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不一樣的江叔
如果交易最後的結果,是用一個人的自由來換取的,那寧願當初不去做這份交易。
張青林凝視著站在桌子前的程澈,他嚴肅的神情,剛才程澈和他說,徐老已經安排好了車,等救出江昕月,程澈就要立刻回北京,這也是一件好事,程澈出來這麼久,他父親一定很擔心,如果儘快回去,也能趕上他父親的生日。
但是,程澈卻說,他現在沒辦法回北京,他說,他早上看到哀魂蠟燭時,想起昨天敲門的那個老奶奶,他被老奶奶抓了一下,當時沒有在意,而現在回想起來,還渾身一顫。
程澈撩起袖子時,張青林心中一驚,程澈的手臂上赫然出現一黑色手掌印,不是抹上去的黑灰,因為程澈怎麼擦也擦不掉,黑色掌印的周圍起了很多密密麻麻的小紅點,眼看幾乎快爬滿他整個手臂。
發現這個掌印,程澈是在徐老的宅子里,他出來的時候,覺得手臂癢得很,撩起袖子才發現的。
所以他暫時是不能回北京,他首先要找到解封哀魂蠟燭的辦法,然後把手臂上的黑掌印去掉。
「放心,明天我會去找那個老奶奶,只要找到辦法,我不會有事的。」程澈放下袖子說道。
張青林抿著嘴沒有說話,可心裡卻很清楚,如果不儘快幫那個死去二十年的梅花找到殺她的兇手,程澈很可能會因此丟了性命,看著他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心裡還挺難受的,畢竟這一路,他也受了不少苦。
就在這時,阿勇推開門走了進來,吳承安抓拽著一個人。
這個人頭上帶著老爺帽,一件半大衣,被吳承安一推,踉蹌的向大桌子前奔來,他扭過頭環視著前面。
「江叔?」張青林和程澈同時驚訝道。
站在大桌子前,手被繩子綁著,嘴上被貼了膠布,瞪著眼睛的人竟是江叔!
「這怎麼回事,你們怎麼把江叔給綁了?」張青林走過去,立馬解開江叔手腕上的繩子和嘴上的膠布。
「小林!?大澈!你們怎麼在這,小林你認識他們這群人嗎,還有這個人,竟跟我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還把我綁了起來!」江叔拍著袖口氣憤的說道。
「江叔,你沒事吧,你不是在張家老宅嗎?」程澈瞅著江叔問道。
「張家老宅?我在那幹什麼,我是來救我女兒的,月月有危險,這孩子怎麼不好好待在北京,小林,是你帶她出來的嗎?外面有多危險,你們不知道嗎?」江叔目光嚴厲對著張青林指責道。
張青林聽到江叔說的話,覺得這些話,這說話的口氣,瞬間想到自己小時候總是惹江叔生氣,江叔就會用這口吻訓斥他,他覺得江叔有點和早晨不太一樣。
「江叔,你這記性可真不好,那天老張都和你說了,你還說不怪老張,只要人沒事就行…」程澈嘟囔著。
吳承安走了過去,對張青林他們說道:「車上的人不是江昕月。」
程澈看向吳承安,然後把目光又投向了後面的阿勇,問道:「車上的人不是昕月,這麼說昕月還在賓館?」
「這人是誰,小林,就是他綁的我,他還管我叫二叔,他是不是認錯人了?」江叔指著吳承安疑問道。
張青林疑惑的目光看著江叔說道:「江叔,他是吳承安啊,江叔你究竟怎麼了?最近發生的事你都不記得了嗎?」
」發生什麼事?現在不管發生了什麼事,都沒有去救我女兒重要,小林,我們走,去救月月…」江叔激動的說道。
「勇哥!」大海從外面跑了進來,走到阿勇的身邊,貼近他的耳朵小聲說著什麼,阿勇聽完后,點點頭。
阿勇抬起手抹了一下鼻頭,一臉輕鬆的樣子,對著張青林他們鎮靜的說道:「江小姐已經救出來了!」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江叔,他有些不敢相信,「你是說,我女兒被救出來了?她現在在什麼地方…」
「阿勇,昕月在哪兒?」程澈走上前問道。
吳承安有些不解地看了過去,剛才他們把黑車上的女人拉出來,不是江昕月,在和黑車上的幾個人對決后,把他們抓起來,詢問半天也沒有問出結果,而現在阿勇竟說江昕月被救了出來。
阿勇說江昕月現在在徐老的宅子,徐老讓他們去宅子。
徐老的宅子其實很大,是五進五齣的大宅子,張青林他們所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而已,阿勇領著他們再次從之前的硃紅色大門進去。
經過石桌的前院沿著一條石子路走進旁院,就看到亮燈的房門口左右兩邊站著人。
當張青林他們走進房門口時,看到徐老正坐在八仙桌旁,筆直的身軀,雙手拄著拐杖在身前,閉目養神,聽到腳步聲,眼珠一動,緩緩抬起眼皮。
「徐爺爺!」程澈立刻快步上前喊道。
徐老微微挑動了一下眉毛,看向站在前面的幾個人,除了程澈他們三個先前已經見過面,站在張青林旁邊的這個,徐老凝視著,只見徐老眼睛眯成了一條線,仔細地看著江叔。
江叔眺望著八仙桌旁的老人,當場驚呆,老人的樣子雖然有著明顯的垂老變化,但是神態氣勢依舊當年,江叔試著說了一聲:「徐老…」
徐老的嘴角已畫成了弧線,拄著拐站了起來,向前走了兩步,端詳著江叔道:「江先生…好久不見啊!」
「徐老,聽說我女兒被您救出來了,就在您這裡…」江叔平復了一下心情,望著徐老語氣平緩的說道。
徐老伸出手對站在旁邊的人示意的一揮。
