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回 不是熱的,分明氣的
李氏自不例外也心軟了,立時叫道:“阿昭,你等一等,我邀請你去我們家可不是客套話,說說就算了,我是誠心的,你既願意去,那這事兒就這麽定了,我們這就走吧。”
又小聲說陸薇薇,“小巍你怎麽回事兒,好歹也是你同窗,人生地不熟又這麽可憐見的,就請人家去我們家住一晚怎麽了?咱們家又不是住不下。明兒我們去給你爹上墳也上不了多久,充其量半個多時辰的事兒,等我們回家後,再吃早飯也不遲,也耽誤不了我們回縣裏,怎麽就不方便阿昭住一晚了?這事兒我做主了,你就別再多說了。”
陸薇薇氣笑了,“娘,他可憐見就怪了,您根本不知道他平日有多可惡,之前澈表哥受傷那次,就是……”
話到嘴邊,想到上次李澈受傷他們都說了是摔的,如今再說是讓謝令昭打的,長輩們還不定怎生擔心,謝令昭畢竟出身來曆不凡,升鬥小民又豈能不忌憚的,尤其李澈家日子本就夠難過了。
到底還是忍住了,隻道:“總之他平日真的很可惡,娘千萬不要被他眼下這副裝出來的乖巧可憐樣兒給騙了!——姓謝的,你還不走,等著我請你呢?”
謝令昭便又可憐巴巴的看向了李氏,“伯母,我……”
李氏立時瞪起陸薇薇來,“小巍這就是你不對了,就算你之前跟阿昭真有誤會,都是同窗,誤會解開就好了嘛,怎麽看你的樣子,還真記仇上了?你沒聽阿昭說多少年都是一個人過節,還不夠可憐呢。你還有誤會,等待會兒到家了,當著我的麵兒,你們再當麵解了就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好了,不許再說了,再不回家,就真遲了。阿昭,我們走吧——”
謝令昭聞言,立馬笑著應了:“好的,伯母,那就給您添麻煩了。”
還乖覺的上前,把李氏手裏的包袱都給接手了,“伯母,我力氣大,這些都交給我,您幫陸巍分兩個去吧,我看他臉那麽紅,肯定是熱著了。”
陸薇薇眼皮直跳。
她臉紅那是熱的嗎,分明就是氣的!
可對上李氏難得嚴厲的眼神,再氣也隻能忍著,一麵在心裏把謝令昭罵了個狗血噴頭,一麵遞了兩個包袱給李氏,悻悻的跟在了李氏和謝令昭後麵。
其時已是殘陽如血,把整個竹溪的山山水水都籠上了一層溫馨的昏黃。
謝令昭一邊欣賞著沿途的風景,一邊回答著李氏的問題,“伯母,我是下半年的生辰,今年下半年就十七整了……我十二歲時來的天泉,因為犯了錯,我父親要打死我,祖母不忍心,便說服父親,將我送到了天泉來念書,說我什麽時候明理了,便什麽時候能回去……可惜我實在不是那塊兒料,也不知道這種‘有家不能回’的日子,還要過多少年……”
以往這些話,他不但從不會對人說,便是自己想起,都會滿腹的怨恨與戾氣,心裏也隨時跟有一把火在燒一樣,隻恨不能燒死了所有他怨恨的人,也燒死了他自己才好。
所以他也強迫自己不去想。
卻不想對著李氏,李氏才拉家常般的隨口一問,他便什麽都說了,說了心裏也沒再像以往那般滿腹火氣,而是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平靜,就像那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一般。
謝令昭本就挺不錯的心情,不由又輕鬆了幾分。
端午節對百姓來說,從來便是個大節,天泉因臨河,每年還有賽龍舟,久而久之,更是成了一年裏除了過年和元宵,最熱鬧的一個節日。
縣學每年因此總會放上三五日假,好讓學子們都熱鬧輕鬆一番,也讓離家遠些的學子們能回家去,與親人們共度佳節。
謝令昭卻從來最不喜過節,最不喜熱鬧。
他在天泉城裏的宅子五間三進,闊朗富麗,奴仆眾多,隻要他願意,還多的是上趕著奉承他的所謂同窗友人們,日日都可以過節,日日都可以熱熱鬧鬧。
畢竟他的父親和繼母在物質上,是從來不會虧待他,以免落人話柄的;他的祖母對他心中有愧,給起銀子來也是從不手軟,他母親還給他留下了豐厚的陪嫁,他就算日日揮金如土,也揮霍得起。
可那樣的熱鬧有什麽意義,銀子什麽都能買來,惟獨買不來真心的道理,他又不是傻子,豈能不明白?
眼看馬上又是端午了,江升見自家大爺越來越陰鬱暴躁,心疼歎息之餘,也沒有好的法子能替他排遣的。
想來想去,都說清溪鎮當年出過沈大人和孟大人那樣的大官,之後幾十年,也出了不少風流名士,端的是得天獨厚,人傑地靈。
那何不讓自家大爺去清溪鎮上轉轉,一來散心,二來指不定能沾沾沈大人孟大人的文氣,往後就開了竅,真把書念出個名堂來,很快就讓國公爺和太夫人給派人接回了京城去呢?
遂在謝令昭麵前好一番攛掇遊說。
謝令昭被他呱噪得受不了,隻好應了來清溪逛一逛,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但不許江升和任何人跟著,不然他就不來。
江升自是卻不過他,這才會有了今兒謝令昭的獨自出行。
他是在清溪鎮上看見陸薇薇和李氏的,當時便想上前搭話了,上次陸薇薇雖打了他,但他事後想來,卻是怎麽也再惱不起他了,甚至還是想跟他交個朋友,他那般護短,做他的朋友肯定很安心吧?
他還不畏他的財勢,不懼怕他,遇事隻想著息事寧人;亦不會諂媚討好於他,以便自他身上得到這樣那樣的好處。
當然最最重要的,還是他好看呀,這麽好看一個朋友,隻要能日日看見他,也夠賞心悅目了!
所以謝令昭挨打的次日,才會又去找陸薇薇,想著他不肯先道歉,那便他先道歉也沒什麽大不了的,隻要大家把話說開了,自然而然就是朋友了。
可惜陸薇薇根本不理他,連看他一眼都惟恐髒了自己的眼睛一般,謝令昭躊躇再三,終究還是沒有勇氣上前,隻能悻悻離開了。
之後,他也再沒去找過陸薇薇,甚至又開始逃學了,反正他也學不好,夫子們也未必願意見到他,他又何必自找罪受,自討人嫌?隻是心血來潮忽然想交個朋友了而已,過一陣子他肯定就忘了。
至於之前想的,去交其他比陸薇薇更好的朋友,謝令昭因提不起精神來,也自然而然擱下了。
卻不想,他今兒隨便來一趟清溪,竟也能遇上陸巍和他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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