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田園好風光
李道魚這邊在藏心思,薛釗那邊也不傻。
回去之後,他就利用家族關係,徹徹底底的調查了一番。結論就是,這老頭以及父親,確實清清白白,並非作奸犯科之徒。
薛明也特意來電,囑咐又囑咐,畢竟是拉攏客卿,不能大意。
此後幾日,薛釗每天過來,送些米麵油鹽、日常用度之物,絕口不提外話。李道魚全然收下,同樣不提。
直到第五天,晴。
在洛城城南的一座院落外,兩輛車緩緩開了過來,呼啦啦下來五六位,為首的正是薛釗和李道魚。
眾人進了院子,見青磚鋪地,種著鬱鬱蔥蔥的高樹,前後院,八間房。後院正房是客廳,極為寬敞,大家就坐,薛釗便問:“先生,這地方還滿意麽?”
“你這是何意?”李道魚故作不解。
“哎,我前幾天不是說了麽。您住的太局促,我看著不忍心,就跟小陳商量,騰出個院子給您。”
“你這……”
李道魚剛要說話,又被薛釗打斷,道:“您先別急,其實我還有事相求。”
按照套路,這時候就該跪下磕頭了,但他不可能磕頭,就起身行了個禮,認真道:“我自幼仰慕玄法,難得碰到高人,還請您指點一二。”
“這個……我祖輩有命,法不能輕傳。”對方極其為難。
“哎,規矩都是人定的。釗哥這人怎麽樣,您都看在眼裏,心誠,意更誠,還有什麽顧慮的?”
“就是,您現在也沒有徒弟,一身本事真要失傳了怎麽辦?”
那些馬仔開始敲邊鼓,陳昱也跟著勸。折騰了半天,李道魚終歎道:“唉,那好吧!不過我有言在先,我們不做師徒,你的家庭背景想必不一般,我真的不想惹麻煩。”
“都聽您的,您肯教就行。”
一番假模假樣的你來我往,雙方一拍即合,薛釗給進了茶,名分就算定下。
之後,他又指著那幾位,笑道:“先生,他們都是自己人,您隨便吩咐,就當是您的徒子徒孫。”
“以後盡管開口,哥幾個在洛城還是有點麵子的。”
“對,您別客氣,我們都跟著釗哥的。”
那些薛家走狗紛紛表態,隨即,又有一人大大咧咧道:“先生,我說話直,您別介意啊!今天是個大好日子,人也齊整,幹脆您給我們露一手吧,我們正好開開眼界。”
“哎對對,早聽說您是老神仙,露一手露一手!”
眾人立時起哄,李道魚則搖了搖頭,擺出一副對後輩無奈的樣子,道:“好吧,好吧,你們別吵。”
“……”
屋內瞬間安靜,五道目光死死盯著前方。隻見他慢慢站起身,右手一抖,就攥住了一張黃色符錄,跟著左手捏決,口中念咒:
“混元玄宗,無極本根。廣修億劫,證吾神通。體有金虎,覆應吾身……去!”
噗!
咒聲一落,手中符籙竟無火自燃,緊跟著,就聽砰的一聲。
李道魚所站之處,忽然湧出大團大團的白霧,並迅速向四周擴散。幾乎眨眼間,這白霧就占據了半間屋子。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
“人呢?人呢?”
眾人一驚,隻覺周身都是白茫茫一片,像陷在雲朵之中。
“吼!”
他們剛想走動,忽聽一聲獸吼傳來,一隻龐大的身軀從雲霧中躍出,結結實實的落在跟前。
“啊!”
陳昱嚇得大叫,手指著那東西,控製不住的抖動。
其他人更是牙齒打顫,手腳僵直,壓根動彈不得。薛釗還好點,但也是渾身汗毛孔倒豎,嗖嗖的冒著涼氣。
“吼!”
那東西又吼了一聲,震的雲煙飄散,露出一個碩大的虎頭——不是別的,正是一隻威風凜凜的金虎!
