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驚夜
世間之事,都是一回生,二回熟,循序漸進的。你冷不丁的問別人敏感問題,誰能告訴你?
小雨連忽悠帶哄,又施以重利,終於撬開了小販的嘴,願意跟他講一講,關於這鍾馗廟的事兒。
這個鎮子叫伏鳳鎮,在鎮東邊兒的一處荒地裏,有一座鍾馗廟,前朝修建的,距今已經有100多年的曆史了。
一開始的時候,這鍾馗廟被視為守護一方的神祗道場,香火鼎盛,被十裏八鄉的百姓們供奉,據說也頗為靈驗。裏麵也有官家專門委派的廟祝管理。
但十年前,這山裏發生過一場地震,一些凶惡之事也就接踵而來了。
當是時,附近方圓十幾裏的房屋都被震塌了,但鍾馗廟沒事兒,人們都說是鍾馗天師顯靈,不受太歲凶煞所擾,更加對它虔誠膜拜了。
但正是那次地震之後,這個廟儼然成了一座凶廟,先是廟祝在正殿大梁上上吊自殺,接著陸續有去上香的香客,回家後性情大變,之後三五天之內,必定懸梁自盡,邪門兒至極!
如此這般,誰還敢去上香祭拜?鍾馗廟也就門庭冷落,衰敗了下來。
在之後的日子裏,陸續的還有一些人,本鄉的也有,外鄉的也罷,不知道是中了邪還是咋的?又往那廟裏跑,這一波幹脆連家都不回了,直接吊死在廟附近的大樹上這十年下來,總歸也有幾十條人命了吧,煞是邪性!
一開始,家人哭天喊地的過去收屍,但你前腳兒把人摘下來,後腳家中必定有人上吊自殺,跟粘毛兒賴一樣,搞的也沒人敢去收屍了,晦氣至極!
官府也奈何那廟不得,拆不敢拆,碰不敢碰,好在它“臭名遠揚”,沒人敢去招惹,就那麽被“隔離”在荒地裏
鎮子裏的人,也視鍾馗廟為“大忌諱”,提都不敢,生怕惹禍上身!
“老弟啊,你問鄉親們鍾馗廟在哪兒?就跟問人家鬼門關在哪兒是一樣的?多晦氣啊!人家不打你,都算是輕的以後可不敢提了!”小販老哥善意的勸慰道。
“哦哦哦”小雨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繼續問:“老哥啊,咱們這山裏頭,是不是有座古墓啊?”
“這個”小販撓了撓頭:“我沒聽說過,不知道啊。”
“好吧!”小雨笑眯眯的繼續問:“那咱們現在,是哪朝哪代呀?老哥,你別笑話我,我是從可土可土的山溝溝裏來的,沒啥見識。”
小販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小雨,眼神中閃過了一絲疑惑,但也老老實實的回應道:“現在說不來是哪朝哪代啊,大唐亡了以後,皇帝輪流坐,明年又不知道是誰家?什麽梁大王,楚大王,漢大王,宋大王的,一會兒一個變,對了老弟,我還沒問你呢,你來我們鎮子,是尋親?還是?瞅你這意思像是要長期住的樣子。”
小雨何其聰明,從眼神中已經覺察出了一些對方的心理變化這人拿著金簪子買餅子吃,又打聽古墓或鍾馗廟的,很是詭異!
人家小販哥哥,十有把自己當成“望問觀切”的盜墓賊了
於是乎,他打著哈哈岔開話題,站起身笑道:“行啦,老哥,我吃飽了,也該上路了,明天還是這個時候,我到你這兒來吃飯成不?”
“成啊!咱們不是說好的麽?我管你好幾年的飯呢。”
“那行,我再拿倆餅”
“可以啊!”
辭別了小販,揣著兩張餅,小雨二話不說的走出了鎮子,徑直朝著鎮東邊走去!
要說剛才小販講的那些,他聽了也膈應,但眼下自己的處境,沒有可選擇的餘地。“親嘴狂魔”和上吊鍾馗比起來,哪個都不好消受,隻能先順著黑貓的指引,走一步看一步了
出鎮約莫3-4裏後,果然在早已廢棄的荒道旁,小雨看見樹上掛著一名“老吊爺”,已經高度腐爛曬成“海帶”狀了,不過還是能分辨出是一名女子,年歲不大,指骨口齒外露,風吹日曬的,情形慘不忍睹。
又往前走了一截兒,“老吊爺”更多,男女老少都有,腐爛程度不一,有些已然化作了森然的白骨也用不著向導,這些隨風搖擺的屍骸,就像路標一樣,將小雨引到了那座鍾馗廟前。
正如黑貓所說,這廟依山而建,確實是在山南之下,周遭林木茂盛,雜草叢生,整座廟廢棄已久,荒蕪不堪,就連廟頂上琉璃瓦間的高草,都快有半人多高了。
鍾馗廟不大,前院後院不過三間房,殿前有兩棵大樹,上麵各掛著五六個“老吊爺”,年頭太久了,櫛風沐雨的,這些死者早已爛成了白骨,分不清男女,場景氛圍真如森羅殿一般!
