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我信她

  回了尚書府,事情總算是告一段落。


  楚鈺卻興致低沉,畢竟整場花會,她連太子的邊都沒摸著。


  如今積雪消融,氣溫似有回暖的架勢。


  楚鳳辭一回來,連老夫人的麵都沒去見,便將自己關在屋裏研究這幾年國師的走勢圖。


  帝塵淵身為百裏國國師,被百姓傳得神乎其神,什麽掌管天雨,是與神佛通信的使者雲雲,亂七八糟傳一大堆。


  那些百姓也真的信,楚鳳辭看得連連蹙眉,上麵有許多不切實際的傳言也被奉為真理。


  上一世,她到底是有多忽視他?怎麽這些事情上一世她都不知道?


  她合上竹卷送了口氣,恰好雪月送茶進來,一臉擔憂的說“小姐不查查圍獵場上是誰有意害你?”


  “太明顯了,不用查。”


  楚鳳辭對於楚語那些小把戲見的多了,自然一眼瞧出來。


  不過那日百裏君柏命令手下殺人,看似殘忍,實際是為她的聲譽著想。


  一個千金小子在密林中被刺客圍上,傳出去後難免會被流言蜚語損傷了清譽。


  她突然想起上輩子遇見他的時候,是在戰場外的救援帳篷裏,那時他美得雄雌莫辯,令人心生歹念。


  當時他被人下藥,沒有絲毫反抗之力,她恰巧路過救了他。


  那時她不知他的身份,救下他後並賜名東隅,但她知道他心裏總有個坎過不去,總是覺得他自己低人一等,在她麵前抬不起頭來。


  今生遇得早,隻願他還沒有遇到過那些肮髒之事…


  楚鳳辭胡思亂想一陣,抱著竹卷突然醒悟,心生一計。


  她命雪月悄悄去置辦了些東西,拿回來後敲敲打打一陣,做成了個簡易日晷,放在太陽底下觀察。


  “小姐,您弄這是幹什麽用的?”


  雪月滿麵疑惑的圍著那東西轉了好幾圈,也沒瞧出個所以然來,楚鳳辭幹脆搬了個凳子坐院子,抬頭望著天。


  她搭的那個簡易儀器是上輩子的在異國他鄉時撞見的,聽說這個東西可以預測未來的天氣。


  她的心思靈敏細膩,隻見了幾回,就能仿個大概做出來。


  帝塵淵在百裏國當質子,能得百裏國君王器重的原因之一,仰仗的就是他的占卜術。


  隻是,已經有好幾年未發生戰爭,百姓們安居樂業,自然也不注重這一類的東西了。


  如今,君王漸漸老去,自然要為自己的下一代謀劃。於是,想要收回帝塵淵手中的權力,但帝塵淵不是傻子,一旦將手中權力交出,許多事情他做起來就沒有那麽方便了。


  因此,他怎麽可能將手中權力交出來?


  於是,兩人製衡不下,一直暗中較勁。


  先前,她還奇怪帝塵淵最近的行事作風為何變了許多,原來是百裏國國君打算對他下手了。


  想到此,她心裏隱隱擔憂起來。


  不行,她絕不能看著他出事!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要想讓國君停手對付他,就必須讓百姓再度奉他為信仰。


  思緒一轉,她突然想起那日在眠姒,帝塵淵醉酒後不慎說漏了嘴的事情…


  他一直在暗處盯著自己舉動?


  楚鳳辭眉頭微挑,從地上撿了枚石子,轉身,試探著朝一個方向丟了出去。


  “咚!”


  石頭砸在人身上的響起,楚鳳辭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看來,上一世她學到的那些東西,幾乎都還能用。


  她看了一眼被砸中後要逃走的寒青,清冷一笑,“叫你主子過來,我有話跟他說。”


  “楚小姐,主子他…他在宮中。”寒青怎麽也想不通自己是如何被她發現的,尷尬的問道“要不…要不我現在就去通報?”


