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日本人
安迪麗恍然,瞬間鬆開了秦陽的手,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啊,我明白了,你在這裏等我,等我。"安迪麗眼中閃過一絲明亮,似是想起了什麽,忽然走開,朝著裏屋走去,擴大了聲音喊道:"禾姨!禾姨!"
整個屋子裏都響起了這一陣呼喊,而後有一個略顯蒼老的女聲回到:"我在,小姐。"
秦陽的目光順著那回答的聲音而望去,抬頭,看到了閣樓上一個發絲已有一半銀白的老女人在樓上含笑著應聲。不過在秦陽的目光與這位禾姨對視的時候,這個女人翹著的起了多層皺紋的眼角卻是突然平撫了下來,帶著一絲拒人千裏之外的神色打量著秦陽這個外來之人。
這棟屋子的主框架設計是較為典型的歐式古典,整個內部皆是由產自美洲大森林中一種堅硬的黑木所鋪張。
秦陽並沒有見過多麽了不起的大場麵,所以對於這棟耗費資金不菲的屋子沒有什麽太大的欣賞,不過張野四望他還是做了。這屋子給他在視覺與感覺上都是極為舒服的。
安迪麗看到了禾姨,而後雀躍地走到了下樓來的禾姨身邊,伸手對著秦陽,向禾姨介紹到;"他是我今天認識的朋友,"
禾姨禮貌性地點了點頭,眼睛依然直勾勾地望著秦陽,卻沒有給秦陽帶來任何的不適。不過這位在安迪麗口中的禾姨,卻是讓秦陽產生一絲好奇,因為這女人是他呆在了美利堅以來,第一個近距離接觸到的東方人。她有著很明顯的華夏國人相貌。
"禾姨,我不會說炎黃語,跟他說話我們有障礙,您能給我們充當翻譯嗎?"安迪麗懷著一絲尊敬的神色期盼地看著禾姨。這一點倒是有點本末倒置了,身為小姐的居然會如此尊敬當保姆的。
禾姨點了點頭,對秦陽問道:"你是華夏國人?"
秦陽理所當然點頭。
"既然是華夏國人,不會說英語?你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禾姨的眼神閃現出疑惑,更多的是懷疑。
"我有我的理由。"秦陽冷靜的回答。
"小姐為什麽將你邀請到我們家來?"禾姨倒是有點針對秦陽的意思。
"我幫助了她。"秦陽開始心中還因為在他鄉遇到一個跟自己流著同樣炎黃血液的人而感到一絲愉悅,但是很快被這老女人的針鋒相對般的質問而破壞了心情,他的眼神冷冽了下來,臉上卻依然浮著笑意。
"禾姨,你跟他說什麽呢?"安迪麗在一旁眼見氣氛有點不對,急切地拉了拉禾姨的手,問到。
"沒什麽,小姐,我隻不過是問一問他怎麽來到美利堅,來這裏有什麽事要做而已。"本冷笑著一張臉的禾姨,在麵向安迪麗的時候,卻是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甚是慈祥。而秦陽卻不能聽懂兩人的交流。
"哦,"安迪麗點頭表示了然。
"你幫助了我家小姐什麽?"禾姨轉頭,那慈祥的笑容又斂去了,這轉眼間的"變臉"很是自然,讓秦陽心裏不禁生出疑惑:這女人跟保姆兩字一點也掛不上勾。身份很是可疑。
秦陽被打敗了,他一時間沒了解釋的欲望,有禾姨的煩人追問這一原因,但更多的是因華夏國人所獨有的謙遜品格。
你救了別人,會在大街上嚷嚷著:我救了人了,我救了人了。
"怎麽?答不出來了?"禾姨看到秦陽語塞,頓時印證了心中的猜測,對著身邊的安迪麗說道:"小姐,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在外與人相處,要時時刻刻有提防之心,他幫助了你,難道不是事先安排好的嗎?或許他這是有意的接近你啊。"苦口婆心的樣子,頗為無奈地撫摸著安迪麗的頭。
"不不不,不是這樣的,易他救了我,沒有他的話,我可能早就被???"安迪麗卻反應很大的解釋了起來,"禾姨,你不知道當時的情況,如果你知道的話,那麽你就會知道易當時對我來說有多麽重要了,如果沒有他的話,我甚至有可能已經死掉了。"
安迪麗如此劇烈的反應卻是大大超出了禾姨的預料,她沒有想到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女孩會有如此劇烈的反應,神情焦急,而且眼中還沾上了幾滴淚珠。她有點急切地述說著,意識又像是回到了當時的場景一般。
她放開了禾姨的手,突然小步跑到了秦陽的身邊,居然拉住了秦陽的臂膀,望著禾姨說道:"是他救了我啊,是他救了我。"聲音竟因為內心的委屈而有點略顯嘶啞。
禾姨先是有點失神,而後很快反應了過來,眼中擔憂之色甚重,"小姐,我知道了,知道了,你不要這樣,不要這樣啊。"語畢,她再也沒了心思"審問"秦陽了,慌忙跑到了安迪麗的身邊,將她的頭輕撫了過來,拉到了自己的身邊,輕輕地拍打著安迪麗的頭,細聲說道:"是禾姨不好,禾姨不對,我知道了,都知道了。"
秦陽眼中疑惑之色更重,不知道為何之前還文靜有禮的女孩突然之間變得如此的異常。
"你救了我家小姐,我感激不盡。既然小姐要你住下來,那麽你就住下來吧,我等下給你安排好房間,你先找個位置坐一坐,我等下有話和你說。"禾姨的手還在輕輕拍打著安迪麗的頭,安慰著她,給她說溫柔的話語。
此時的安迪麗很是反常,她一隻手的手掌緊緊扣著禾姨的手臂,另一隻手卻是緊捉著秦陽的衣角不放,眼神此時似是沒有聚焦地尋找著什麽。
"嗯。"秦陽應了一聲,然後輕輕撥開了安迪麗的手,脫鞋跟在了禾姨與安迪麗的身後走到了屋裏。
過了好一會兒,禾姨再次出現在了秦陽的身前,手中還捧著一杯溫熱的奶茶端到了他麵前。
"來到了這個國家,要入鄉隨俗,我們這裏沒茶葉,所以還請你將就。"禾姨此時對待秦陽的態度卻是不知道比之前好了多少。
秦陽雙手接過,點了點頭說道:"客氣了。"
"你可以將當時的解救我家小姐的情景告訴我嗎?"禾姨坐在了秦陽的對麵,看著他說道。
秦陽啜了一口奶茶,而後淡淡開口,"事情是這樣的???"
