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善惡有報,如此簡單的輪回任誰也逃脫不掉。
在他住院的時候,光哥已計劃好了如何利用他——等他出院了,立刻安頓他,實際上是軟禁。然後,煽動撫養他們的奶奶與他們的媽媽之間的矛盾與仇恨,兄弟們一定站在奶奶這邊,他們必將同自己的母親徹底決裂。
陶醉於美夢之中的光哥,元旦過後按照他給的日子接他出院,到了醫院才發現,元旦前夕他已經出院了!
氣急敗壞的光哥自知被他耍了,立即安排手下四處搜尋他的蹤影。
他們翻遍了老城區,打聽了所有人,他卻像蒸汽一樣蒸發在這個城市當中。
沒過多久,老城區眾多的“三無”黑作坊被相關部門突擊,光哥的塑料加工作坊同樣難於幸免,更別說隱藏塑料加工廠內的地下賭場。
光哥因從事賭業,被判了兩年,並處罰巨額罰金。
待光哥刑滿釋放後,光哥身邊大部分人遠離了他,自謀生路。
到了最後,隻剩下老五和老六仍然跟隨落魄的光哥。
光哥失去了經濟來源,曾立下宏圖之誌的光哥已然是意誌消沉,可遊手好閑的他仍然沒有放棄尋找“晨子風”,窮苦潦倒的他更加確信“晨子風”能改變自己的現狀。
一天晚上,兄弟三人喝著悶酒,光哥借用蘇軾的《醉落魄》吐出心中的鬱悶,“人生到處萍飄泊。偶然相聚還離索。多病多愁,須信從來錯。尊前一笑休辭卻。天涯同是傷淪落……”
悶悶不樂的老五歎了口氣,“雖然聽不懂,但聽起來挺傷感的。”
老六插了一句,“你們說,晨子風這小子這麽狠心嗎?過年不回家也就算了,他奶奶生病去世也不回家!”
老五說,“許詩雅那個丫頭也是一樣的狠心。”
光哥黯然失色的眼睛頓時放了光亮,“晨子風與許詩雅在一起,晨子風可以不回家,因為他家裏沒人了,隻剩下讀大學的哥哥……可許詩雅不一樣,許詩雅的家裏還有她的父母啊!”
老五問,“你意思是說,許詩雅有可能回家看望她的父母?”
老六補充,“我們找到了許詩雅,便找到了晨子風!”
過了一段時日,光哥在許詩雅父母的小區外支起了個小攤,白天的時候,光哥賣水果,晚上的時候,老五和老六賣炸串。
他們三人日夜守候,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功夫終究不負有心人。
那天,光哥正賣著水果,收錢的時候定眼一看,買水果的人正是許詩雅!
許詩雅沒有認出光哥,因為這些年以來,光哥風光的日子已然不複,艱難地生活讓光哥的麵容盡顯滄桑。
光哥遠遠地望著許詩雅,許詩雅沒有走進家門,而是徘徊於自家樓下。
許詩雅躊躇一陣子,拎著水果的她最終選擇了離開。
許詩雅回到出租房的路上,並沒有發現跟在身後的光哥,待許詩雅明白的時候,後悔也來不及了。
陰暗的出租房內,隱約看清一位高個青年和一位中年男人對峙著。
“晨子風,七年了,我們七年沒見啦!七年沒見,你長高了不少,也變得更帥了。”
“七年不見,光哥你倒是老了不少。”
“光哥不是老了,光哥是不再風光了。”
“賭場生意不好?”
光哥深邃地笑了笑,“你不知道賭場沒了嗎?”
他故作驚訝,“我剛從外地回來啊,賭場怎麽沒了呢?”
“你出院不久,上麵下來人給我們查封了。”
他惋惜道,“可惜了,賭場的生意那麽好……後來你做什麽呢?”
“後來啊,後來一直找你啊……你現在做什麽呢?”
“我在工廠上班,混到了小班長。”
“一個月掙多少錢?”
“不多,勉強吃口飯。”
“你這工作一點前途也沒有,要不咱們哥倆合作吧,你有手藝,我有人脈,肯定能幹出一番成績!”
“我有手藝,你有人脈,”他笑了笑,“你有資金嗎?”
“資金的事你不用擔心,我來想辦法。”
“光哥,我說句難聽話,”他打量了一下光哥身上的衣著,“你已不再是那個呼風喚雨、風光無限的光哥了。”
“有一句話說得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你別看我現在這樣,光哥我要是說句話,照樣好使!”
“光哥啊,你得認清現實,不能總活在幻想裏麵……你的風光無限已隨著賭場的覆滅而蕩然無存了。”
他毫不避諱的露骨之言,讓光哥臉上掛不住了,“晨子風,你是不是拿我當傻子看?”
“光哥,你說什麽呢?”
“你向我隱瞞出院時間,我倒是可以理解,為什麽你出院不久,我的賭場緊接著被人查封了?而你卻銷聲匿跡了!如果不是你舉報的,你能給我一個合理解釋?”
他委屈地望著光哥,“不是我舉報的,我需要解釋什麽?”