這金虎光尾巴就有一米長,目若銅鈴,血盆大口張開,四顆獠牙直愣愣的往外突出,似要將陳昱一口吞掉。
“別,別過來!救命,救命……”
就在陳昱快撐不住,要癱坐在地時,又聽砰的一聲。
這片雲霧神奇的瞬間消散,屋內空空蕩蕩,再看眼前,李道魚立在桌旁,臉色亦有些慘白。
“……”
眾人先是死寂,而後變為驚詫,待情緒緩過來,立時湧出一股強烈的興奮和膜拜感。原本還存著試探之意的薛釗,更是五體投地。
“先生!”
當即,以薛釗為首,一共五位,齊刷刷站在跟前,啪的就是一個大禮。
“嗬嗬,請起,快請起!”
李道魚目光閃烈,強行壓住亂氣,竭力平和的抬了抬手。以他未到先天的修為,用這符已算逞強。
話說這道符籙,叫雲生化形符,是種障眼法。如果吳鬆柏在此,一眼就能瞧出,這妥妥是茅山手段,還是比較低級的那種。
沒有半毛錢的攻擊力,隻能嚇唬人。但傳教嘛,最重要的就是形式感,俗稱裝逼。
他跟父親學了一手本事,幾十年挺過來,不見效果。起初焦躁絕望,後來也淡了,全當一樂,沒事就擺弄擺弄,無所謂成不成。
這雲生化形符,是用精血畫符,每日高香三炷,日出時供於東方,以天地靈氣自行蘊養,十五日可成。
以前試過幾次,都沒個卵用,結果前陣子再試,他往手裏一拿,就感覺不對——這符竟然成了!
之後,又恰恰趕上陳昱找來,並介紹了薛釗。
李道魚看中薛釗背景,便有意套牢。他不知道什麽原因導致符籙成型,但本能的意識到,機會來了!
……
邱小糖拎著大皮箱,啪嗒啪嗒的從機場出來,真有種逛自家花園的敢腳。
這妹子174的身高,恤熱褲,裸著兩條喪心病狂的大白腿,引得無數人側目。這便罷了,她偏偏還有某種天生的群嘲屬性:什麽都不幹,就往哪兒一戳,就散發著一種懟天懟地各種懟的囂張勁兒。
哎喲,恨不得把她一錘子拍死,再好好蹂躪一番。一句話,存在感超超超超強悍!
“大姐,你快點上車好吧?人家都看著呢。”
司機見她一擰一拐的跟走台似的,分分鍾頭疼。
“我這麽漂亮,還怕人看?你幹嘛一臉苦逼啊,接我委屈了?”
小糖坐進後座,巴拉巴拉的一頓噴:“這大熱天的,你是在公司悶著好啊,還是坐車裏吹空調好啊?我告訴你,今年年終獎沒了!”
“公司也有空調……”
司機跟她熟,曉得她這張破嘴,還不知死活的嘀咕了一句。小糖眉毛一挑,剛想再噴,幸好手機鈴挽救了對方。
“喂,嬌嬌?嗯,我剛下飛機,正往家走呢……今年放假晚,我特麽找誰說去啊?”
“哎喲,今天可不行,我得歇著……明天也不行,我得出趟門……去哪兒你管得著麽?”
“這樣吧,我啥時候有空就給你打電話,你就洗幹淨等我……行了,我先掛了!”
來電的這位,叫陳嬌,是小糖的高中同學。高中畢業後,她留在洛城念大學,不過交情還好,每年都會聚幾次。
她家也是經商的,老爺子半退休,交給她哥哥打理。
她哥哥叫陳昱。
……
小糖回家的第二天,就顛顛跑來了伊縣。
她對那天晚上楊逸手搓筷托強行裝逼,然後賠了十塊錢的場景,一直記憶猶新。其實她很好奇,因為姐夫說的是:我們有事情對你講。
聽聽,是我們。
這個複數代詞表達的涵義,除了浮現出兩個白花花的妖精在打洞之外,就沒有別的想法了。
好吧好吧,她承認,她是對二人的同棲生活更加好奇……
“喂?姐,我剛進城區,到哪兒找你啊?”
