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共生
一年前，魔都。
熠輝經紀公司招進一批新學員，進行練習生培訓。
三十多名少男少女，大多是長相靚麗、外形條件高於平均水準不少的養眼型。
相較之下，五官不突出、膚色不白皙、身高不到一米六的費小秋，就成了天鵝堆裏的醜小鴨。
不過，這個其貌不揚的小姑娘，卻有著一把祖師爺賞飯吃的好嗓子。
費小秋音域極寬，音色空靈優美，最難得的是，她的聲音有情感。
抱著對美好未來的憧憬，費小秋進入新生訓練營。
她有點兒駝背，形體老師要求她每天必須保持挺背站姿三小時。
到了她最擅長的聲樂課，老師卻總是以她樂理知識已經足夠為由，讓她繼續去練形體、拉跨。
總之，一切卻與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更糟糕的是，性格內向不擅表達的夏小秋，因為一次分隊編組拒絕了康甜的邀請，而遭到了康甜與夏籽紫的謾罵和攻擊。
這兩個自恃甚高的漂亮女孩，聯合其它練習生排擠費小秋。
半年後，公司安排練習生們參加錄製一檔人氣不高的小綜藝。
康甜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將費小秋給除名了。
幾個月來被孤立、被排擠，有音樂夢想支持的費小秋，咬牙一一忍下。但在她為那檔以聲樂為主的綜藝做好充足準備的情況下，被通知去不了，費小秋的心態開始崩塌。
她忘了自己是從哪兒得到那朵花的，印象裏，好像是去郊外散心時在某個溪穀邊撿的。
對當時的她來說，或許那朵花代表著對美好的寄望吧。
之後，每每受委屈、心裏壓抑難過，無人訴說的費小秋就會對著那朵花傾訴。就好像，那是個能聽懂她心聲的朋友。
後來她才知道，它真的能。
那是一個仲夏夜，夏小秋和康甜爆發了正麵衝突。
被打的鼻青臉腫的夏小秋，在宿舍裏痛哭。這時，她突然感覺到似乎有個意識，在安慰她。
然而，僅僅是精神上的安慰，遠遠不夠。
在公司裏，費小秋受盡冷遇；在宿舍裏，她也嚐盡白眼。
想解約，合同上明文寫著五年內若解約，需賠償一大筆錢。
沒別的路可走，她想到了死。
留下一紙遺書，費小秋抱著花買了張去鼓浪嶼的火車票。
不過，很顯然，她並沒有真的跳海自殺。
在海邊，她遇到一個長相甜美的女孩。
海灘旁沒有人，費小秋鬼使神差地去那和女孩搭訕，並按著意識中的指引，將花留在了女孩身邊。
之後，她躲在不遠處，看著那個女孩被沙灘底下鑽出來的枝條纏繞、埋進沙裏。
一切進行的無聲無息，她的花，吃了那個女孩。
而親眼看到這一切的費小秋，既不驚訝，也不恐懼。
當晚，她和她的花，合二為一，成為了共生體。
她的樣貌被花改造成了那個女孩。
就這樣，頂替身份，費小秋進了另一家娛樂公司，藝名克洛依。
兩個月後，進入撕漫女團選秀節目。
此時她擁有了夢寐以求的甜美長相和高挑纖細的身材，但在美女紮堆的選手中，並不算頂尖。
康甜的眼睛，比自己的更大更好看；夏籽紫的嘴唇，恰到好處的豐滿。
她，想要。
無需語言，與花共體的克洛依明白，對身體的改造並非憑空而來，要得到別人的外形特征，必須先將之消化。
她們需要一個培養皿。
於是，她們挑選了這個監控盲區、樹蔭遮蔽的完美場所，種下了種子。
康、夏二人，被引誘到這個在白天看起來很‘綠野仙蹤’的樹林中，渾不知恐怖危險就在身後，顧自美美地玩自拍。
結果，被培養皿一口吞下，化作了血肉養份。
女團選手們哪怕排練都是帶全妝的，因此也沒人注意到，克洛依的五官更為精致、更為立體了。
其實，若就此停手，夜明或許還會判斷克洛依人性未泯。
可惜，人性大多如此，一旦走上捷徑，就再難回頭。
楊子菲和樂星兒，隻不過當眾表示自己不想跟公鴨嗓分到一組，這讓克洛依很受傷。
看，任何人都沒有完美的。
在改造身體的過程中，克洛依失去了費小秋的空靈嗓音。