“晨子風啊,你當初找我的時候才十六歲,十六歲啊!你應該知道那些貪心的老板是怎麽對待像你這般大的孩子吧!而光哥我欺負過你嗎?你住我的吃我的,我少給過你一分錢嗎?我待你不薄吧……晨子風,你忘了你帶著許詩雅過來求我的時候,臉上悲痛的樣子嗎?你忘了是誰可憐你們,收留了你們?”
“光哥,我對天發誓,如果是我舉報的,天打雷劈!”
光哥指向被他叫去門外等候的許詩雅,“你他麽拿我當那個丫頭哄呢?”
光哥又擺了擺手,“過去的事我自當它過去了,我今天找你,隻為合作這件事。”
他深吸了一口氣,“光哥啊,咱們不是一個路子的人,走不到一起的。”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重新回答我。”
“咱們不是一個路子的人,走不到一起!”
光哥臉上掛出一抹陰森的笑容,“晨子風啊,你又不是不了解我,光哥我找人辦事,從來不是求人的。”
“你從來都是先抓住人家的把柄……我倒是想問問你,我有什麽把柄在你的手上?許詩雅嗎?”
“許詩雅自願跟隨你,她成為不了你的把柄,說是你的包袱還差不多。”
他更加不解,“這我就好奇了,我還有什麽把柄在你的手上?”
光哥淡笑,“你知道有就行了,我若說出來,大家都難看。”
“到底有沒有啊?光哥啊,你路數變了麽,喜歡故弄玄虛了!”
光哥吐了幾個字,“你的奶奶。”
聞言,他心裏頓時慌亂了,莫非光哥知道了那件事!
“我的奶奶怎麽了?”
“你好好跟我說說,你奶奶是怎麽死的。”
他故作鎮定地說,“病死的。”
“你跟別人說是病死的,別人可能相信,你跟我說,你認為我會相信?老城區發生什麽事,我他麽比警察都清楚,你以為你能瞞過我?你不會真拿我當傻子吧?”
他低下了頭顱,“你有證據嗎?”
光哥鄙夷道,“我沒有證據,不代表警察登門的時候找不到啊……”
“我若不答應你……你會報警。”
“你曾經舉報了我,害得我傾家蕩產,而我光哥大人有大量,你的事我隻放在心上!”
他思忖了片刻,“這樣吧,你開個價。”
光哥大笑,“哈哈……你也太瞧不起人了!晨子風啊,你拿我當傻子也就算了,還他麽拿我當要飯的,我真是忍受不了你!”
說到這裏,光哥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軟的不吃,非得來硬的是吧?”
他看向工具箱裏的扳手,“怎麽,你想打我啊?”
“你這麽年輕,我能打過你?你看這樣成不,你把那個丫頭帶過來給我享受一下,我就不報警。”
他憤怒的雙眸爆發了怒火,“你說什麽!”
“聽不明白?我再說一遍,你把許詩雅帶過來給我享受一下,再讓我手下的人也享受一下,我就不報警。”
他抓起旁邊的扳手,對著光哥的腦袋砸去,“你給我去死!”
這時,門外的許詩雅衝了進來,她望著倒地不起的光哥,望著光哥滿頭的鮮血,驚惶失措的她吐不出一個字。
氣喘籲籲的他衝許詩雅命令道,“別傻站著了!趕快收拾好這裏的東西,我們又要搬走了!”
……
大學的時光轉瞬即逝,今天是他的畢業典禮,過了今天他將徹底告別學生時代。
係裏保送他讀研究生,被他一口回絕。倒不是因為學費、生活費之類的花銷問題,他受夠了讀書的日子,受夠了輪換的生活,他想安安靜靜、老老實實地做回“晨子山”。
穿戴好學士服的他準備拍畢業照,褲兜的手機忽然響起。
他翻開手機,看到他發的信息:
我很像你,卻永遠成為不了你。
想成為你,便注定了我還是我。
你是自由的,我被你的自由束縛。
我是孤獨的,迷戀你的激情火舞。
人們會欣賞花盆裏自由盛開的花,不會欣賞花盆裏與世隔絕的土。
如果有一天我們不在一個盆裏相融相處,那麽這輩子不再攜手同路。
大學四年裏感謝你了,你讓我這把土體會了盛放的感覺,你給我畢生的夙願畫上了完美的句號。
我回報你的是,許詩雅這個大累贅,我送她回父母那裏了。
這麽多年了,我終於有勇氣給她送回家了。
看來,人不逼到一定份上,究竟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勇氣。
光哥今天找到了我,他知道奶奶的事,他威脅我,說要報警!我打算滅他的口,可是我下不了這個狠手,最後我放走了他。
咱家就不要回了,沒有值錢的東西,也沒有留念的東西。
銀行卡我帶走了,有機會我會轉給你。
電話卡我也丟掉了,所以這是我發給你最後的消息。
大學畢業後,找個好工作,好好照顧自己,也好好照顧她們姐妹。
千萬不要傷害她們,記住咱們的約定。
今天是咱們的大學畢業典禮,你命中注定趕上這天,那就好好享受畢業典禮吧,好好享受人生吧。
兄弟,也祝我畢業了。
我們都一路順風。
麵容慘白的他對著手機自語,“你還真是晨子山啊!說走就走,說幹就幹,從來不和我商量……我相信你一時心軟放走了他,但我不相信你就這樣走了!兄弟,我太了解你了,你既然決定跑路,同時也決定做掉這個人渣……因為你不會為我留下後患!”
