紅朝廷命官大搖大擺出了皇宮,又大搖大擺進了京州城最好的酒樓裏。


  簡清商和賀子衍經常出沒,人們也司空見慣。


  但,傳說中貌比潘安,絕世無雙的柳大人卻鮮少露麵。柳非月一進門,便引起了嘩然。


  人們湊在一起,竊竊私語地看著他,甚至有幾個男扮女裝的姑娘暗送秋波。


  他極為不喜歡這種場合!


  隻要到了人多的地方,便有許多眼睛注視,那些人像是看猴一般,讓人覺得異常難受。


  他要了最好的包廂,點了最貴最好的菜,讓掌櫃將那一幫看熱鬧的人驅散。


  菜肴擺滿了桌子,賀子衍慢慢吞吞地吃著。


  柳非月冷著臉,靜靜地等待著,想看看賀子衍裝神弄鬼。


  賀子衍喝了一些酒,酒意上頭,臉頰微紅。


  那張臉上,滿是欠揍的笑意,“好酒好酒,柳大人就是大手筆,不一樣不一樣。”


  柳非月額角的青筋跳得愉快。


  這男人不是道士嗎?道士的戒律裏,應該有戒酒這一項,這人果然是個沽名釣譽裝神弄鬼的騙子吧。


  “可以開始了嗎?”柳非月聲音冰冷。


  “可以。”賀子衍翹著腿,吊兒郎當地坐著,讓小二送來五十根筷子。


  他將一根筷子遞給柳非月,將剩下的七七四十九根隨機分為兩堆。


  從右邊的一堆裏拿出一根夾在小拇指與無名指之間,再將右邊的筷子分成四根一堆,將剩下的三根夾在無名指與中指之中。


  同樣,左邊的筷子也是四根一堆,剩下的放在食指與中指之間。


  如此,重複了三次。


  桌子上四根一堆的筷子,一共有七堆。


  他皺著眉頭,在桌子上寫下七,又畫了一橫。


  又重複了上述步驟,六次之後,桌子上出現了一個八卦符號。


  “結束了。”賀子衍將筷子放回去。


  “這是什麽?”柳非月問。


  “卦象。”賀子衍說,“通過多次演算,推演出一些數字。這些數字分為陰陽,陰爻便是斷開的橫杠,陽爻便是連接的橫線。”


  “柳大人是想找人,我便用了大衍之數來推測,這種方法,又叫做卜筮。”


  柳非月完全聽不明白。


  “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我將五十根筷子中的一根遞給你,剩下的四十九根參與推演。將其一分為二,以右為尊,從右邊拿起一根兩堆筷子,便算是分出了陰陽。”


  “易有太極,是生兩儀,這左右兩堆筷子便代表著兩儀之象。兩儀生四象,所以,又將左右筷子每四根分為一堆。將餘數收起,四象演變,通過十八次演算,便成八卦。”


  “根據大衍之數得出的卦象,便是這個。”賀子衍指著桌子上的符號。


  “下兌上艮,山澤損卦。艮為山,兌為澤,大澤沒過山根,故為損。”


  “喻將軍此行,山高路遠。”


  “什麽意思?”柳非月抓著他,“他是不是還活著?”


  “我也不知道。”賀子衍說,“卦象上顯示,大澤淹沒山根,是為損。從變卦和互卦來看,他現在的狀況應該很不好。”


  “如果是已經死亡的話,我猜測,他的屍體應該在山根,山根被大澤沒過的地方。如果還活著,可能會移動。”


  賀子衍說到這裏的時候,稍微停頓了一下。


  “目前來看,他還活著的可能性極小。”


  柳非月麵色慘白。


  那個喻辰宣,果然已經……


  “柳教主你也別灰心。”賀子衍說,“大衍之數推演出來的結果並不太準確。解讀起來也比較費勁,就算是我,也隻是解讀出一個大概來。”


  “根據互卦的卦象,若是喻辰宣還活著,應該在一個山脈叢生的地方。不過,互卦隻是輔助,所以,也算不得數。”


  柳非月攥緊手。


  他垂下眼,許久,站起來,“我知道了,這件事不要


  對任何人說。”


  說完,他的身影如一陣風一般消失。


  桌上,留下一錠銀子。


  賀子衍摸了摸鼻子,掂了掂那錠銀子,“柳大人果然出手大方,這一錠銀子夠咱們吃好幾頓的。”


  簡清商的臉色有些複雜,“喻將軍,真的已經死了?”


  “十有八九。”賀子衍將銀子揣到懷裏,“其實,前幾天我用紫薇星盤推演了一下,巨星隕落,暗淡無光,應該是死亡之兆。”


  “那你剛才……”簡清商皺起眉。


  “我用了準確率不高,但是覆蓋範圍很廣的大衍之數來推演。”賀子衍說,“這一推,倒讓我有些驚訝。”


  “原本已經隕落的星辰,竟在互卦裏得到一絲生機。互卦的卦象有些奇怪,本卦顯示他在山澤之處,我也有些糊塗了。”他說,“推演這種東西,原本隻是推算一個大概的方向。”


  “罷了罷了,清商兄,來,我們喝,這頓我請你。”


  此時。


  距離大乾京州城很遙遠的地方。


  大澤沒過山根,每往前走一步都很困難。


  已經是深秋時分,沿著山根綿延不斷的水澤,冰寒刺骨。


  山脈相連,一個山頭接著一個山頭,遠遠望不到盡頭。


  從大乾逃到邑嵐的羅成淵扶著山體,深深地歎了口氣,“沒想到,我也有這麽狼狽的時候,可真是,前所未有的大失敗。”


  “這水也太涼了。我的腳都快被冰壞了。”


  “教主。”一個黑衣漢子說,“聽說,我們走後,朝廷對清都教展開追殺,我們在大乾的據點大部分被端。”


  “現在大乾沒人敢提起我們,我們的人受到了極刑,好些無法忍受極刑的人供出了些情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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