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他來了
師兄本能的感覺到了危險，急急的去摸腰間的劍，下一刻，身子已經飛了出去，疼痛襲來之前，他恍惚的想，這人是誰，袖子也能當武器的麽？
“小石頭，小石頭，想要小石頭……”容千雲自噩夢裏醒過來，驚慌失措的大喊著。
鐵索被她掙的叮叮作響，卻無論怎樣都掙脫不開。
容千雲眼裏一下子湧上了淚水，喃喃道：“小石頭，小石頭……”眼睛盯著虛無的某處地方。
每過一段時間，她就要重複一次這樣的狀態，大多數時候，卻是癡癡傻傻的，盯著空氣叫喚了半天，疲累襲來，頭垂下去，她就保持著這個樣子，睡了過去。
突然，她仿佛又被驚醒了一般，抬頭四處張望，焦急的叫喚道：“小石頭，小石頭，……”
她困得眼睛都睜不開，嘴裏卻固執的叫著這個名字。
等到她沒了聲息，一個高大的身影自陰影裏緩緩走了出來，紫色的衣服，紫色的發帶，還有那雙震驚的眼睛。
男人走到容千雲身邊，隨手一揮，將兩邊燭火點上，雙眼自始至終都沒有移開過容千雲的臉。
他顫抖的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容千雲的臉，卻是抖得厲害，怎麽也觸摸不到。
一百多年了啊！
從容千雲被那個灰色道袍的道士滿臉是血的拖走之後，已經過去了整整一百年，那時候他連人形都沒辦法化出來，雖然心痛欲裂，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消失在麵前。
這一百多年來，每時每刻，他都不敢有絲毫忘記她，正是要重見她的念頭支撐著他，才使得他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
他逼著自己成長，逼著自己修煉，可他到底還是晚了一步。
望著容千雲消瘦的不成人形的臉，紫爍雙眼酸澀的厲害，等他反應過來的過來，有什麽溫熱的東西掉落了下來。
他伸手一模，是眼淚。
“小石頭，小石頭……”睡夢中的容千雲呢喃著，聲音裏滿是痛苦和掙紮。
紫爍任憑眼淚掉落，回應道：“小石頭在這裏，你睜開眼睛，看看我，看看我，好嗎？”
容千雲眉頭緊蹙，像是睡得很不舒服，這樣被吊著會舒服才怪。
目光觸及到她手腕上的鐐銬，紫爍的神情又恢複了冰冷，眼裏閃爍著瘋狂而嗜血的光芒，他愛若性命的人，他們竟然敢這麽對她，竟然敢！
手一揮，鐐銬掉落，千年寒鐵宛若一堆破銅爛鐵一般，在紫爍手裏不堪一擊。沒了東西支撐，容千雲蝴蝶一般墜落了下來，紫爍張開雙臂，緊緊的將她抱在懷裏。
他盼了那麽多年，終於抱到了。
但這個身軀卻瘦弱的讓他想要哭泣，雙手觸摸到的全是骨頭，原本合身的大紅色衣服，如今空蕩蕩的裹在瘦弱的身上，還髒汙的不成樣子，上麵還有各種結成團的汙跡，顏色比衣服的顏色還深。
那是鮮血凝固過後的樣子，這麽多的汙跡，可見她在這裏過得是什麽日子！
隻要想想容千雲曾經遭受過什麽樣的待遇，紫爍就暴戾的想殺人！
“我來了，再也不會讓你受到傷害了。”紫爍抱緊她，發誓一般的說道，每個字都咬的很緊，很緊。
這樣抱了不知道多久，紫爍完全不想放開容千雲，忽然感覺到衣服被人拉了一下，紫爍瞬間收好臉上凶狠的表情，急急轉頭去看，正對上一雙混沌的眼睛。
原來容千雲不知道何時醒了過來。
這雙眼睛，沒有以前那麽清明了，眼珠仍然很大很黑，裏麵卻滿是畏懼和害怕。紫爍看著這雙眼睛，一時失言，容千雲大而黑的瞳仁裏，清晰的倒映出他自己的臉，帶著些悔恨和慌亂的。
容千雲第一次看到這人，有些害怕，她被折磨的害怕了，不由自主的往後縮，想要逃離紫爍的懷抱。
紫爍看到她害怕的樣子，心頭又是一陣刺痛。他放軟聲音，哄道：“不怕不怕，我不會傷害你，乖，乖，不怕。”
或許是他的聲音實在是太溫柔了，又或許是他的表情帶著那麽深切的哀傷，容千雲奇跡般的被他安撫了下來，乖乖的待在他懷裏，不再掙紮了。
卻仍是不太敢看他，低著頭好奇的看向自己的手，仿佛很奇怪它們怎麽會動了。她玩著手指頭，嘴裏嘟囔了一句什麽，紫爍沒聽清，低頭輕聲問她：“你說什麽？”
容千雲又不說話了，小小打了個哈欠。
紫爍仿佛哄孩子一般的輕輕拍撫著她的背，輕柔道：“是不是還困，那再睡一會好嗎？”