“哦,那好吧,你快點啊!”
小糖掛斷電話,開著自己的那輛紅色小車,得得瑟瑟的駛向白雲鎮。她有兩輛車,一輛在江州,一輛在洛城。
甭看年紀不大,十四歲就敢開著老爸的車狂飆,考了駕照之後,更是橫行無忌,越野千裏。
比駕齡,這是她唯一一個能鄙視姐姐的東西。
“滴滴!”
當車子拐進紅梅街後,速度忽然慢了下來。小糖瞅著前麵的一堆人,不耐煩的按了按喇叭,可惜沒個卵用。
她堵了幾分鍾,始終不見疏通,索性下車觀瞧。擠在前麵的是兩夥人,男女老少都有,正在吵吵嚷嚷:
“跟你們說過多少次了,別往我這邊倒水,聽不懂人話麽?”
“我們那下水道都堵了,不往你這倒,往哪兒倒?”
“堵了找人修啊,你也別霍霍我啊!麻痹的鄉下來的就是沒素質。”
“你特麽說誰沒素質?”
“就說你呢!”
嘩!
氣氛突然緊張,越吵越大聲,頗有動手的趨勢。小糖也看出來了,一夥好像是外地人,一夥是本地人,屁大點事就起了糾紛。
要是正常的女青年,可能就繞路了,誒,她就不!
“喂?110麽?對,這有兩夥人打群架呢,哎喲,老霸道了!您聽聽這動靜,我車都過不去……”
她操起電話就報了警,巴拉巴拉道:“你們快點來人,指不定一會就械鬥了……我沒報假警啊,我是防患於未然……我就一熱心市民,弱小女子,路見不平拔刀報警啊……”
“……”
她這一通鬧,那幫人都不說話了,一個個擰著頭瞪她。
“你哪兒的你?”某個五大三粗的老爺們喝道。
“我哪兒的你管得著麽?擋道了知道麽,大馬路你們家開的啊?”
姑娘渾然不懼,各種對吼:“一幫人老大不小,咋咋呼呼有意思麽?要麽動手,要麽讓道,我還過去呢!”
嗬!
那幫人瞬間來氣,丫咋這麽欠揍呢?
不過氣歸氣,也不能把她怎麽著,何況警察快來了。於是乎,兩夥人又鬥了幾句,呼啦啦的各自退散。
嘁!
小糖撇了撇嘴,咣啷坐回車裏,大搖大擺的通過紅梅街。
她也覺著挺神奇,上次來伊縣可沒這麽亂,怎麽一下子冒出這麽多父老鄉親,還有那些抗震救災房?
丫想不太通,繼續開著車,很快就到了白雲鎮。然後抬眼一瞧,就見一位大魔王戳在街口,正是小楠。
“姐,你等多久了?我堵車了。”小糖特狗腿的飛撲過去。
“沒等多久,時間剛好。”
“嘻,那我們走吧。姐夫在屋裏麽,他怎麽不出來……哎哎!”她剛要邁步,就覺身子一轉,又被姐姐揪了回來。
“不是那邊,我們上山。”小楠道。
“上山?”
她一愣,脫口而出道:“你們買別墅啦?”
“是啊,好幾百平呢,河景獨棟,精裝現房,還附帶花園。”小楠一本正經。
“哇,你們發財了,倆人住這麽大房子?”
“不是兩個,小葵也在。”
“還3p?”
小糖瞪大眼睛,做驚恐萬分狀,隨即一捂腦袋,“哎喲!”
“往北走!”小楠懶得調教她,抬手指了個方向。
“哦……”
她撅著嘴,隻得老老實實的開車。本想著不遠,結果越開越偏,一側是連綿青山,一側是大片的原野,根本沒有人家。
妹子愈發疑惑,又走了十來分鍾,終於在右前方出現了一座院落。
“嘎吱!”
