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全員惡人（十）
“妄自菲薄，大可不必。”
中郡樓，蒂姆·沃伊特居所客廳，夜明仍舊坐在那張單人沙發上。
他雙肘抵在沙發扶手上、十指交叉握於下巴前，透過大麵積落地玻璃牆，望向洛聖都城市上空密積的片片雨雲。
“不可能！”二代蒂姆，低吼道“這個世界上，知道我這層身份的人，隻有老師！”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不認識你的那位老師。不過，照你那麽說，他似乎還是個了不起的人嘛。”
“當然！”蒂姆不容置疑且略帶自豪地說道“三十多年前的洛聖都，到處都是流浪漢、癮君子、技女和皮條客。失業率高達，北區工廠幾近崩潰。
工人們糾結成夥，生活無以為繼的人們抄著刀子、水管、鐵錘，為了幾十美元就可以殺掉一個素不相識之人。
警員拿著最低的薪水幹著最危險的活兒，受傷率幾乎百分百，每十名警員中就有三人因公殉職。
就是在這麽動亂不安的時期，我的老師，費舍爾·帕西諾，一位偉大的無名英雄，力挽雪山於將崩，幫助洛聖都在徹底陷入黑暗之前，抓住了最後一絲光明。”
“你說的太意識流了，能不能具體一點？”夜明建議道。
“三十多年前，盧錫安·桑切斯先生，還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工人代表。他雖然沒受過良好的教育，但為人很仗義，願意為工人兄弟謀取生存的機會。
老師就是看中了他的這一優點，暗中引導並傾囊相助，最終成就了這位鋼鐵兄弟會的初代教父。”
蒂姆一一舉例道“卡蜜拉的父親也是在老師的資助和謀略下，建立了極樂幫雛形。這個城市原本有多糟，我剛剛已經說過了。極樂幫雖以製毒為生，但其幫規便是不準任何人在洛聖都售賣致幻劑。
老師說過，萬事萬物不可隻看片麵。極樂幫養活了西城區上百萬人，他們雖然是個毒窟，但由極樂幫製造的致幻劑，是市麵上毒害作用最低的。”
夜明不禁冷笑一聲“嗬嗬~這麽說起來，那些被毒害的人是不是還得寫封感謝信給極樂幫？”
“兩條鐵軌，一邊是五個無辜的人，另一邊是五十個無辜的人。一輛電車疾馳而來，你手中有一個拉杆，你會選擇讓電車開往哪條鐵軌？”蒂姆反問道。
沉吟了幾秒後，夜明回道“你是想說，如果沒有極樂幫，西城區那上百萬人早就死了。而那些本來就自己找死的癮君子，就算沒有極樂幫也會有別的製造商去賺他們的錢、要他們的命。
我不想與你爭論這個與功利主義和道德義務有關的假命題，因為我這個人即不功利也沒道德。”
原本一臉嚴肅的蒂姆，瞬間情緒就有點連貫不上了。
“騷凹瑞，是我打斷了你，現在請繼續。”
蒂姆整理了一下思路，道“弗蘭西斯原本是一位大學教授，此人非常精明強幹，並野心勃勃。
老師說，亂轟轟的洛聖都需要的不是純粹的正義衛道者，而是一位野心家。
不懂得轉圜的執拗之人，心中剛正不阿，眼裏也容不下灰色地帶。而人類的本質，並不是非黑即白。
大部分人在與自己毫不相幹的事上，或許能做到持心中正，但涉及到他們自身可就難說了。
聯盟，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十多年前，在老師的資助下，十三位身手不凡的武士成立了聯盟。就像你說的，他們確實稱得上義警。哪裏有犯罪，哪裏就有他們的身影。
聯盟，一度成為洛城平民心中的明燈。但是，五年前的某一天之後，一切變的不一樣了。”
停頓了會兒，見夜明沒有急著追問，蒂姆便有些無語。
這家夥簡直是強迫症患者的克星，不該他插嘴的時候瞎插，該搭話的時候卻不吱聲。
‘此時此刻，你不應該主動問一聲五年前發生了什麽嗎？’蒂姆心底吐了句槽，繼續說道“聯盟十三位武士，十男三女，其中有兩對戀人關係。
五年前，紫武士真實身份被‘鱷魚幫’的人查明。那夥惡事做盡的家夥，在紫的汽車上安裝了炸彈。但最終炸死的，卻是紫的愛人‘白孔雀’，以及兩人的孩子。