正殿之中,一尊高近兩米的碩大鍾馗泥雕,“手舞足蹈”的立於神龕之上,表情猙獰誇張,大腹便便,舉止詼諧,一手拿筆,一手拎著鎖鏈,形態逼真,栩栩如生。隻因長期無人照看打理,雕像表皮掉色嚴重。但依舊掩蓋不住那份令人膽寒的神明威懾!
鍾馗腳下踩的是哭喪的小鬼們,還有五毒蛇蠍之類,側立它兩旁的,則為判官和鬼差,黑白無常,牛頭馬麵一應俱全!這地方白天觀光都挺嚇人,更別說夜裏在此處與“吊爺”們為伴!
到了後殿,則為“行刑房”,人們想象中的各種地獄裏的酷刑場景一一的展現了出來,拔舌,抽筋,石碾,挖心,等等雕像比比皆是。類似的這種畫麵,在畢業那年酆都古城旅遊的時候,小雨也見過,沒什麽稀奇。
最後一間房,被上了鎖,從窗外可以看見一些尋常人生活的家具器皿之類,想來是那廟祝之前生活的居所。
就這麽大點兒破地界兒,害死了幾十條人命!其實小雨這一路走來,感覺掛在樹上的“吊爺”們都快上百了,對上號兒的死者,人們當然知道還有一些“慕名而來”的三無人員,這就死無對證了。
廟雖然廢棄了,但因無人侵擾,保存的也挺好,並非殘垣斷壁!髒歸髒,到處都是蛛網垃圾,不過遮風擋雨是沒問題的,能“住人”。
黑貓說是在這兒避上一段兒時間,也沒說躲多久!那“親嘴狂魔”到底是啥玩意兒小雨也不知道。這種被動茫然的感覺,實在是令人不爽!但小雨的心態很好!自己已經倒黴到家了,再倒黴能倒黴到哪兒去?
另外,那黑貓說的清楚,能在這廟裏發現好東西,會是啥呢?
破鎖木栓擋不住小雨的腳步,他一腳踹開了廟祝的房門,在裏麵進行大搜查,接著,整個鍾馗廟,裏三層,外三層,小雨都找了個遍,沒發現啥“有油水”的玩意。
小雨很細心,連地磚都掀開了,除了蜈蚣蚰蜒,土鱉蛐蛐還有老鼠之外,並未找到地窖的入口,腦海中想象的那種“內有乾坤”的畫麵,並未出現!
一直折騰到了快天黑,毫無所獲,敢情這地方就他娘的是個停屍房而已!
深秋的古代,不到六點天就全黑了,一天一夜沒睡覺,小雨也是困乏得緊,但在這種極限坑爹的環境裏,想安心踏實的睡上一覺那是多麽奢侈和“無法想象”的事!
這第一夜該怎麽過?亦或者說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都是一個未知數!
人在緊張和焦慮下,往往會有非常之舉!小雨手持鋼刀,直接騎在了鍾馗雕像的脖子上,心講話,爾但凡有所異動,老子最起碼也要處於有利的位置,先堅守一夜再說!
夜風颯颯,冷月高懸,今晚的月光特別足!從隔欄窗外照進來,猶如白幕投影一般。
雖然說這廟荒廢許久了,但蒙著木窗的白紙還算完整,隻是有些地方破損而已!故而,從廟裏往外看,借著月光,如果有啥東西靠近的話,完全可以看清其身形輪廓!
小雨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一直堅守著,約莫到了晚上七八點鍾的工夫,外麵的風漸漸的大了起來,吹得那兩棵大樹上的“老吊爺”們的骸骨,“劈裏啪啦”敲打作響,猶如風鈴一般。
“新鮮”的空氣,形成“穿堂風”,不斷的從紙窗破損處灌入屋內,那腐屍發酵還有朽木黴爛的氣息,夾雜著山裏的土腥味,混雜在一起,強烈的刺激著小雨的嗅覺神經!
突然!小雨聽見,院子外麵傳來了腳步聲像是有人進院了,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今晚的心境可真是比昨夜還要緊張!
在這缺德帶冒煙的地方,又是這麽個時間點兒,活人是絕對不會來的!會是誰呢?難不成又是昨晚的那個“吹屁”屍兵?
現在怕早不是那個軀殼了吧,那家夥,依屍而生,不會固定在某具屍骸之上。小雨心一橫,牙齒咬住舌尖,尋思著既然已經知道了你的弱點,今晚再來相逼,小爺跟你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