片刻后,江昕月就被人從旁屋領了出來,身上的衣服也換了一身,梳洗得很乾凈,她走過來,第一眼就掃到了江叔,那雙無神的眼中,瞬間亮起了淚花,她奔向江叔,緊緊抱住他,泣不成聲的喃喃道:「爸…爸…我好想你…」
江叔摟著擁進懷裡的江昕月,抬起手輕輕撫摸著她的後背,「月月,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都怪爸爸不好,沒有及時通知你和小林,讓你們跟著擔心受怕了,都怪爸爸…」
「月月…」張青林側過身,江昕月從江叔懷裡直起身,抹了抹眼淚,又扎進張青林胸脯,埋著頭撅起嘴說道:「都怪你…都怪你…」
「都是我不好,把你帶出來,讓你陷入危險…嗯…大家都看著呢…」張青林眼眸掃著自己身前,聲音壓低了說道。
江昕月的臉蛋一瞬間紅了起來,她見到了自己的親人,一時激動忘了屋裡還有其他人,她尷尬的頂著張青林的胸口,就像小時候那樣,如果被人欺負了,她回來都要扎進張青林的懷裡,大哭一場。
江昕月把埋在張青林胸前的頭抽了出來,擦乾眼淚。
「月月,快來見過徐爺爺,是徐爺爺派人把你救出來的。」
「昕月謝過徐爺爺!」江昕月站到前面,對徐老鞠躬致謝,她看到一旁默默不說話的程澈,沖他笑了一下。
程澈也看向江昕月,看到那一抹微笑,他心裡十分開心。
「哈哈,江家父女團聚,今晚你們就都留在我這裡,我做東,準備好來叫你們。明天一早,我派人送你們回去,澈兒,跟我來一下…」徐老看著江叔他們相聚一堂,心裡也跟著他們高興,然後目光對著程澈,說著移動著拐杖向外走。
張青林注視著徐老,又瞅了一眼程澈,見程澈給了他一個眼色,扭頭就隨著徐老走了出去。
徐老和程澈離開后,這整個屋子裡,就只剩下江叔他們四個人。
吳承安自始至終,從進了院子就沒有說過一句話,他一直都猜不透,江叔,也就是他二叔,什麼時候結過婚,什麼時候有的孩子。
「月月,來,讓爸爸好好看看你,聽說你被人抓起來,我擔心壞了…」江叔說道。
這時,吳承安眼眸凝視著前方,說了一句,「我先出去了!」然後轉身離開了,張青林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已經消失在門口。
「爸,你這些日子究竟去哪兒了,不是去進貨了嗎,怎麼還玩起失蹤了,打電話也不通,要不是有人把媽媽送你的打火機寄回到店裡,我們還不知道你出了事。」江昕月絮絮叨叨的說著。
「哎,我是真的去進貨了,在半路上遇到小偷,把手機錢包都搶走了…」江叔氣憤的說著:「你媽送我的打火機當時也不見了,我找遍了也沒有找到,你說有人把打火機寄回北京?打火機呢,拿給我看看…」
江昕月側過頭看向張青林,說道:「是啊,青林哥接收的包裹,青林哥,快把打火機還給你江叔。」
張青林疑惑的說道:「前天就已經拿給江叔了啊!」
「沒有啊,從離開北京到現在,我們下午才見的面,你什麼時候把打火機給我的?」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張青林瞬間有種錯亂的感覺。
江叔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張青林,他知道張青林生病時會胡言亂語,但是今天卻不同往常,他的臉色雖然不好看,但是神智清醒。
江叔走上前拍著張青林的肩膀說道:「小林,我看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記錯了,雖然你雲姨送的打火機我很捨不得弄丟,可是也比不上我們每一個人的性命重要,你受傷了,一定要多注意休息,有什麼事,咱們以後再說。」
張青林搖了搖頭,他覺得眼前的江叔和從莫港橋救出的江叔,除了長得一模一樣,不管是語氣、說話的口吻還是眼神都沒有一點相同之處,他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一個非常令人髮指的念頭,江叔是雙重人格。
但隨後就被自己否定了,他跟在江叔身邊有將近二十年的時光,江叔到底是什麼樣子的人,他很清楚,他常常跟在江叔的屁股後面學習各種茶,盞的知識文化,聽江叔講過一些有關他年輕時候的事情,包括和父親張楚陽的陳年往事。
張青林抬起頭再次看向江叔,眼前的江叔,一直習慣性的叫自己小林,而那個江叔只會喊他混小子…
「青林哥,你還好吧?」江昕月伸出手在張青林的眼前揮了揮,關切的問道。
張青林眨了眨眼睛回過神,他把和江昕月分開后,每次發現江叔的身影和從莫港橋把江叔救出來的經過,再次和江叔說了一遍。
江叔很震驚,因為張青林說的這些,他都沒有經歷過,那些天,他身無分文本來是要借點錢回北京,但是後來碰到一個認識的茶販,把他送到了茶園。
這幾天他一直待在茶園,他往家裡打電話沒有人接,給店裡打電話,周姐說他們要出去玩兩天,很快就回來,再打電話,周姐就說張青林他們還沒有回來,還在外地,他就覺得,這倆孩子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所以他不得不動用自己的關係網去找張青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