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1章(楔子)+ 第0002章
我叫伍瑞,25歲,就是一個普通小縣城生活的上班族,不過我已經三個月沒有上班了,不是我不願意去,而是老板認為我的精神麵貌實在有損公司的形象,於是把我開除了。
我自己也覺得自己的精神麵貌實在很差,已經一天沒吃飯、沒睡覺,也沒有下床了。
而且我也不打算改變現在的狀態:打開所有的燈,抱著腿發呆。
“咚、咚、咚。”幾聲十分禮貌的敲門聲傳來。
我抬起頭,帶著一絲恐懼看向大門,慢慢的舒展開因為保持一個姿勢太久而有點僵硬的身體。
我不想去開門,但是我知道,沒有用的。
“吱呀”一聲,我打開反鎖的大門,一個滿麵陽光的快遞小夥正埋頭在身上的挎鬥裏麵找著什麽,或許是聽見了開門的聲音,頭也不抬卻十分禮貌的說道:“不好意思,稍等。”
我微微點頭,將身體靠到門框上,並沒有催促他,甚至想讓他就這樣一直找下去。
隻是,快遞小夥很快的抬起了頭,看著我半開玩笑的說道:“找到了,喲,哥們,頹廢風越來越強了。”
快遞小夥的話很有種自來熟的感覺,任誰每隔三天就來送次信,都會和主人變得熟絡起來,哪怕隻是單方麵的。
我並不願意認識他,甚至不想見到他。
“來”快遞小夥遞過來一個白色的信封,笑著對我說:“勞煩,簽個字,你是交的筆友吧,每三天一封,可真準時,不過這個年代交筆友的可不多見。”
我沒有理會他,愣愣的看了看遞過來的白色信封,輕輕的接過,然後將身子縮回門裏,將門關上,反鎖。
“得,還是我給你代簽吧。”快遞小夥在外麵高聲說了一聲,便沒有了聲音。
我慢慢的坐回床上,恢複好剛才的姿勢,隻有這個姿勢我才能感覺到一點點的安全感,雖然我自己也知道,這隻是自欺欺人。
白色的信封正擺在我的麵前,我看著信,一片純白的信封上隻有收信人的信息,卻沒有寄信人,在寄信人地址一欄的空位裏,畫著一隻眼睛,如同小孩的塗鴉,看上去十分的扭曲怪異。
我愣愣的看著信,一直坐到下午,直到夕陽最後的幾縷光線透過打開的窗戶直射到信封上。
我伸出了手,其實我不想看,但是卻依舊拿起了信封,這一刻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著了魔。
慢慢的將信封沿著虛線撕開,頓時幾張照片掉了出來,是三張。
果然,照片一如既往的是三張,落在床上也一如既往的整齊,如同被細心擺好的一般。
我猶豫了很久,還是在陽光還沒有消失的時候用忍不住抖動的手拿起了照片。
最上麵的照片是一張生活照,一個約莫18、9歲的小姑娘正站在一叢鮮花邊,右手比著一個勝利的手勢,身體微微向花叢傾斜,清秀的臉龐上帶著如同鮮花一般嬌美的笑容。
很漂亮,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第一張照片放在一邊。
第二張照片是一個幽暗的小河邊,一個身穿白裙的女孩正趴在河邊的鵝卵石上,散開的頭發擋住了整個頭顱,兩條細長的腳無力的放在水裏,似乎正隨著河水晃動。
從照片中看不到女孩的容貌,但是我知道,這就是第一張的女孩,然後我將照片和第一張放在了一起。
最後一張照片也是幽暗的河邊,一個同樣身穿白衣的女孩正站在沒過腰間的河水裏,歪著腦袋帶著如第一張照片中美麗的笑容,似乎沒有什麽特別的,但是看上去卻總覺得有幾分怪異。
我仔細看了一下,原來女孩是背對著相機的,而頭卻……轉成了180度。
心猛地跳了一下,空空的後背瞬間升起一股涼意,我急忙用腳蹬著將背死死的抵在牆上,這樣會讓我不那麽害怕。
照片在我向牆移動的時候,掉到了床上,明明應該在最上麵的第三張照片詭異的到了最下麵,三張照片又整整齊齊的疊在了床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慢慢的緩過勁來,將三張照片放回信封裏,緩步走到正對著床的桌子邊,將信封小心的放入已經裝著無數白色信封的盒子裏,小心得如同害怕驚醒沉睡的惡魔。
看著盒子,慢慢的退到床上,自從三個月前,我每隔三天就會收到那個快遞小夥或者他的同事送來這樣一封信。
同樣隻有收信人,同樣沒有寄信人,同樣有著那如同小孩塗鴉般的眼睛。
而每封信裏都同樣會有三張照片,無論我怎麽扔,都會整齊疊放的三張照片:一張生活照,一張臨死的照片和一張十分詭異的照片。隻是每次照片上的人都不一樣,或老或少,或男或女。
我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看著不遠處的盒子,剛開始,我也以為是朋友的惡作劇,可是對麵衝印店的老板卻告訴我這些隻是曝光過度的廢照片,完全看不到內容,我有點害怕了,因為照片上的每個人都那麽清晰。
後來我又找了很多人,有朋友、有鄰居,但是每個人的話都和衝印店的老板一模一樣。
所有人都在騙我,我就生活在楚門的世界裏?