他太心急了，打擾了她的睡眠，可他等不及，一刻都等不及，他隻想將她抱在懷裏，確認她好好的，否則他會瘋的。
容千雲卻又不睡了，好奇的看著紫爍的臉，一眨不眨，後者在她專注的視線裏，屏住了呼吸，心開始狂跳起來。
她是不是認識自己，她是不是還記得什麽？
容千雲看了半晌，怯怯的開口道：“你帶我去找小石頭好嗎？”
這個人身上的氣味雖然陌生，不過很安心，與道觀裏的道士們都不一樣，容千雲糾結片刻，選擇了信任。
紫爍臉上閃過一抹失望，很快振作起來道：“你還記的小石頭叫什麽名字嗎？”
容千雲呆滯的看了他一會，仿佛不理解他這話是什麽意思，磕磕絆絆的道：“找小石頭，要小石頭，要找小石頭……”
她突然鬧起來，要離開紫爍的懷抱，可惜她好多年沒有走路了，剛站起來就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在地。紫爍迅速伸手將她抱在懷裏，心口疼的像要爆炸一般。
容千雲雙目無神，目光沒什麽焦距，虛虛的在他臉上劃過，反複重複那句話，“要找小石頭，想要小石頭……”
紫爍緊緊摟著她，用了極大的力氣才克製住洶湧而下的眼淚，聲音沙啞的道：“小石頭在這裏，我就是小石頭呀。”
可惜，容千雲聽不懂他的話，仍然含糊不清的要求著。她力氣雖然不大，紫爍卻不敢太過用力，任她拉著自己的手，踉踉蹌蹌的站起來。
“去找小石頭，去找小石頭……”
紫爍從來沒有想過這種情形，他苦苦修煉，想著有朝一日總能與她重逢，卻沒想到，再見她卻連自己都認不出來。
“你想變成人形，那就要好好修煉呀。”
“不要急，我們不著急，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紫爍，我化形啦，快看快看，這個樣子怎麽樣？”
耳邊響起那時候她對自己說的每一句話，聲音清脆，笑語盎然，紫爍雙目赤紅，幾欲成魔。，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暴烈無比。
容千雲嚇了一跳，本能的感到恐懼，掙脫開他的懷抱，轉身要逃離他身邊。
紫爍握住她的手腕，將她重新拉到懷裏，不住的道：“別怕我，千雲，不要怕我，我會瘋的，不要怕我，我是紫爍啊！”
紫爍這兩個字，讓容千雲安靜了下來，她歪著頭，像是在回憶什麽，眼裏全大霧彌漫一般，一片迷茫。
片刻後，她搖著頭道：“要小石頭，小石頭……”
紫爍的心活活被撕裂了，他握著容千雲的手，虛虛的攏著，並不敢用力，容千雲的手腕細的像是輕輕一用力，就要被折斷了。
他望著容千雲的眼睛，認真的道：“你不記得紫爍了嗎，紫爍就是小石頭，小石頭就是紫爍。”
“不要紫爍，要小石頭。”容千雲頑固又堅持，在那個不甚清明的腦海裏，如今也就隻能裝的下小石頭了。
“帶我去找，去找小石頭……”容千雲充滿希冀的看著他，無意識的反握住他的手。
紫爍迅速回握，試圖讓她搞清楚小石頭和紫爍是一個人，可無論說了多少遍，容千雲都是那個樣子，她沒有任何關於紫爍和小石頭是同一個人的記憶。
“你記好了哦，以後你的名字就叫紫爍。”
那時候說的話還曆曆在目，到頭來，忘記的卻是她。
我記得我的名字，可為什麽你卻忘記了，不是說好了嗎，這一輩子都要在一起，等修煉成形了，就一起去外麵的世界看一看，你看，我現在可以化形了，可你怎麽不看我了呢。
都是他，是他們！若是沒有他們，她現在還好好的，不會在這個見鬼的塔底，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他們都該死！
刹那間，紫爍眼底血色彌漫，神情猙獰的可怕。
黑夜過去，白晝降臨。
道觀的弟子們起床了，三三兩兩的一起討論昨夜那詭異的天象，一個年紀稍大一點的弟子叫道：“清風，清揚，你們帶幾個弟子過來，去將塔外那棵大樹收拾了。”
被叫到名字的兩個弟子連忙躬身應是，等到大師兄離開後，其它弟子都圍過來，毛遂自薦。
清風清揚選好了人，一起往鎮妖塔過來。一路上嘻嘻哈哈，談天說地，好不開心。
到了塔外，果然見那棵巨大的歪脖子樹，橫七豎八的躺倒在地上。
“乖乖，這麽大棵樹居然給吹倒了，了不得了不得！”一個弟子圍著倒下的樹嘖嘖感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