紫在飽受痛苦後，改變了自己以往隻抓不殺的原則。這五年來，紫在追殺鱷魚幫成員的路上，越走越遠。
他的親哥哥藍武士、一直暗戀他的‘綠竹’，站到了他這一邊。而另九位武士，也分裂成兩派。
一派認為紫、藍、綠三人雖然在追殺鱷魚幫的過程中，造成了平民傷亡，但這並不是三人本意。
另一派則認為，無論出於什麽樣的原因，都不能枉顧平民，在鬧市之中與罪犯火拚。”
聽到這兒，夜明終於搞懂那兩位女荷官對武士們並沒好感的根源所在了。
而這，也是蝙蝠俠最值得令人敬佩的根本。
“五年前發生了許多事，這隻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件。”蒂姆抬頭望向玻璃牆外已經開始下起雨的城市上空，深吸了口氣，道
“那年，喬什的大兒子、鋼鐵兄弟會原本的教父繼承者，死於致幻劑；老喬什與卡蜜拉明麵上翻臉，兄弟會和極樂幫險些開火；
那年，戲師第一次出現在洛聖都，揮舞著兩條電鞭，逮捕了一個報複社會想到中央車站炸成廢墟的家夥，拯救數萬旅客的生命；
那年，老師一力促成了各方勢力的平衡，讓幾位掌事者達成停戰契約，阻止了各路幫派因互相侵吞而時不時開火的糟糕局麵。
做完這件事後，老師走了，死於漸凍症。”
夜明毫不懷疑蒂姆所說的，他相信老確實很了不起。
但是！
“不應該。一般來說，這種運籌帷幄的幕後大佬級人物，沒道理就這麽悄無聲息就涼了啊。”
“喂，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難不成，老師還能是假死嗎？”蒂姆一臉不爽地瞪了夜明一眼。
“哈~哈哈，我自言自語而已，別在意。”夜明抱歉地笑了笑。
“老師說，任何一位技藝高超之人都值得被尊重。所以，我才會對你這麽客氣。”
“難道不是因為怕我一個不爽就幹掉你嗎？”夜明很誠實地回了一句，蒂姆的臉色就更難看了。
“我隻是合理推測而已。”夜明聳了聳肩，不以為然地說道“你看，你的那位老師一手造就了洛城最大黑幫教父，為解決西城區就業問題扶持起極樂幫，又為聯盟行俠仗義瘋狂氪金，還將弗蘭西斯推上位，在臨終前還讓各方勢力達成停戰契約。
這樣一位等同於洛聖都無冕之王的人物，如果真的已經不在了，總有種大業未成身先死的遺憾啊！”
講真，這種劇情像極了身患絕症的幕後大，‘細胞克隆’、‘研發永生藥導致異變’之類的伏筆。
“老師在十幾年前就得了漸凍症，他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因此收養了我。十幾年裏，我一直在學習，為接他的班而不懈努力。”
說到此處，蒂姆垂下了雙眼，一臉失落道“可惜，天賦決定了上限，我並不是一個合格的繼承者。如果他還活著，一定會對我感到無比失望…”
“喂、喂，有完沒完啊，又來！”
夜明站起身走到玻璃牆邊，一手搭在蒂姆肩上“不自信，這是你的致命缺點。
它會讓你彷徨、猶豫、不堅定、自我懷疑，從而導致你判斷失誤，最終做出錯誤的決定。
你的老師在五年前一力促成停戰契約，不僅僅是為洛聖都爭取相對平靜的短暫時光。
我想，他的真正目的，更多是為你爭取足夠長的成長時間。”
夜明說罷，蒂姆扭頭盯著他看了幾秒後，終於明白了。
“看來，你真的不認識老師！”
如他所說，這世上知道他是二代這層身份的人，隻有老師。
所以，當夜明說出那句詐底牌的話時，蒂姆內心的信仰開始動搖了。
他以為老師不信任他，怕他挑不起的職責，或者怕他監守自盜。
總之，他主觀認為這個銀發小子就是老師安排在暗中觀察或者監視他的那個人。
“蒂姆，別糾結這些沒有意義的問題。你隻需要知道，對於你和洛聖都而言，我隻是個過客。
而我要做的事，對你和洛聖都有利而無害。
不過，我雖然找上了你，但並不代表我的人選隻有你一個。
想成為我的臨時拍檔，還須看你手上的籌碼是否足夠吸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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