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友盡
這段時間，我們宿舍因為我和卓悟的事情炸鍋好幾次。這不，大半夜的，柳艾這根導火索一燃，宿舍就爆開了。老大本著“實踐是檢驗真理唯一標準”的原則，借著我這裏昏暗的燈光，給中國銀行95566打電話，以驗證我說的卡內額度有沒有誇大其詞的成分。確認我的確實事求是以後，老大把眼球瞪成了500w的小燈泡，帶上她的金屬學霸眼睛，上上下下打量著我，說她怎麽就沒發現我有被包養的氣質。
柳艾還在罵街，一個小時了，她認定了卓悟在黑我這個什麽都不知道的農村丫頭，打賞我幾個靚麗光鮮的銀子，就肆意欺騙我的感情。
韓靈在床上用各種姿勢將棉被捂住自己的頭，以求能隔斷外界的嘈雜，睡個安穩覺。結果可想而知，柳艾那丫頭的分貝數，堪比學校廣播電台的小喇叭，她激情上來的時候，別人必須跟著澎湃。
柳艾絮絮叨叨地說著自己的觀點，看我和老大都不理她，她索性跳上了韓靈的床，搖著韓靈的肩膀，唧唧歪歪地說：“韓靈，我的靈兒，你快發發慈悲，拯救拯救小優吧。”
韓靈一副要死的表情，我相信，如果這個時候，給他一個選擇的權利，可以讓其中一個人消失，她肯定毫不猶豫地選擇柳艾。
我換上自己的鞋子，打開宿舍的門。柳艾厲聲問我，梁小優你幹什麽去。我委屈地捏著褲襠說尿尿，一溜煙跑了出來。
宿舍的門一關，世界立刻清淨了。我沒有走向衛生間，而是順著樓梯下樓。我很困，而且頭很疼，如果沒有柳艾炮仗一般地在宿舍嘰嘰喳喳，我死都不會放棄宿舍那個溫暖的被窩。此時，我隻想找個清淨的地兒待會，否則，我的這顆小心髒會跟著柳艾一起走火入魔的。
有氣無力走下樓，想著就在草坪處坐會，黑暗中，草坪上已經坐著一人。我頓時清醒一半，瞌睡蟲嗡嗡地飛走了。那是誰？大半夜的，不回去睡覺，坐在女生宿舍樓下的草坪上抬頭張望，時不時低頭歎氣。使勁聚焦了一下雙眼，定定看過去，心理登時就踏實了。三兩步走到那人身邊，照著他屁股踢一腳，說：“喂，司馬少，你有毛病，大晚上在這裏幹嘛。”
那人回頭看我，果然是司馬少。是嘛，不會錯的，分辨率這麽低，輪廓混著夜色傻傻分不清楚，除了司馬少和韓靈，世界上不會有第三個人。
“小優！”他屁股上裝了彈簧一樣蹦起來，說：“小優，這麽晚了你出來幹什麽？”
“出來打鬼子唄。”我怪聲怪氣地對他說。
“什麽鬼子？”
“你啊！大半夜的在這裏幹什麽呢！”
司馬少嘿嘿笑著，潔白整齊的牙齒在黑暗中格外光亮，要是不仔細去看，就像牙成精飛出來了一樣。他說：“我看你宿舍還有光，你肯定沒睡，我就坐在這，等你睡了我再睡。”
“……”
“你手裏拿著什麽？”看他使勁往身後掖著什麽，我拽出他的胳膊，拿過他手裏的東西，是一個台曆。上麵每一天都作了記號。有些日期上用筆勾著對號，對號下麵畫著一個拙劣的笑臉；有些日期上勾著叉，對應一個哭臉。應該是用來記錄某些日子用的，像女孩，經常會在要來大姨媽的日子上畫個哭臉，提醒自己那幾天好好保重身子。
“你也來大姨媽？”我看著他畫的那些哭臉，不解地問。
“啊？跟我大姨媽有什麽關係？”
“司馬少，你處沒處過女朋友啊，這個詞已經普及全中國啦。”
“你在講什麽？”他一臉認真。
算了。有些人就是這樣，跟他說話要一分鍾原諒他八百遍。
我把日曆扔回給他，他小心翼翼地接著，說：“這上麵的笑臉都是你啦。”
