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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我就是個傻逼。...)

  22

  這一句“你把我當什麽”不像疑問句, 倒像感歎句,聽上去十足有種自憐自嘲的味道。


  梁以璿不明白邊敘是哪裏積攢來的怨氣,仿佛他才是那個被冷待的受害者, 而她則是沒心沒肺的負心人。


  她奇怪地看著他:“你不關心的事,為什麽要讓你知道?”


  “你不告訴我,怎麽知道我不關心?”


  “你的關心就是緋聞鬧上新聞都沒有一句解釋?”


  邊敘喉結輕輕滾動一下,聲音低到像從牙縫擠出來:“你不在意的事,我為什麽要解釋。”


  “……”梁以璿張了張嘴又頓住,發現再接下去就是個死循環。


  她是被氣傻了,才會像小學生打嘴仗一樣, 跟他糾纏這些早就過去的事。


  默了默, 梁以璿輕吐出一口氣:“我不知道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意義,你知道嗎?”


  邊敘喉嚨底一哽。


  梁以璿冒火地看著他:“如果你來參加這綜藝就是為了跟我糾結出一個誰對誰錯, 那我現在告訴你, 我錯了, 都是我的錯, 你要是滿意了就別在這兒浪費時間了, 你的時間不是一向很寶貴嗎?”


  邊敘垂眼看著她, 牙關顫栗地一言不發。漫長的沉默過後, 他自顧自點了點頭:“我就是個傻逼才來這兒浪費時間。”


  *

  梁以璿第一次知道,吵架是會讓人頭昏腦漲的。


  她恍恍惚惚站在原地, 腦袋空了很久才回過神來。


  而邊敘早在撂下最後一句話之後就走沒了影。


  梁以璿別過頭眨眨眼, 抬手在眼下扇了扇。


  手機震動及時打斷了她眼眶裏的熱意。


  她從包裏拿出手機,接通了蕭潔的語音通話。


  “以璿, ”蕭潔神秘兮兮地壓低聲說, “我問你個人啊,周子瑞你認識嗎?”


  梁以璿吸了下鼻子, 調整好情緒說:“認識,是……是邊敘的朋友,怎麽了嗎?”


  “那他也認識你咯?”


  “嗯……”


  梁以璿當初在邊敘公寓過的第一個周末就遇見了周子瑞。


  那個周一清早,就是周子瑞在陽台跟邊敘聊天,看到她從邊敘的臥室出來,問了句――女朋友?


  邊敘才回答了“不然”。


  不過那天她並沒有知道周子瑞的名字。


  知道他的名字是後來有一次,她在舞蹈中心有一場重要演出,周子瑞剛好看了那場劇,因為知道她和邊敘的關係,等演出結束,托人來後台送了她一束花。


  她為此還對周子瑞留了不錯的印象。


  “OK,你認識他正常,他認識你也正常,但他為什麽會認識我?”蕭潔的提問打斷了梁以璿的回想。


  “他剛才走進我咖啡店,一看到我就說覺得我麵熟,我以為是搭訕的套路呢,過了會兒他突然一拍大腿說想起來了,問我是不是你閨蜜,說他是邊敘的朋友。嘿這就奇了,邊敘都老記不住我,他朋友從哪兒認識的我?”


  梁以璿一愣,想了會兒,一時也記不起蕭潔和周子瑞產生過什麽交集。


  “我也不知道。”梁以璿皺著眉一抬頭,見沈霽從章道國那兒脫了身,匆匆說,“我得先繼續錄綜藝了,你別搭理他,誰知道他們是不是在搞什麽鬼。”


  “放心,沒人搞得過老娘,”蕭潔冷笑一聲,“老娘這就去會會他。”*

  咖啡店裏,蕭潔掛斷電話,從後廚撩簾走了出去,見周子瑞捏著手機低低“草”了一聲。


  她走上前去:“這位顧客,是咖啡口味有什麽問題嗎?”


  周子瑞“哦”了聲:“不是,跟你們家咖啡沒關係,是我被那姓邊的拉黑了。”


  蕭潔覷覷他:“怎麽,剛不還說你們是八拜之交嗎?”


  周子瑞也納悶呢,他剛還想打電話跟邊敘說自己碰上了梁以璿閨蜜,誰知道打了半天就是無法接通。


  回想著自己哪兒得罪了邊敘,周子瑞恍然大悟:“想起來了,昨晚嘲了他兩句,媽的,這人怎麽一碰上梁妹妹就這麽不經嘲?”


  蕭潔來了興致,在他對麵坐下,套起話來:“他還有怕被嘲的事?說來聽聽,這下午茶給你免單。”


  周子瑞一噎:“我怎麽是為了杯咖啡出賣兄弟的人。”


  “放心,我是友軍,”蕭潔抖抖眉毛,“我最近正千方百計想撮合他倆複合呢。”


  “真假的?”


  蕭潔歎了口氣:“是啊,這不看你兄弟誠心誠意追上綜藝,我都感動了啊。”


  “是不是?是不是?”周子瑞又一拍大腿,“別說你,我一大老爺們兒都感動啊,可怎麽感動天感動地,感動我感動你,就是感動不了梁妹妹呢?”


  “是啊,”蕭潔扶了扶額,“也不知道邊敘到底哪裏不好?”