  楚鳳辭點頭,“嗯。”


  寒青得令,立即去辦事了。


  可到了後半夜的時候,楚鳳辭都沒等到帝塵淵。


  她在床上翻來覆去,毫無睡意。


  其實,她明明可以寫信給帝塵淵,盡她所能出謀劃策,以此幫他。


  可偏腦子一抽讓寒青將人叫過來…


  這下好了,都這麽晚了他還沒過來,或許人家壓根兒就沒將這事兒放心上…楚鳳辭,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兒了?


  楚鳳辭正煩躁的胡思亂想著,窗外傳來聲極輕的腳步聲。


  楚鳳辭一下從床上跳了起來,心裏隱約有了猜測,她披了薄被挪到床邊,“二皇子?”


  “是我。”


  帝塵淵的聲音像是夾雜著冬日裏的風雪,冷漠的可怕,但再次開口時又柔和了不少,“找我何事?”


  楚鳳辭冷靜的將自己研究數日計劃全盤托出,“六日之後將會有一場暴風雪,到時候許多窮苦人家中沒個準備,肯定會遭難。你暫且不要稟報皇帝,直接吩咐人手去傳播消息……”


  她計劃周全縝密,兩人都十分有默契的沒有開窗,隔著一扇雕花木窗說了許久。


  “二皇子,百姓並非愚笨而來相信鬼神,而是需要一個心靈寄托,你身為國師,一言一行都至關重要。”


  帝塵淵聽她說著,感覺身上的冰雪都融化了幾分,眼底不自覺的帶上了幾分淺淡是笑意,心道‘她在關心我。’


  楚鳳辭見帝塵淵沒有說話,以為他走了,又喚了一聲,“二皇子?”


  “我知道。”帝塵淵回神,盡量使自己說話的語氣柔和一些,“你別擔心,夜深了,你早些休息。這件事情,我心裏有數。”


  ……


  溫瑜是和帝塵淵一起進宮的,他本想著從宮中出來後,帝塵淵能帶他去喝個小酒什麽的。


  誰知一叢宮裏出來,帝塵淵就以八百裏加急的速度往府邸趕。


  見帝塵淵那麽著急的樣子,他還以為府中出了什麽大事兒,害得他跟著幹著急,連美酒都沒有去喝。


  等他追著帝塵淵回到院子裏,才知道帝塵淵這麽著急,是楚家七小姐有事要找。


  想到帝塵淵之前和現在完全判若兩人,溫瑜吊兒郎當的坐在牆頭搖酒壺,對寒風道“看來,你家主子可算是栽在這七小姐手裏……”


  他這話並非空穴來風,手段冷漠殘忍的布局人一旦有了軟肋,就很容易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並為此付出代價。


  與此同時,楚府,詞苑。


  帝塵淵在楚鳳辭的窗外站了許久,眼裏跳動著明滅不定的焰火,直到寒風吹在他的身上,楚鳳辭將屋內的燭火全都滅掉,他才離開。


  帝塵淵離開後,楚鳳辭躺在床上,依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她緊咬下唇,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她未來要走的路在她重生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她沒有別的選擇,也絕不能因為任何人任何事而有所改動。


  她要嫁的人是帝塵明…


  認清這個事實後,楚鳳辭閉上眼睛,強迫自己睡覺。


  一院之隔,無名院中氣氛冷得可怕。


  隻要是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帝塵淵很是不悅,安排手下去辦事時,命令更加嚴苛了。


  偏有一人除外,溫瑜樂嗬嗬的坐到了門口,“阿淵,你還真相信那小姑娘說的話?就不怕她猜測有誤,到時候反而讓你受到牽連?”


  帝塵淵許久沒有說話,一雙眸子如萬丈深淵般看不到底。


  溫瑜見此,以為帝塵淵又要將他丟出去,急忙嚇得站了起來,卻聽帝塵淵嚴肅又堅定道“我信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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