他將大學畢業證書塞給了姐姐,隨後扯開學士服,衝向校門。
她們姐妹頓時蒙了,待她們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跑出了校門。
大學四年,無數的情書、無數次的搭訕她都不曾理會,她的眼中隻有他,他從未離開過自己的視線。
今天是大學生涯的最後一天,他卻莫名其妙地從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走了!
她迅速脫下身上的學士服,將手裏的兩本畢業證一並交給了妹妹。
“姐,馬上照畢業照了,你跟他一起瘋了嗎?”
“你才瘋了!你要照畢業照,自己和他們照吧!”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向衝出校門的她,所有人臉上充斥著迷蒙。
她跑出校門,左右張望,她找不到他。
她看向校門左側的十字路口,那裏的車輛風馳電掣,馬路對麵的紅燈似乎在向她嘲諷,“你過來啊,你敢過來嗎?你再不過來可就來不及了,你永遠也追不上他的腳步。”
她不假思索地邁向馬路,擦著過往的車輛闖向對麵的紅燈。
十字路上的車輛拚命響著喇叭,她感覺它們在罵自己,“你這個瘋子,不要命了!”
她不做理會,她的視線隻有前方。
跑了一段時間,她實在跑累了,她恨自己的體力跟不上自己的心。
她倚靠公交車的站牌,大口喘著粗氣,她抬頭望向站牌上的字——10路公交站。
她想起了曾經同他擠公交車的日子。
她曾在十路公交車上丟過手機,車門打開的時候小偷溜走了,她告訴了他,夾著書本的他迅速下了車,拚命追趕小偷。她喜歡他毫不猶豫的雙眸,和他毫不猶豫的背影。
有人曾在這路公交車裏猥褻過她,她悄悄告訴了他,他將那個肮髒的男人暴揍一頓。她一直以為他是個話少的書呆子,看到他打架的時候,才明白真正的男人不會輕易伸出自己的拳頭。
自那以後,他的身子永遠為她遮擋。
她本可以不坐公交車,但她喜歡人擠人的感覺,因為這樣,他才可以和自己擠在一起。
她最喜歡的是公交車的搖晃,她可以名正言順地依偎著他的胸膛。
她感覺自己像隻鳥兒,她不想飛翔,隻想依傍。
四年的時光裏,她默默等待著、期盼著,她期盼畢業的這天可以將自己交給他,所以今天,她絕對不能丟掉他。
她再次有了力量,她展開翅膀,奔向隻屬於自己的溫熱胸膛。
……
晨子山和晨子風的家中,光哥的兩個手下蹲守在這裏,他們等待他的自投羅網。
老五反問,“他們家裏的一些東西都收拾走了,晨子風早就跑路了,還能回來?”
老六回答,“老大不是說了,如果抓不到晨子風,那就抓他的哥哥晨子山。”
“可是晨子山住校啊,在他們家等有什麽用?”
“再等一會兒吧,說不定晨子山知道弟弟跑路了,順便回家看一眼。”
又過了一個小時,老五等得實在不耐煩,“你給老大打個電話,別讓咱倆在這裏瞎等。”
“說不定他還沒出院呢,要打你打!”
此時,外麵響起了敲門聲。
兩人相視一眼,悄悄地靠近門口。
老五透過貓眼看向門外,“我艸!”
老六悄悄地問,“誰?晨子風?”
老五悄聲回答,“你傻啊,這是他的家,他進自己家需要敲門?”
“這會是誰?讀大學的晨子山嗎?”
老五色迷迷地說,“不是晨子山,是一個女孩。”
“女孩?是女魔頭!”
老五完全沉浸於貓眼外麵的美妙世界,“不是女魔頭……我從來沒見過這麽漂亮的女孩,電視裏的女明星都沒有她長得漂亮啊!”
“你起開,讓我看看!”
敲門聲再次響起。
“搶什麽搶!她肯定是來找他們兄弟的,”他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開門讓她進來不就完事了。”
當門被打開的時候,映入她眼簾的是她從未見過的男人,色相在這兩張醜陋的麵容上暴露無遺,她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你們是誰?”
“我們是……晨子風的表哥。”
“我從來沒聽過他們有表哥,你們到底是誰!”
老五和老六尷尬地笑著,“晨子風沒跟你提過我們嗎?”
“認識這麽漂亮的女孩,擔心咱們倆跟他搶吧。”
她聯想到拍畢業照的時候,他毫無征兆地跑出學校,此刻又有兩個令人憎惡的陌生男人出現在他的家裏,她敢肯定,絕對出了大事,“不好意思,我走錯門了。”
她轉身逃離此處,可自己的手被他們的手牢牢抓住了。
這是來自地獄的魔爪,如果掙脫不掉這兩隻魔爪,定會被他們拖向地獄的深處。
她心一沉,腦海蹦出兩個字,“完了!”