  “就是啊,活好又不粘人,不正該符合梁妹妹找炮|友的標準?”


  蕭潔這戲演不下去了:“你說什麽玩意兒?”


  “啊,對不住,大老爺們兒糙慣了,說話尺度大了點,你別介意。”


  “我不介意,”蕭潔擺擺手,“你可以尺度再大一點,說清楚,誰找炮|友?”


  “梁妹妹啊。”周子瑞覷覷她,“悖用不著替你姐妹遮掩,我也是思想很前衛的人,成年人嘛,藝術家嘛,理解理解。”


  “我理解你m……”蕭潔忍住一句粗口,“你從哪兒聽來這混賬話?”


  “我親耳聽她說的啊。”


  蕭潔一愣:“什麽時候?”


  “哪月來著?哦,農曆年前,今年一月初吧,就在南芭演出後台,她不是跟你說嗎,說她沒想跟邊敘長遠,就體驗體驗性|生活,還說什麽老師講的,這有助於提升肢體藝術表現力……你聽原話是不是這個?那翻譯一下不就是炮|友?”


  蕭潔如遭雷劈地僵在了座位上。


  怪不得周子瑞會認識她。


  “你該不會……”蕭潔咽了咽嗓,“把這話告訴邊敘了吧?”


  “那我哪能這麽搬弄是非……”


  蕭潔剛鬆了口氣,聽見了周子瑞的後半句:“邊敘當時就在場呢。”


  “……”


  那他媽還不如搬弄是非呢!

  “他,他來後台幹什麽?”


  “給梁妹妹送花啊。那次演出是啥元首還是領導人在來著,反正看梁妹妹挺緊張的。”


  “那花呢?”


  “都聽見那話了還送什麽花啊,他當然直接走了唄。後來那花是我看別浪費了,托人給了梁妹妹。”


  蕭潔冷靜了會兒:“你別告訴我,大半年過去了,他從來沒跟以璿提過這事?”


  “這種小兩口私事我哪知道,不過看他那脾氣,我估計別說大半年,大半輩子也很難提。”


  “離譜,太離譜了!”蕭潔不可思議地搖搖頭,“不問清楚,怎麽知道人家女孩子會不會口是心非說了假話?”


  “那本來就是聽牆角聽見的,一般男人都很難下台階,別說他這種不一般的了。而且梁妹妹又不是在跟外人說,這不是跟你這閨蜜說的嗎?還能有假?”


  *

  舞蹈中心停車場,邊敘坐進駕駛座撥通了陸源的電話。


  “老板,什麽事兒呀?”陸源的聲音從揚聲器裏樂嗬樂嗬飄出來,“這個時間您沒在錄綜藝呀?您不是賄賂了段野,拿了他那約會資格嗎?您不會又在梁小姐那兒吃癟了吧?悖癟這個東西吧,吃著吃著就習慣了……”


  邊敘聽著陸源在那頭絮絮叨叨,難得沒有出聲打斷。


  也不知道是他最近被磨了脾氣,還是剛才已經生夠了氣,再沒氣可生了。


  一直等到陸源察覺他情緒不對,主動住了嘴,他才揉了揉眉心,啞著聲說:“給我訂張機票。”


  “啊?您要去哪兒?”


  “阿姆斯特丹,回島,要最近的航班,越快越好。”


  那頭陸源似乎剛想問什麽,邊敘已經摁了掛斷。


  把手機往副駕駛座一扔,車裏安靜下來,他的耳邊又回蕩起剛才梁以璿那些話。


  以前聽周子瑞說女人吵架最愛翻舊賬,思維跳躍又不講道理,簡直不可理喻,但從他沒見識過梁以璿的“不可理喻”。


  因為除了在床上,梁以璿平靜得就像一灘死水,所有的情緒都是輕飄飄的,好像他這個人對她來說根本無足輕重。


  而現在,終於有天看到她情緒起伏,看到她咄咄逼人,卻是她讓他離開她的生活。


  也是這天,當他用最卑賤的口吻問出那句“你把我當什麽”,他終於不得不心服口服――掌握這段關係的從來不是他,而是梁以璿。


  他早就應該清楚,真正的遊刃有餘是什麽樣子。


  多少學院派精英和批評家曾經對他的音樂和演奏評頭論足。


  他從不反駁,不回擊,甚至毫不在意。


  因為他有十足的把握和底氣,根本不需要向誰證明。


  而在這段關係裏,當他因為那一句刺耳的牆角,開始急流勇退地收斂自己;

  當陸源一遍遍提醒他去解釋緋聞,而他裝聾作啞、置若罔聞;

  當他即便被單方麵分手,也要用高高在上的姿態出現在梁以璿的麵前――


  那不是因為他真的勝券在握,而是因為他的潛意識一直企圖證明:他是勝券在握的。


  可是真正的勝券在握,從來不需要證明。


  他刻薄的言語和敷衍的關心,他隨心所欲的姿態,不過全都是一邊在意,一邊裝作不在意的虛張聲勢。


  邊敘握著方向盤,後仰下去,靠著椅背閉上了眼睛。


  他忽然記起昨晚半夜睡不著,從客廳書架拿的那本《人生的枷鎖》。


  書裏有句話說――“這世上最大的折磨,莫過於在愛的同時又帶著藐視了”。


  而他的折磨,早在他自以為占盡上風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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