但是,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其實現在我反而希望能生活在楚門的世界裏麵,雖然一切都是假的。
我現在麵對的卻是真的,起碼,恐懼是真的。
外麵的天已經黑了,鬧鍾在7:30分準時響起,我慢慢的拿起床頭的遙控,打開電視,本地新聞頻道,這幾個月來,電視一直是這個頻道,從來沒有換過。
我靜靜的看著那些仿佛從虛無縹緲中傳來的一則則報道,直到最後,一則新聞才出現:今早,一名晨跑的群眾在圍河邊發現一具屍體,接到報警的值班民警迅速趕到現場,經法醫鑒定,該名受害人為女性,18歲,死亡時間約為淩晨1點左右,已排除自殺的可能,目前該名受害人身份和死因正在進一步確認中……
看完新聞,我就關掉了電視,照片上的人並不一定會出現在當天的新聞裏,但是很大一部分都會出現,而沒有出現的應該是還沒被發現,自從收到照片的那一刻,我就知道照片中的人不在好好的活著。
我打開房間中所有的燈,連台燈也不放過。手電筒也打開了,用幾本厚厚的書固定著,照射著床底。
時間一點點過去,外麵的聲音漸漸的稀少,隻有偶爾路過的汽車轟鳴。
我覺得自己快崩潰了,到底是誰的惡作劇。
一股尿意襲來,我慢慢的離開床,衛生間的門並沒有關,照明燈和浴霸都開著,但是在放鬆時,我始終用目光掃視著四周,沒有依靠的感覺讓我覺得很難忍受。
放鬆完,拉上拉鏈,抬起頭,我被鏡子中的自己嚇了一跳,這到底是什麽樣的生活。
我衝出衛生間,一下將盒子狠狠的摔在地上,頓時無數的信封飛舞,數張照片掉了出來,整整齊齊的擺在地上,最上麵的都是一張帶著笑容的生活照。
“來啊,你們要幹什麽?來啊。”這一刻,我希望照片中的鬼怪都出來,將我撕成碎片,痛一下就好,這樣壓抑下去,我一定會瘋掉的。
“都快12點了,不睡覺發什麽神經。”鄰居的謾罵透過牆壁傳了過來。
我癱坐在地上,用腳將離自己很近的信封踢開,淚水實在忍不住流了下來,說起來丟臉,但是我從來不是一個膽大的人,做得最出格的事,也不過是逃課而已。
在地上一坐就是整整一晚,我晃晃悠悠的站起來,不行,我必須要離開,不能再在這裏呆下去了。
我胡亂的收拾了幾件衣服,便急匆匆了出了房子。
“小伍,去旅遊啊?”
我抬頭看過去,是鄰居大媽,看來估計是晨練了回來,正對著我笑。
我點點頭,輕“嗯”了一下,也不管大媽有沒有聽清,隨手招了個出租車逃也似的離開了這個自己已經生活了5年的家。
在縣城的另一邊,我提著不多的行李選了一個旅館,旅館不算好,但是入住的人很多,而我選的房間窗外就是一家夜市攤,每天都會營業到淩晨2、3點。
這個房間本來是旅館老板放東西的,沒辦法,一般人都不會選擇這樣房間,我執意要的時候,老板還意外了半天。
收拾好東西,我早早的就上床睡了,雖然外麵的劃拳聲、談話聲很大,但是這晚卻是我收到信以來睡得最好的一天。
也是唯一沒有做噩夢的一天。
一連幾天伴著外麵的喧鬧聲入眠,我覺得自己的精神都好了許多,有天下午還出去逛了個街,這可是幾個月來,我第一次有心情去逛街。
臨近中午,我在外麵隨便找了家小店吃了點東西,就回了旅館,幾天住下來,旅館的老板也熟悉了起來,見我進去,笑著打了聲招呼,我也帶著難得的笑容向老板問了聲好。
快要走過櫃台的時候,我神使鬼差的問了一句:“唐老板,有我的快遞過來嗎?”
唐老板愣了一下道:“快遞,沒有啊?你有東西要到,那我注意下。”
我連忙搖頭:“不用注意,不用注意。”說著,帶著燦爛的笑容向著唐老板揮揮手,便在唐老板奇怪的眼神中走向了自己的房間。
沒有快遞就好,這一塊我仿佛放下了一直壓在胸口的千斤巨石,連開門的時候,手也變得靈活了許多。
打開門,我頓時愣住了,一封熟悉的白色信封正靜靜的躺在進門的過道地上,看樣子是從門縫中塞進來的。
我隻覺得身子在瞬間僵硬了起來,不,不對,唐老板明明說沒有快遞的。
我強自吞了口口水,彎腰將信撿起來,轉身快步的走出房間,還沒有到前台,就揮舞著手中的信封大聲的質問起來:“唐老板,你不是說沒人送快遞過來嗎?”
唐老板似乎對我誇張的反應嚇了一跳,小心翼翼的看著我說:“是,是沒有啊,怎麽了?”
“那這封信?”我不知道我自己是怎麽樣的表情,但是看到唐老板一下站起來將椅子帶倒在地,麵露懼色的時候,我沉默了下來,如果真有人能夠拍到這樣的照片,那麽送封信給自己不是很簡單的事嗎?
我無力的揮揮手,表達著自己的歉意,就慢慢的向房間走去。身後唐老板的聲音傳來過來:“小伍,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