車子緩緩停在了門前,倆人下了車,小楠拿過鑰匙,扔給迎出來的一位管事,道:“可能要住幾天,麻煩你們了。”
“不敢當,我們一定看管好。”那管事微微彎腰,顯得極為恭敬。
“……”
小糖看在眼裏,難得的沒吭聲。她雖然熊,但並不傻,這事裏裏外外都透著股詭異,讓自己有點發慌。
她曉得姐姐的性子,不敢多問,隻悶頭跟著上山。
這是條天然形成的野徑,荒草茂盛,鋪著一層厚厚的腐葉,踩上去軟軟綿綿的十分古怪。四周的林叢也非常繁密,悄靜幽深。
“……”
小糖走著走著,臉部肌肉漸漸皺成一團,不知腦補著什麽可怕的場景。小楠一瞧,便拉過妹妹的手,十根細白精致的手指如蘭花般糾纏,一路蜿蜒前行。
約莫半小時後,倆人停了下來。
“這是哪兒啊?”
小糖四處打量,隻見前方是一片黑壓壓的林子,密不透光,似有山鬼閃動。右側是來路,左側是密林,後方不遠處,卻是一大塊平地,立著一座貌似新建的信號塔。
見到這塔,她莫名輕鬆了一些,這個現代化的東西帶來了一絲安穩感。
“就在裏麵了……小葵!”小楠喊了一聲。
“沙沙!”
話音剛落,海葵就從黑棘林中跑出來,顯得非常開心,笑道:“糖糖,你終於來了!好久不見了,你怎麽樣?”
“嗬嗬,我還是貌美如花。”
小糖瞄了瞄她肩膀上的金毛大聖,又瞄了瞄她背後若隱若現的一片血霧,覺得自己的聲音都在抖,但特堅挺的還在貧嘴。
“我去看看桃木,你先帶她進去。”
小楠囑咐一句,又對妹妹道:“別怕,不會吃了你的。”
“唔……”
小糖瞬間想哭,眼睜睜望著姐姐離開,不情不願的被海葵拽進了黑林。
她此刻的神經已然繃死,虧得海葵體貼讓血蚊退避,才沒進一步刺激對方。待出了黑棘林,眼前豁然開闊,白河綠穀,老樹田園,另有一處廬舍坐落在對岸。
“這是你們住的地方?”
小糖有點懵逼,竟然不是巫術祭壇,人間家畜牧場,這一派桃源風光是鬧哪樣?沒辦法,有黑棘林存在,裏外的畫風妥妥差太多。
“是啊,哥哥姐姐沒告訴你麽?”
海葵拉著她到了河邊,笑道:“來,我送你過去。”
說著,她手一揮,金蠶飛出。
“呀!”
小糖頓時驚叫,隻覺身子一輕,就像被什麽東西托住,淩空飄了起來。
“啊,放我下來!”
她再沒有那種欠扁的囂張勁,手腳胡亂揮舞又不敢大動,就這麽慢慢悠悠的飛過了河,身子又一沉,雙腳落地。
“呼……呼……”
她小臉刷白刷白的,隻覺二十年的奮鬥史加起來,都沒有今天牛逼。而她再一回頭,海葵居然沒跟著,特麽的跑到田裏幹活去了,還喊道:“哥哥在裏麵,你進去吧!”
媽賣批!
小糖情不自禁的就罵了一句,木辦法,抬腳就走到廬中。這廬有六七間房,她轉了幾步,隨手推開一扇門,裏麵空空蕩蕩。
接著踩了幾步,又推開一扇。
呼!
隨著那門開,隻見一團雲氣奔湧而出,在空中千行萬象,無跡隨風。緊跟著,這雲氣又翻騰聚散,哧溜溜的像被吸了回去,點破清光萬裏。
而後,一人從屋內踱出,笑道:“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