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舅舅

  菜刀“哐當”落到地上的同時,王盼弟也支持不住身體的重量,再次軟到了地上,慘白著臉隻是大口大口的喘氣,一個字都再說不出來。


  甚至陸薇薇毫不掩飾的譏諷她:“二嬸怎麽連個刀都接不住啊,是接不住,還是不想接、不敢接呢?這麽慫,還敢賊喊捉賊的打上門來敲竹杠,真是笑掉人的大牙了,還不離了我們家,別再髒我們家的地兒呢!”


  王盼弟也沒再吱一聲。


  曹氏見她如此沒用,要不是礙於眾目睽睽之下,都想罵她一頓,甚至給她一巴掌了。


  割脖子要死人,她不知道割其他死不了人的地方呢?隻要她真割了,隻要真見了血,立馬就能唬住所有人,把眼前的局勢扭轉了,李氏也隻能乖乖兒掏銀子了。


  結果她連刀都不敢接,樣子都不敢做,難道她真接了刀,擺出一副真要割下去的架勢來,她和老三媳婦不會勸她、拉她不成?到時候不就有梯子下,至少不會弄得現在銀子沒撈到,臉也丟光了的下場了?


  真是除了吃飯,什麽用都不頂的廢物!


  曹氏不好直接罵陸薇薇,畢竟陸薇薇還病著,怕再惹人說嘴,隻能強撐著先說圍觀眾人,“都是一個族裏村裏的人,你們至於這樣逼人呢,不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看戲不怕台高嗎?你們最好發願這輩子家裏都不死孩子,不遇上一樣的事,不然才真是現了我的眼!”


  說得眾人小聲訕訕的訕訕,“誰逼人了,到底是我們在逼人,還是你們在逼人?我們瞧見不公的事,還不能說話了?”


  冷笑的冷笑,“你咒誰家死孩子呢,我們都行得正坐得端,才不會跟那些黑心爛肝的人一樣,平白遭報應!”


  “自來孤兒寡母連旁人都要多關照,結果反倒是自己家的人,可勁兒的欺負,巴不得把人家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難怪會遭報應,報應還在後頭呢!”


  “老天爺什麽不知道,所以才會讓小巍活得好好兒的,那害了人的卻已經死了啊!”


  曹氏一張嘴難敵這麽多張嘴,隻得又沒好氣的看向了李氏,“老大媳婦,你就是這樣教孩子的?看小巍讓你教成了什麽樣兒,對長輩一點都不尊敬,說的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話。你既不會教孩子,那就把小巍接到我們那邊,讓你公爹和老二老三來教,省得我們陸家好好的孫子,都讓你給教壞了,本來這婦人家就教不了男孩兒,還得他爺爺和二叔三叔來教!”


  本以為自己這麽一頂大帽子扣下來,還威脅要把陸薇薇帶走,李氏立馬就得露怯,不敢再說。


  那她便再提出讓陸薇薇給三妮兒賠禮、李氏再好歹出了三妮兒的喪葬費,想來李氏也隻有聽從的份兒了,雖結果還是不如預期,但至少也能挽回麵子,還能多少弄到一點銀錢,也算是可以了。


  不想李氏平日一般不與她正麵對上的,畢竟曹氏是婆婆,她就算贏了,名聲也不好聽。


  但此刻攸關自己的命根子,卻是毫不示弱:“小巍說的都是實話,他也是這次的苦主,怎麽說不得了?小巍他爹雖不是婆婆親生的,也叫了婆婆多年‘娘’,小巍也叫了婆婆這麽多年‘奶奶’,您怎麽就忍心這樣欺負我們孤兒寡母,你們就不怕小巍他爹半夜回來找你們嗎!”


  “你!”


  這下曹氏氣得徹底裝不下去好人了,“誰欺負你們了,死的可是三妮兒,真正被欺負的可是三妮兒和你二弟二弟妹!難怪小巍現在牙尖嘴利,黑心爛肝的,全是你這個當娘的教的!你這樣克夫還牙尖心黑的婦人,我們陸家是不能再留了,今兒就休了你,省得你再跳上跳下……”


  話沒說完,已是李舅母怒不可遏的打斷了:“我家小姑是為丈夫守滿了三年孝,還為丈夫留下了香火,守節至今的,誰敢休她?親家伯母說話之前最好想清楚了,不然別怪我們李家……”


  卻是她的話也沒說完,已同樣被一個聲音打斷了:“我方才好像聽誰說,要休了我妹妹?我倒要看看,今兒誰敢休我李成棟的妹妹!”


  人群已自發讓出了一條道來,隨即走近一個身材高大,麵容俊朗,與李氏生得有五六分相似的男子。


  李氏與李舅母立時都是滿臉的驚喜,“大哥,你怎麽來了?”


  “他爹,你什麽時候回來的?還當你要下個月才回來呢……虧得你回來了,還及時趕到了,你不知道,妹妹和小巍被欺負得好慘啊,小巍更是差點兒連命都沒了……”


  李成棟見妻子與妹妹說著都要哭了,又見一旁陸薇薇臉色蒼白,比自己上次見到時還要瘦,本就不好看的臉色霎時更難看了。


  卻仍先低聲安撫了李氏一回,“妹妹別急,大哥來了,誰也別想再欺負你們母子!”


  才看向曹氏,冷笑道:“方才我聽著好像是親家伯母的聲音說要休了我妹妹,不知道我妹妹犯了什麽錯,親家伯母要這樣說?親家伯母今兒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來,就別怪我當晚輩的不客氣了!”


  李家自李姥爺起,便家境殷實,李姥爺在生時,又給縣裏的酒樓做了多年的掌櫃,累積出了一身的經驗。


  等到李成棟長大娶親後,李姥爺便用畢生的積蓄,在縣裏給兒子開了個香料鋪子。


  李成棟也是個爭氣的,幾年時間便把生意做了起來,去年更是把鋪子擴大了一倍,如今縣裏的人提起“李記香料鋪”,十個人裏至少也有三四個人知道了。


  自然李成棟在縣裏,如今也大小算個體麵人兒了,在鄉下人眼裏,就更是了。


  這會兒他雖是急匆匆趕來,卻也一身體麵的綿綢對襟長袍,腰間還綴著荷包和銀三事,瞧著比曹氏等人這輩子見過的最體麵的貴人——鎮上的裏長老爺還要體麵幾分。


  所謂錢是人的膽,曹氏對這個比上次見到時,又更體麵了的親家舅爺不自覺已露了怯,訕笑道:“親家舅舅剛到,不知道都發生了些什麽,我當婆婆的既然這樣說,肯定是有原因的啊……”


  李成棟冷冷一笑,“什麽原因?就因為我妹妹不肯乖乖兒的任那賊喊捉賊的人敲竹杠,不肯乖乖兒的讓給多少銀子,就給多少銀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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