這種感覺對她而言並不陌生,第一次是被她推下水的時候。
她下意識重現了落進池塘的求生本能,然而,無論她怎樣掙脫,自己的身體隻會越陷越深。
當門被他們關上的一刹那,光明隨之消失了,她的眼前一片黑暗。
那天的陽光也是這樣從水麵消失的,但是那天,有人把她托了起來,她想起了那個人。
她聲嘶力竭地大喊,“晨子山,救我!”
“把她的嘴捂住,別讓別人聽見了。”
“我可不敢捂住她的嘴,我怕她咬我。”
“找東西堵上她的嘴。”
殘暴的老五找了一塊抹布塞進她的嘴裏,連拖帶抬地將她按在客廳的床上。
她認識這張床,這是他們奶奶死去的床——她去他們家的時候,他們從來不讓她坐在這張床上,她生氣地說,“這張床收拾得幹淨,不想被別人整亂唄?”,他們隻回答一句,“這張床誰都不能碰,包括我們自己!”。自那以後,她對這件事耿耿於懷。過生日那天,他喝了大酒,她攙扶他回了家,筋疲力盡她直接把他放在這張床上,當她躺在他身邊的時候,醉酒的他突然自語起來,“奶奶,奶奶啊!你不要再纏著我啦,不要再纏著我啦!你認錯人了,認錯人了!不是我殺的你,真的不是我,是他啊!你忘了你一病不起的時候?是你求他殺死你的,是你求的他啊!我們治不好你的病,我們又不忍心看著你痛不欲生……”,聽到這裏,她寒毛都豎立了,她竭盡全力將他換到酒店休息。
她轉頭望著這張床,淚水從眼角處滑落了,她老老實實躺在這張床上,不再反抗他們。
“哎喲,小妹妹怎麽老實了?”
“小妹妹啊,哥哥們可是喜歡野蠻的感覺,你不反抗,我們沒有成就感啊。”
老五色眯眯地打量著她的身段,“把她衣服扒了,看她還老實不!”
她閉合了眼,悲痛深切地大喊,“晨子山,快來救我,快來救我啊!”
他們準備下手的時候,敲門聲再一次響起。
老六沒有聽清,轉頭問向老五,“什麽動靜?”
“有人敲門!”
“是晨子風嗎?”
“晨子風早就跑路了,應該是他念大學的哥哥,晨子山!”
當她聽到他們提起“晨子山”這個名字,她打開了眼睛,暗淡的眼瞳重新燃起了光明。
老五說,“你快給老大打電話,咱倆還得分出一個人按住她,你一個人能是他的對手?”
“別急,我先看看是誰。”
老五走到門口,瞄向貓眼,“我去!”
“你別我去了,快說是誰?”
“不是晨子山,又來了一個女孩!”
老五看向滿麵失望的她,“她還有一個雙胞胎姐妹!”
老六激動地站起來,同時鬆開了按壓她的手,“這下爽了,我這輩子都沒玩過雙胞胎姐妹,而且這麽靚!今天就算是死了,也他麽值了!”
老六見老五對自己的話沒有做回應,放輕腳步地走到老五身邊,悄聲地說,“你還看什麽呢,趕快給她開門,讓她進來。”
老五收斂臉上滿布的色相,連聲答應道,“好的,好的。”
“小妹妹,你是來找晨子山的吧?”
她瞪著為自己開門的陌生男人,白皙的俏臉上顯露著和她來時同樣的神情,“不,我是來找我姐姐的,你們又是誰?”
“我們是……晨子山的舅舅。”
“我怎麽沒聽過他們有舅舅呢?你們到底是誰!”
老五說,“晨子山也太不孝順了。”
老六補充,“家裏還有我們倆的照片,你若不信的話,進來看看就知道了。”
“我不進去,我隻想找到我的姐姐。”
他們三人爭持之間,一個身影從他們麵前一閃而過。
三個人愣神了片刻,待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消失在樓道裏的她大喊了一聲,“妹妹快跑!”
她轉身逃跑,手腕卻被他們牢牢抓住。
她極力掙脫,可使盡了全力也掙脫不開,她恨不得切下這隻胳膊。
“你他麽不好好看著她,瞎湊什麽熱鬧!”
“我現在去追她!”
“別他麽追了,這個丫頭比上個有勁多了,幫我拽住她!”
她死死抓住門把手,拚盡全力不讓這兩個歹毒之人把自己拖進屋內,與此同時,她朝樓下呼喊,“姐,別把我丟在這裏!快回來幫我啊,快回來啊!”
她沒有拉著她一起跑,她心裏很清楚,如果拉著她一起跑,狹窄的樓道內,她們姐妹倆必定被抓住。她和她之間是可以逃走一個,但前提是,另一個得成為誘餌。
她邊跑下樓梯,邊對樓上的妹妹愧痛地回應道,“妹妹,我對不起你了……”
樓上傳來她急切地呼喊,“說什麽對不起啊!你快報警啊!”