美則美矣，卻也隻剩下皮囊了。
她，心底鬱鬱。花，肚子空空。
於是，隻不過性子耿直說錯了話的楊、樂二人，被幻覺引誘，先後踏進這片要命的草地，成為了第四、五號血肉養份。
桃樂絲？
克洛依想要她的腿，那雙線條優美、強而有力的舞者的腿。
她明白，想要擁有好的嗓音，最好的人選就是努拉拉。
但她猶豫了。
挺可悲的，她留書‘自殺’後，早年離婚的父母也有悲傷過，但很快就把她忘了。是否收過公司的封口費，她已經不在乎了。
努拉拉在沒人願意跟她組隊時，主動站了出來。在她二十年人生中，這是唯一一個對她滿懷善意的人。
這可能是克洛依殘存的最後一絲人性了吧。
【任務提示查明‘撕漫女團’選手失蹤之謎，已完成】
夜明沉吟兩秒後，看向被凍成一根人形冰棍的克洛依，搖了搖頭。
這個女、這朵花、這…該怎麽稱呼呢？
好吧，暫時稱之為共生體。這個奇怪的共生體，講故事的方式，很特別。
不是用說的，而是直接將費小秋的經曆，以她自己的視角，用一種直接作用於意識中的幻覺，讓他去感受。
這種方式有個很大的優點，特別省時。並且，比任何語言、文字，都要有情感渲染力。
沉浸式體驗費小秋畸變全過程，僅用了短短幾分鍾。但女主角對體驗者夜明的反應，極其不滿意。
她雙眼瞪到極致，腥紅的眼珠子好像隨時都會從眼眶裏爆出來。
“為、為什麽？”
克洛依不明白，自己的獨特能力，從來沒有失過手。
隻要是個人，就會有共情，就能被她的幻術所迷惑。受她驅使的時間長度，視對方情感濃度而定。
憑這一招，她就算沒什麽才藝，一副五音不全的鴨公嗓，照樣獲得導師‘青睞’，一路殺進前三強。
“原來如此。”
夜明看著麵容扭曲的共生體，自嘲地笑了笑。
他突然闖入之時，共生體正在從培養皿（食人花）中汲取養份，這正是她們最虛弱、最不設防的時候。
共生體為自保周全，放棄培養皿（反正可以再培育），企圖對闖入者背刺，結果被夜明反製。
這時，共生體開始了表演，求饒、賣慘，都是假的，一切都是為了迷惑他。
如此獨特的幻術，就算級別比較高的玩家，恐怕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終於明白，為何係統會將這種畫風的任務，派給他這個一級菜鳥了。
“感謝你跟我分享你的故事，不過，讓你失望了。我的共情能力，有點差，目前還在努力學習進步中。
你的幻術對我無效，既然係統安排你遇上天克，那就好好上路吧。”
邊說著，夜明摁住克洛依的腦袋，將閥門噴口塞進她嘴裏，任由她如何掙紮、嘶吼都沒用，不出半分鍾就沒聲了。
由於太過用力，不小心將克洛依那傲人的挺鼻給撞碎了。
嘎嘣脆。
【任務提示解決令選手失蹤的原因，已完成】
【是否傳送回原點】
【是/否】
看了眼時間，距離任務結束還有十三分鍾。
所以，提前完成任務，並不會即時被傳送回去，由玩家自行決定。
能預留多少時間收拾現場，以免留下與自己有關的物品、痕跡，全看玩家花多少時間完成任務。
這時，遠處傳來汽車發動機的聲音，顯然是酒店工作人員正往這邊趕來。
夜明動作迅速地用塑料棚布將冰屍打包好，並捆了個紮實。
可，問題來了。
直接傳送回宿舍，胖子肯定嚇尿。當然，這不重要。
關鍵是，往哪藏？咋處理？
不知道能不能放進物品欄？
念頭一起，打包好的冰屍瞬間消失。
同時，物品欄先前騰出來的兩格，顯示被占滿。
夜明撥通胖子的電話，確認另兩個室友還沒回宿舍後，從物品欄中取出裝有噴灑器的汽油桶，對著自己剛才曾接觸過的區域一通狂噴。
掏出一隻2塊2防風打火機，打著，瀟灑轉身、往後一擲。
確認傳送。
夜明的身影消失在熊熊火光燃起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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