嗯？我聽完把他的日曆又搶回來，左看看，又看看，明明畫得很蹩腳，哪裏像我。
他繼續說：“我見到你的那一天，就會畫個笑臉，代表我開心。哭臉就代表沒看見你，不開心。”
我拿起他的日曆端詳著。他趕緊對我說：“今天白天我不開心，晚上就開心了，來，把我今天畫的哭臉改成笑臉。”
“……”
看著他端著一本台曆，往指尖吐了兩口塗抹，把今天日期上的哭臉塗成黑乎乎的一坨，我腦海中蹦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家夥不會找到女朋友的，永遠。
遠處，從男生宿舍樓閃出三個人影，一路說說笑笑，往學校大門走過去。看不清長相，但是聊天聽得真切：“哎我說，你找對象找什麽樣的不行，偏偏找柳艾，不知道那是個蕩.婦啊！”“說話別那麽難聽，給林闖留點麵子。”“就因為是親哥們，才說這些呢。”“趕緊分手算了。”“分什麽！聽說柳艾那妞有錢著呢，想辦法摳出來點再說。”“就是，再蕩，還能蕩得過我們林大少爺。”“哈哈……”
是林闖！
幾個人嬉笑打鬧間就走出了校門，往對麵的網吧去了。
我火冒三丈，想著柳艾大半夜不睡覺，鑿壁偷光似的，把黑眼圈熬得比大熊貓還重，就為了給他織條圍巾，他卻背著柳艾說出這麽無恥的話來！顧不上一邊的司馬少，扭頭往樓上跑去。
“柳艾！柳艾！”我拍開宿舍的門，柳艾依舊沒睡，充電小燈的光微弱得還不及蠟燭，她腋下夾著竹針，腿上放著線團，幹澀的眼睛眯縫著，一針一針地編織她對林闖的愛。她看我回來，瞪了我一眼，沒好氣地說：“翅膀硬了，說你兩句還知道離家出走了！”
我捋著起伏不定的胸膛，大口喘著粗氣。她嘀咕說：“幹嘛累成這樣！看見鬼啦！”我不管不顧地抓過她手中那團毛線，連著針一起撇到地上。吼道：“不要再熬夜給那個混蛋織圍巾啦！”
老大和韓靈再一次被我一嗓子嚇醒，滿臉黑線地坐起來，仇恨地看著我，尤其是老大，恨不能一掌劈死我的表情。
柳艾愣了幾秒，看著被我甩在地上的圍巾，滾滿了灰塵，待她反應過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嗓門比起柳月娥來毫不遜色：“梁小優！你幹什麽！你有毛病嗎！”
我比她還激動，叫到：“柳艾！林闖就是個敗類，他不值得你為他付出真心！”
“他值不值得是我說得算！管你什麽事！”
我搖搖頭，說：“剛才我在樓下看見他……”
柳艾一把推開我，撿起她的圍巾，指尖點到我的鼻子上，雙眼紅血絲都爆了出來：“梁小優，我真沒看出來你是這樣的人！就因為我說卓悟幾句壞話，你就開始挑釁我和林闖！你狗咬呂洞賓！”
我身子一震，到嘴邊的話生生憋了回去。
柳艾接著罵：“你認為我織圍巾幼稚是吧，你認為我這種表達愛的方式低級是吧，還真抱歉了，我們這些窮人談戀愛的方式就是這麽粗鄙！不像你！拿卓悟幾個破錢，連臉都不要了！”
老大的聲音從她的床上傳下來：“柳艾你閉嘴！”下床走到我身邊，攬住我顫抖的肩，說：“柳艾，你這脾氣啥時候能改改，那張嘴一點都不饒人，非得變著法兒的傷人才開心！”
柳艾捂著耳朵，尖聲叫道：“是梁小優先找茬的！她氣我說卓悟的壞話！她報複我！”目光一抬，驚訝地看到我滿是淚痕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