“姐姐我……我對不起你……我不能報警!你知道他們奶奶的事,我擔心警察會追查到他們兄弟頭上……我馬上給咱爸打電話,他一定會救你的,他一定會替你報仇的!”
得到姐姐的回複,她頑強抵抗他們的身子頓時失去了力量,“砰”的一聲,門在她的眼前被狠狠地關上了,她瞳孔放大的眼睛沒眨一下。
老六說,“聽見了吧,你姐姐不打算報警,她心裏隻有自己,根本不在意你的死活!”
老五說,“你姐姐跑了,那麽你就陪我們哥倆好好玩玩吧。”
“等一下,咱們是不是該給老大打個電話?他今天挨了晨子風一扳手,他不得先出了這口惡氣……咱們先玩了,他還怎麽玩?”
“對對對,咱倆不能搶在老大前麵享受。”
他拿起電話,撥通了光哥的號碼,“老大,你還在醫院嗎?”
“我剛剛出院,你們抓到他們了?”
“他應該是跑路了。”
“晨子風的哥哥呢?”
“不知道啊。”
“不知道給我打什麽電話!繼續給我守著!”
“他們兄弟沒有出現,他們兄弟中的一個女朋友被我們逮到了,長得老帶勁了,比許詩雅還帶勁。”
“哈哈……這兩個小子太有女人緣了!你們還在他們家裏?”
“在他們家裏,就等你過來了。”
“你倆給我看好她,我十分鍾就到。”
她怒視著奸淫的兩個男人,她咬切牙齒地衝他們罵道,“你們這兩個狗東西,真是狗膽包天了啊!膽敢挾持我?你們可知道我爸是誰!”
老六嬉皮笑臉地問,“小妹妹,你爸是誰啊?”
老五說,“不會是黑社會的老大吧,哈哈……”
老五說完,他們笑作一團。
她鄙夷地望著他們嘴角上的嘲笑,“我爸可是林濤!”
他們臉上的笑容僵硬了,“林濤?”
“你們這兩個狗崽子一定聽說過。”
他們鬆開束縛她的手,“這個城市裏沒人不認識林濤。”
“你是林濤的女兒?”
她輕蔑一笑,“你們這兩個狗東西嚇壞了吧!”
“你如何證明你是林濤的女兒。”
她掏出身份證,放在他們的麵前。
他們看到了她的名字,“你雖然姓林,不見得姓林的就是林濤的女兒吧。”
“你這個丫頭片子,糊弄我們是不是?”
她冷漠地說道,“我姐姐逃走時候說,他一定會替我報仇的,你們認為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老五和老六定眼一看,麵前的女孩果然與傳說中的林濤有幾分相似,他們在電視上、網絡上見過林濤。
這樣的公眾人物頻繁出現於人們的視野不算新鮮事,而林濤的背景、林濤發家史卻鮮有人知。他們經常聽光哥念叨林濤,林濤的實力、林濤的狠毒不是他們能夠相提並論的。
光哥說,如果把林濤比作一座山,自己隻是山腳下的一塊石頭。
而他們呢,無非是石頭旁邊的兩顆石子。
今天,大山若是震怒了,他隨便一抖,從山上掉下的碎片都能把他們這兩顆石子砸個粉碎。
她從他們眼睛中看到了熟悉的恐懼,她昂起腦袋,不屑一顧地說,“你們這兩隻小螞蟻,我爸隨便一跺,能給你們踩扁!”
她高貴冰冷的眼睛看向耷拉著腦袋的他們,“現在放了我,我可以攔住我爸,我可以讓我爸饒過你們。”
見他們沒有任何反應,她又補充道,“並給你們一百萬,一人一百萬!”
他們抬起頭,眼睛迸射出貪婪的光芒,“一百萬啊!”
“我這輩子沒見過一百萬啊!”
“怎麽,你們不相信我?”
“相信,當然相信!你是林濤的女兒,一百萬對你來說,不過是打個響指的事。”
“哪怕是一千萬,對你們家而言,也不過是九牛一毛。”
她感覺到了他們的恐懼,感覺到了他們的貪婪,不知為何,她卻感覺不出他們有放過自己的打算,“那就一千萬,你們一人一千萬!”
“小妹妹啊,我們可無福享受啊。”
“就算你攔住你爸,就算你爸饒恕了我們,就算你給我們一人一千萬……小妹妹,你有所不知,我們哥倆真的是無福享受啊。”
“我們哥倆可是得了嚴重的艾滋病啊,能不能活到明天都是個問題,你覺得我們在乎錢嗎?你覺得我們在乎死嗎?”