約莫半個小時,秦陽都在跟禾姨述說當時的情況,期間沒有一絲不耐,很細心地將當時他所了解的情況說了出來,隻不過將自己去"紅色酒館"找喬恩的事簡單的說成是去找人了。
"我當時沒有想太多,順手而為罷了,說起來也不算什麽大恩。"秦陽結語說道。
禾姨突然站起身來,躬身對著秦陽鞠禮道:"之前我懷疑你,真是對不起,感謝你救了我家小姐。"語氣誠懇異常。
秦陽同樣站了起來,雙手扶住了老者,客氣道:"不是什麽大忙,你們肯讓我住宿一夜,這就已經是對我的感恩了。"他清楚自己該說什麽話才能免去之後的繁瑣事情,扶起了躬身的禾姨。
禾姨笑了,這一下卻是發自內心的笑,"現在的家鄉像你這樣講禮貌的年輕人可不多了。"她伸了伸手,示意秦陽坐下,秦陽點頭與禾姨一先一後坐下。
"你的家鄉是?"秦陽疑惑。
"自然便是華夏國。"禾姨說道。
秦陽沒有任何可驚訝的,這在他心裏本是理所當然。
"小姐的父親是地道的美利堅人,而母親則是日本人。"禾姨向秦陽解釋。
聽到"日本人"三個字的時候,秦陽拿著奶茶杯的手掌背心不可自製地顯出了一條青筋來,最終呢喃:"日本人。"這國家的人對於秦陽這麽一個身份是半個軍人的人來說很有一股特別的意味。
禾姨的眼睛看到了秦陽捧著杯子的手指緊收的那一幕,淡淡說道:"你一定不是普通人吧?"
秦陽心中突然一驚,不知道對麵的老人為何會這麽說,"怎麽?"他假裝一笑,顯得很鎮定。
"據我所知,對'日本'這兩個字最敏感的一類人是軍人。"禾姨替秦陽解惑。
"嗯,"秦陽聽著,將杯子拿到了唇前,淺喝了一口,掩飾掉了眼中的那股精芒。
"事情都已經過去了,"禾姨突然有點感慨。
"事情不會過去,總有一天,他們也會付出代價的。"秦陽的語氣中透出一股冷冽,"為何你會替這種身份的一家人做事。"這是秦陽的不解,現在的他看禾姨難免帶上了一絲有色眼鏡。
"就因為她母親是日本人,所以你就對我有了成見?"禾姨這類活了半個多世紀的老人總能一針見血地看出一個人的心底來,不是深悉他人的心理,而是看慣了太多的人情世故。
秦陽手捧著杯子默然。
"那個時代的事你們年輕人多少也了解一些,而我也是那個時代過來的,比你們這一代的年輕人有更多的體會。"禾姨品了一口同樣提起杯子,喝了一口奶茶。
"說來人生還真是奇妙,如果不是安迪麗母親的媽媽,可能我早就死去了。"禾姨有點懷念地笑著,眼角的皺紋再次出現,表示著她的年齡其實很大了,雖然相貌上也就五十歲的樣子。
"我隻是想說,從一個國家的角度出發,他們日本人不對,但是仇恨不該盲目,對待那些尋常的老百姓我們華夏國人應該保持一種正常的心態,"禾姨說道:"你這裏來美利堅,一定是帶著什麽任務而來的吧?"
秦陽的心境還沉浸在禾姨那句"仇恨不該盲目"上,竟是被這句話一時給吸引住了心神,對於禾姨的一句看似提問的話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順帶輕聲"嗯"了一聲。
而後好半響,秦陽才突然醒悟過來,有點驚異地望著禾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