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我為何要拒絕他?
“我想三姐姐應該在那幾處地方找到頭顱了,這種手法如此熟悉,你就算再蠢也應該猜出是誰了吧?”
楚鳳辭眼含笑意,說話語調像是說著再平常不過的事,卻令楚語起了身心發冷。
她軟硬兼施,不到半炷香的功夫,楚語就乖乖的將紅珊瑚給交了出來。
雪月不解,派人端好了那紅珊瑚後,湊上前道“小姐,您最好不要太張揚了,要不然被盯上了……”
“你以為我像以前一樣低調任人踩踏,她們就會放過我了?”楚鳳辭無奈的揚起唇角,“雪月,你記著,下聘提親並非我們逃出生天的好路數,該仰仗依靠的,唯有我們自己。”
她說著,回頭望了眼那紅珊瑚,目光晦暗不明,“我要這東西有大用處。”
午間,果然不出楚鳳辭所料,莫方姑姑親自登上詞苑的門。
這時,楚鳳辭正在窗前描一張畫聖流傳下來的竹子圖,一節一節筆直挺拔,屹立在石縫之中。
忽然被人幹擾,她險些一筆劃錯。
可那點了半片的細葉此刻也彌補不全,楚鳳辭微有不悅,卻還是放下筆出去聽老夫人傳來的口信。
“七小姐。”莫姑姑躬身行禮,眼底嫌惡卻不敢表明。
她站在老夫人那一邊,本想要趁聯姻將楚鳳辭給送出去,至於她到時候在西楚二皇子那個大魔頭手裏如何受苦受難,屍身不全,都不關他們楚府的事。
還能因此讓楚晟平步青雲,這本是個一石二鳥的好計劃!
卻沒想到現如今的西楚二皇子不知吃了什麽,居然反過頭來幫這個未過門的楚鳳辭對付楚府!
老夫人今天推測到是帝塵淵的示意後,一直坐立不安,直到午間才冷靜下來才叫莫姑姑帶口信過來。
“人要貴有自知之明,您從小在楚府長大……”說了好長一串兒,言語自然不過是提醒楚鳳辭她不能恩將仇報,不然就是白眼狼,要遭受萬人唾罵!
楚鳳辭麵色平靜,心中卻連連冷笑,她們在背後將自己一步步推入深淵,現如今還有臉說出這種話來?
莫姑姑說的口幹舌燥,看見她卻依舊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氣得一揮袖子就要離開,“七小姐好自為之!”
“慢著。”楚鳳辭突然開口,“我還要向祖母請示一件事。”
“我自幼受祖母庇護長大,也一直聽從祖母的安排。”她麵上佯裝出猶豫不安的神色來,“祖母讓我不出府,我本也覺得沒什麽。隻是如今……太子邀約我去荼蘼花會,這可怎麽辦是好呢?”
莫姑姑眉頭一擰,聲音刻薄,“府上剛出了這麽大的事兒,兩位姑娘都被嚇病了,你現在去……”
楚鳳辭有意無意的強調,“這是太子邀請的,他的荼蘼花會從來無人敢拒絕,我若是拒絕了,太子對我印象不好倒是沒什麽,若是……若是惹惱了他,讓他對我們尚書府不滿……”
莫姑姑一噎,瞬間明白其中重要性,那人可是太子,未來百裏國的天子!
哪能輪得到她一個下人決策這種事?
莫姑姑穩住心神,道“這件事情,我自會請示老夫人,七小姐就等著消息吧。”
莫姑姑離開後,雪月心下仍有不安,“小姐,老夫人要是真不答應的話,我們怎麽辦?”
“她不敢。”楚鳳辭慢條斯理的理了理衣袖,“老婦人一向以楚府榮光為首,她絕不敢做忤逆朝廷意願的事,也絕不會允許任何可能會影響到楚府地位的事情發生。”
“不過……”雪月小心翼翼問“您當真想好了要如何拒絕太子?”
楚鳳辭眼中閃爍著晦暗不明的光,計上心頭,“拒他?我為何要拒絕他?”
“哢嚓!”
細微的聲音響起,楚鳳辭頓時警覺起來,厲聲道“誰!”
她聞聲立即衝了進去,卻發現屋內早就空無一人,唯有窗子開了個細縫,正呼呼的灌著冷風。
而桌子上那用瑪瑙鎮紙壓好的翠竹圖也被補全了葉子,甚至還留了個名。
楚鳳辭心中哂笑,上前一步,果不其然在紙張左上角看到了個小小的“淵”字。
“他來過了。”
所以,他剛剛也聽到了自己說的那番話。
楚鳳辭眉頭微皺,他和她的誤會越來越大了!
但她並不想解釋什麽,她的目光移到桌麵上,下一刻突然將桌上精美絕倫的翠竹圖揉成一團,隨意丟了出去。
雪月跟在她身邊久了,立即捕捉到了她的情緒變化。
楚鳳辭倚在窗邊,卷而翹的睫羽在眼瞼處落下一團陰影。
雪月見此,禁不住擔憂問道“怎麽了小姐?”
“雪月,知道我為什麽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遠離他嗎?”楚鳳辭臉色平靜,眸光望向窗外,若是細看,就會發現她的目光落在隔壁院子上。
“難道不是因為小姐怕他嗎?”雪月想到楚鳳辭對帝塵淵的抗拒,柔聲說道“小姐,雖然奴婢希望你能認真的考慮他,但是奴婢更希望你能活得開心肆意,與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
“不,雪月,你錯了。”楚鳳辭身上突然哀傷彌漫,“我從不怕他,我怕的是……我會成為他的麻煩。”
“為了避免我成為他的累贅成為他的麻煩,我不想跟他扯上任何關係。”
楚鳳辭說這些話時,麵色如常,卻隻有她自己知道,心裏堵得慌。
可她又能如何呢?她沒有別的選擇。
她身負血海深仇,未來可謂是波雲詭譎,以後走的每一步路都將是白骨堆積!怎能將上輩子唯一對自己好的人再次牽扯進來?
重生就昭示著她已經被命運套上了桎梏與枷鎖,終其一生無法脫身。
楚鳳辭不知的是,站在房頂的白衣人已經嚇得大氣不敢出,寒末縱使看不見帝塵淵的表情,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攝人寒意,居然比這冬日淩風還要冷酷。
“主子……”
帝塵淵並未理踩寒末,身形一閃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寒末看著帝塵淵離開的方向,心裏暗自同情起他來。
他的主子從來都是無往不利,這一次,當真是栽在楚七小姐身上了。
……
次日一早,楚府就給幾位小姐備好了去花會的車馬,錦繡軟廂,看著也不失尚書府的麵子。
楚鳳辭毫不客氣的坐了頭轎,看著後麵那幾輛馬車,毫不掩飾眼底的嘲諷。
楚鈺昨日晨起被院中屍塊嚇成那樣,今天照舊有精神頭去參加荼蘼花會,看來……她膽子比她想象的更大!
若細看,就能發現楚鈺臉色煞白,即使化了厚重的妝容也遮不住臉上憔悴。
在看到楚鳳辭時,楚鈺想狠狠瞪她一眼,但對方的目光卻輕飄飄撞了上來,完全沒有將她放在眼裏。
頓時,她整個人僵住了,就像卡到喉嚨裏不上不下的魚骨般,想到昨日的事情,楚鈺又驚又怕,匆匆行禮,然後上了馬車。
“小姐……真是風水輪流轉啊,”雪月放下轎簾,唏噓道“沒想到有一天,她也會怕您怕成這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