“我們隻想好好享受今天。”
語畢,他們如同惡狼一般撲向身單力薄的她。
她覺得這個世界忽然間變得昏天暗地。
老五摟住她的上半身,老六抬起了她的腳,他們試圖將她按在客廳的這張床上。
她,拚了命地用腳踹開老六,拚了命地扒開老五抓著自己上半身的手,然而,麵對這兩頭粗壯的“惡狼”,一切的反抗都是那麽得徒勞無功,一切的掙紮都是那麽得無濟於事,最終,她還是被他們按在了床上。
但她仍未放棄抵抗,她捶打他們,撓抓他們,腳踢他們,她試圖起身,最後在床上翻滾。
她頑強,她掙紮,她咆哮,最後聲嘶力竭地哭喊著救命。
她感覺自己竭盡了這輩子的力氣,感覺自己爆發了這一生的怒火,感覺自己遭受了莫大羞辱的時候,這兩條饑餓的狼撕爛了她身上所有的衣物。
她望著他們猙獰的惡相,望著一絲不掛的自己,她生無所戀,心如死灰。
可她還是抓起床單,遮擋著身子。
滿麵抓痕的老六,摸了一把嘴角的口水,“媽的,這個丫頭太帶勁了,他們家就沒有條繩子嗎!”
“你難道忘了嗎,他們家咱們都翻遍了,根本沒有繩子。”他解開褲子,抽出了腰帶,“要什麽繩子啊,用褲腰帶不就行了,你給我按住她,我給她手係上。”
抱頭痛哭的她,如果手裏持有一把刀,她一定會閹了他們。
他騎在她身上,壓住了她的雙手。
他將腰帶捆緊她的雙手。
她苦求他們,“我求你們,求求你們了!讓我先死,讓我先死好嗎?”
“死了多沒意思!”
“死了還有啥意思?哥哥就是喜歡你這股辣勁兒。”
一動不能動的她閉上絕望的雙眼。
風華正茂的花朵摧殘於狂風惡浪之下,當它凋零的時候,當百瓣亂舞的時候,它殘存的根仍然紮在土壤之中,頑強抵抗一切惡濁的侵蝕。
她漸漸停止了哭泣,爆發怒火的目光狠狠瞪著身上的惡狗。
老五醜惡的嘴臉想去親她,她左閃右躲,她絕對不會再讓這張狗嘴去碰自己的嘴,“別他麽親我,別他麽親我!”
“小妹妹啊,你怎麽還嫌棄哥哥啊。”
“我告訴你,你千萬不要停,千萬不要停!等你停下的時候,我會讓我爸抓住你,還有你!你們放心,我不會讓他直接殺死你們的,我會摳掉你們的眼睛,拔出你們的舌頭,砍下你們的雙手,然後我會切下你們剩下的每一塊皮肉,統統喂他的狗!最後,我再一刀刺穿你們的心髒!”
聽完她的話,他更加亢奮起來,“哈哈……你讓他來啊,現在讓他來啊。”
她疼痛得難以忍受,畢竟自己還是個處子之身,她的花蕾沒有被愛的男人憐香惜玉,反而被一群瘋狗糟蹋了。
悲痛的淚水滑過她的臉龐,已經無法用難受這個詞來形容她的痛苦。
身體極度疲乏的她,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身上換了一條惡狗,一雙本是閃動靈光的翦水美眸,變得黯然無光。
她感覺自己像是躺在懸崖峭壁上,深淵下的水流急速翻騰,宛如她決堤的淚水,泉湧不息的沁出眼眶。她覺得自己是一隻斷了線的風箏,朝向深淵下的穀底跌落而去。
她多麽渴求一切的痛苦折磨隻是一場夢,雖然精神上遭受了摧殘,但噩夢過後,身子依舊是完整的。
她想起了忘恩負義的姐姐,緩緩自語道,“姐啊,我給你打了一天的電話,你不接……發了一天的消息,你不回……我是擔心你,才過來找你的……難道,我的生死就沒有他們的重要嗎?”
為什麽這一切沒有發生在她的身上,明明是她被他們挾持了,為什麽自己成了她的替罪羊?為什麽悲慘的命運隻針對自己啊?難道說,當初給她推進池塘裏,害她差點淹死了,這便是老天賜予的公平?
她又一次停止了哭泣,她已經不再感到厭惡,已經不再琢磨著複仇,她隻想著一件事——死。
“來個人吧,來個人啊,賜我一死吧……”
沒有任何人回應她,隻有耳邊響著急促的呼吸。
她緩緩閉上了眼睛,黑暗徹底吞噬了她。
“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啊……我的貞操被這兩條狗崽子糟踐了,這輩子怕是沒有臉麵見你了……晨子山,對不起了,下輩子,再見吧……”
“砰”的一聲,外麵的門被人一腳踹開,老五和老六終於停止對她的摧殘,扭頭轉向打擾自己興致的人。
他低垂著腦袋,一手握著刀,一手拎著光哥的屍體。
於是,老五和老六衝向了他。
他連看都沒看他們一眼,他緩緩放下光哥的屍體,雙手緊緊握著刀,胳膊的青筋暴露了他前所未有的憤怒。
短短的數秒內,兩條惡狗倒在自己的血泊當中,倒在她和他的中間。
她看不清他到底揮出幾刀,看不清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樣的打鬥,她不知道自己是看不清楚,還是不想看清他的所為。
他關上身後的門,輕輕靠近了她,將奶奶白潔的床單裹住她傷痕累累的身子。
他從紙抽抽出一些紙巾,她本以為他會為自己擦幹眼淚,他卻用這些紙巾去纏繞順著刀尖滴落鮮血的刀把,纏好之後又遞給了自己。
他冰冷地說,“老六是死了,老五還差一口氣,我留給你的。”
疲憊不堪的她搖了搖頭。
他來到老五的身前,手中的刀子抵住了老五,另一隻手狠狠揪起它。
他發現奄奄一息的老五似乎求自己放一條生路,他卻不假思索地一刀切了下去,慘烈的嘶吼驚天動地。
他覺得老五實在太吵,又將手裏模糊的血肉塞進老五的嘴裏。
他從老五極度疼痛的餘光中,看到了老五祈求自己賜予一死。
他笑了,露出慘白的牙齒。
他手中的刀子抵住老五的脖頸,用力一劃,暴湧而出的鮮血噴了他一臉。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鮮血,轉頭對她說,“你先等我一下。”
她顫抖地向他發問,“你是晨子山嗎?”
他背對她說,“晨子風哪有殺人的經驗,隻有殺了自己親人的晨子山,才會這樣殘忍。”
他把三具屍體抬到衛生間,又簡單地清理一下現場。
他脫下滿是血漬的上衣,露出幹淨結實的肌肉,他洗淨臉和手,然後打了一盆熱水,翻出一塊白潔的毛巾浸泡其中。
光著上半身的他端著熱水來到她的身邊,當他準備拿走她身上的床單,她下意識躲進了牆角,並牢牢攥住包裹著自己的床單,“不要碰我。”
“隻要我在你的身邊,沒人再能傷害你。”
她恍惚的眼神再度淌下了淚,然而,這次的眼淚不是冰冷的,卻是溫熱的,“你為什麽現在才來?”
他想起今天遠走的時候,他覺得事情不會就此結束的。他找到光哥住的醫院,褲兜揣著刀的他又一路跟著光哥,生怕光哥對自己親人朋友做出不利的事。當他跟著光哥來到家門口的時候,他的心沉了,他明白一切都晚了。
他也淌下了淚,“我來晚了,早來一步,你就不會變成這樣……”
她痛哭道,“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
他突然發狂地抽打自己的臉,“都怨我!都怨我!沒能保護好你,沒能保護好你!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她掀開身上的床單,緊緊抱住了他。
她雖然阻止了他對自己的懲罰,心裏卻無法容忍他的殘忍。他雖然替自己報了仇、雪了恨,但他連續殺了三個人,眼睛都沒眨一下!
他今天的所作所為,顛覆了她對晨子山的印象。
小時候的晨子山,是個富有愛心、富有責任心的男孩,小時候的晨子山很聰明、很帥氣,遇事冷靜、臨危不亂。
長大後,她在晨子山的身上隻看到令人迷醉的溫柔,很少見他有過衝動。
記得他第一次抱自己的時候,雖然是用“自殘”換來的,但那雙疼惜自己的眼睛,那雙強有力嗬護自己的臂膀,還有緊緊貼著自己的溫暖胸膛,令她永生難忘。事後,她的身子疼痛了一個禮拜,如果給她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她依然選擇從跳台上跳下去。她從未後悔愚蠢的“自殘”,因為她愛上了他的溫柔。
現在的晨子山怎麽變成這個樣子!到底發生了什麽?到底是誰的錯?
她知道他們的奶奶死於晨子山的手,她理解晨子山的痛苦,也理解晨子山的逼不得已。
這些年來,他英俊的眼睛總帶有一絲傷感,她無法平複他的傷感,無法安撫他的傷痛。
她多次嚐試走進他的世界,他總會將她拒之門外。
他今天的所作所為,讓她對晨子山有了新的認識。
一個像他這樣的男孩,一輩子都不會把愛說出口的,一個像他這樣的男孩,雖然很難走進他的世界,但是,他的世界但凡有了你,他可以為你赴湯蹈火。
他可以把傷害過你的人殺掉,眼睛都不眨一下,這個世界裏除了你的父親會這麽做,另一個人隻有他!
他的愛,如果用一句話來描述:一個對女孩溫柔的男孩,他永遠學不會安撫你的傷痛,他隻會用對自己更加的傷痛去掩蓋你的傷痛。
年紀輕輕的他,會有牢獄之災吧,不,他會被判死刑的!
被強奸和被判死刑相比……
想到這裏,她對他罵道,“你特麽就是一大傻子!”
罵罷,她一口咬向他的肩膀,狠狠地咬著,顫抖地咬著,直到流出鮮血,直到無法再咬緊這塊皮肉,麵前的他也不曾吭過一聲。
她咬累了,他把她從自己的身上扶正,他擰幹盆裏的熱毛巾,擦拭她傷痕累累的身體。
她覺得自己的自尊統統讓人弄髒了,她生無所戀,覺得自己今晚要輕生了,他出現了……
“晨子山,你還能要我嗎?”
“要!”他很堅毅,他一邊擦拭她的身子,一邊說,“今生今世,無論你去哪裏,我寸步不離。”
“那我想去……我想去所有人都找不到我的地方,我想去……所有人都找不到你的地方,我想去天涯海角!你陪我嗎?”
“陪!”
她心裏的感動如同湧泉,她抱住了他,狠狠地抱著。
她無意間,發現一頂掉落在地上的爵士帽,滿麵淚痕的她露出清純的笑顏,“那麽,請帶上我送給你的帽子,”身披床單的她大手一揮,“隨我一同遠航吧。”
他露出白潔的牙齒,“好的,小雨船長。”
她望著窗外的雨,笑出了聲。
……
細雨劃破長空,水煙籠罩大地。
他頂雨跑在人煙稀少的街道上。
他想著今天遠走的時候,覺得事情不會就此結束的。他褲兜裏揣著刀,因為他了解光哥的為人,光哥絕對不會善罷甘休!他找到了光哥住的醫院,他在訪客登記記錄簿上發現晨子山的名字,他的心都懸起了,他希望一切不要太晚。
記錄簿上沒有他的來訪時間,他打聽了護士,打聽了醫生,所打聽的人裏沒有人能夠確定他是什麽時候離開的,或者知道光哥出院的準確時間。
他沒有時間可以浪費,他必須馬上找到他。
從醫院打車到他們家需要十幾分鍾,但他不能打車,他覺得他很有可能於某個人煙稀少的路口攔截光哥。
他拚命地奔跑,他認為自己再跑快點甚至能追上他,或是相遇。
即使雨天很難分清街道上的人,他盡量不錯過遇見的每一個人。
當他路過一個黑暗的路口,全力奔跑的他撞倒了一個人。
“實在對不起啊。”
“晨子山?”
“小雨?”他連忙扶起她,“你沒事吧?”
她不顧身上的疼痛,“你是晨子山嗎?”
他點了點頭。
她突然抱緊他,在他的肩膀上落下了淚,“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出了什麽事?”
“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電話也不接,你幹什麽去了?”
他無法回答她的問題,“你……你是小雨嗎?”
“不……不……”趴在他肩膀上的她用力搖著頭,然後一口咬住他的肩膀,“我是小雪!”
隨著疼痛的激起,他費解她怪異的舉動,但他沒有閃躲,沒有吭聲,待她咬累的時候,他才開口,“告訴我實話,到底出了什麽事?”
“我去你家找你的時候,有兩個壞人守在你的家裏,我被他們抓住了,我以為自己完了!誰知道……我姐姐突然出現了……她為了救我,為了讓我逃走,自己成為誘餌……”
聞言,他額頭上的青筋暴起,“你報警了嗎?”
“我沒敢報警,我怕警察到你們家,會牽扯出奶奶的事。”
他推開了她,他咬緊牙關衝她罵道,“你……你是真太愚蠢了!”
他對她亮出了拳頭,心裏突然覺得她也是為了他們兄弟考慮的,如果這樣的事發生在自己身上,他也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你快回家吧。”說完,他朝著家的方向轉身離去。
她拽住他,“不用再回去了,我爸已經派人去了,他會搞定一切的。”
她說得沒錯,這個世界上隻有她的父親能輕鬆擺平一切,他會把光哥連根拔起,於掌心之中捏碎,他也不用再擔心他的安危了,“是啊,我去了也沒用……那你姐姐也沒事吧?”
“她……她也沒事。”
他長長舒喘一口氣,“大家都沒事,太好了……我現在送你回家。”
“今晚我不想回家……咱倆全身濕透了,附近找個地方洗個熱水澡吧。”
他不太確定她的意思。
“今天你錯過了畢業典禮,今晚我給你補上。”
……
他們溫馨春夜,芳心濃鬱,花香滿堂。
他們夢醒時分,魂牽夢縈,纏綿依舊。
而她和她呢?分明是孿生的姐妹,她的初夜和她的初夜竟是如此的天壤之別。
……
海水已經沒過她的大腿,她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如果我和小雪一生下來,便注定先走一個,我寧願從未來到這個世上。”
“小雪說,雪是雨做的,融化了又成了雨,隻不過從天而降的時候,一個飄在了充斥嚴寒的冬季,一個落在了充滿陽光的夏季。”
海水淹沒了她的胸口,她朝向大海深處,朝著她離去的方向繼續行走,“雨雪於水本有情,雨雪從天未同行……今天,我不再把她拋下,我將與她同行。”
他沒有阻攔她自殺式的前行,隻是遠遠望著她的背影,“山風於然應存義,山風於地難共鳴……今天,我不再與他發生分歧,我也同他產生共鳴。”
她白皙的脖子碰觸到了海水,於是將手裏的帽子扣在了頭上。
站在沙灘的他平靜地說道,“去吧,去死吧,徹底地死去吧。”
他眼睜睜地看著她從海麵上消失,最後,他看到了那頂帽子在她消失的水麵上漂浮而起。
她的葬海,將黑暗的大海染得一片血紅。
天已破曉,光明刺穿了黑暗。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帽子,狠狠扔在了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