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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有些人,不是你輕易能惹的...)

  第七章


  天際曦光剛露,沈絳的眼皮就動了動。


  隨後緩緩抬了起來。


  比意識更快蘇醒的,是身體上傳來的疲倦。


  這一路上她餐風飲露,之前還有馬車可以窩一下,這次直接睡在了稻草堆上。


  待她坐起來,才發現身後發辮早已鬆散。


  她昨晚本就是散了發髻,快上床歇息時,被吵醒出來的。


  當時她隨手拿了一根紅色發帶,把一頭烏發束起。


  此時她摸起發帶,正要再紮頭發,就聽披風的對麵,又傳來一聲溫潤的聲音:“三姑娘。”


  “嗯。”沈絳剛把發絲抓在手心,不禁放緩了手上的動作。


  “可是睡醒了?”程嬰輕聲問。


  她一醒來,對方就發問,難道他是一直在等著自己?


  沈絳往旁邊看去,從她這裏就能看到廟門外,天光已亮。


  突然,沈絳意識到了。


  因為披風隻能將他們擋在對麵,可他們一旦起身,想要到破廟外,同樣會看見沉睡著的沈絳。


  他果然是在等自己醒來。


  沈絳頭發太過綿密濃厚,此刻發尾淩亂,她也顧不得細細打理,隻迅速用發帶綁好頭發,回道:“我睡醒了,多謝公子的披風。”


  果然,她聽到腳步聲往自己這邊來。


  披風被抱起時,她仰頭望著隔旌幡而立的男人。


  他依舊穿著那一身雪白衣裳,隻是胸前皺褶,哪怕他重新整理過,卻依舊明顯。


  隻是他的臉上,依舊帶著清俊從容的神色,不見絲毫夜宿野外的狼狽。


  外麵的雨,不知何時停了。


  卓定出去查看了一番,回來說:“三小姐,外麵雨停了,我們是現在趕回驛站嗎?”


  “好,我們盡快回去吧。”沈絳點頭。


  她和卓定一夜不回去,其他人應該擔心不已。


  隻是她朝外麵看了一眼,聽到程嬰還有他的小廝在說話。


  沈絳想了下,“你去看看他們是不是遇到什麽問題了?”


  卓定到門口看了下,很快,就回來了。


  他低聲說:“他們拉馬車的那匹馬的馬蹄鐵好像出了些問題。”


  馬蹄鐵?

  一匹馬若是沒有馬蹄鐵,是跑不了多遠的。


  況且這匹馬還得拉馬車。


  難怪他們昨晚會留宿在這裏。


  於是沈絳沉默了片刻,低頭吩咐了卓定幾句。


  她走到外麵時,碰到廟門口的程嬰,他將一個小布包遞了過來:“三姑娘昨晚孤身前來,應該沒帶什麽洗漱的東西,正好我們馬車裏備了一份。”


  沈絳垂眸望著眼前的小布包。


  雖然她昨晚確實好心要‘埋’了他,可說起來,反倒是他對自己施以援手。


  不管是昨晚的披風,還是現在眼前的這份梳洗物品。


  “謝謝公子。”


  程嬰指了不遠處,聲音溫潤:“前方就有一條小溪。”


  沈絳又低聲說了句謝謝,隻是她在接東西時,也不知是手慢了些,還是出神,竟沒接住布包。


  布包往下掉落,麵前那隻修長如玉的手掌,往下抓了一把。


  卻也慢了一步。


  沈絳連忙致歉:“都怪我不小心。”


  “是我沒接住。”程嬰輕笑,彎腰將布包撿起。


  這次再遞過來,沈絳牢牢抓在手裏。


  昨晚一場雨下的太大,小溪邊周圍都是泥濘,她小心翼翼過去,打開布包後,她低頭望著裏麵的東西,都是尋常人家能用的。


  對方雖一身氣質清冷出塵,但是穿著卻不貴重。


  頗有幾分落魄貴公子的樣子。


  況且,沈絳回頭望了不遠處的那一抹白影。


  她剛才是故意弄掉布包,試探他的。


  若他是習武之人,眼明手快,下意識就會去抓住掉落的布包。


  不過他去抓了,動作卻不像習武人那般敏捷。


  當然這種辦法隻能粗淺的試探對方,不過沈絳沒有惡意,她隻是小心為上而已。


  待她用溪水打濕發尾,重新又整理好頭發。


  她回去時,聽到一陣喧鬧,緊接著看見卓定和清明兩人竟從廟裏打了出來。


  “住手。”


  “住手。”


  不同的聲音,同時響起。


  是程嬰和沈絳,兩人同時出聲。


  兩人果然停了下來,沈絳開口問:“你們為什麽打架?”


  清明輕哼一聲:“是他先挑釁我。”


  可是程嬰微抬眼眸,麵沉如水,一字未說,卻也讓人知道他此刻的不悅。


  果然清明不敢再說話。


  沈絳望著卓定問:“卓定,是你先動手的嗎?”


  卓定:“是。”


  “那好,你到旁邊跪著。”她淡聲吩咐。


  卓定果然不解釋一句,走到有些遠的地方,跪了下去。


  沈絳跟過去,仿佛是準備繼續訓斥他。


  到了跟前,她卻輕歎一口氣。


  沈絳緩緩說道:“何必用這樣的法子。”


  卓定低聲說:“屬下愚笨,隻能用這種方法試探他的功夫。”


  他們的馬車壞了,沈絳有意想要帶他們同行。


  隻是她自那場夢之後,行事處處小心,在沒摸清對方實力前,不會輕易放下戒備,邀請他們同行。


  畢竟知己知彼,方能謀定而動。


  沈絳自嘲的想著,她這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了。


  “他功夫如何?”


  卓定想了下,說道:“應該是遠在我之上,方才我使盡全力,但他卻沒有,可依舊能輕鬆接下我數十招。”


  沈絳抬頭望著廟門,許久才說道:“你先起來吧。”


  “屬下還是多跪一會兒。”卓定執拗道。


  沈絳輕笑:“你們年紀又不大,打一架算什麽,你過去跟對方賠個不是就好。”


  卓定望著她,眼底透著說不出的迷惑。


  自打離開衢州後,他就覺得三小姐身上,似乎有許多秘密。


  就連說話都是這般,明明她年紀比自己還小,卻一副過來人的口吻。


  不過他的職責是保護三小姐,主子讓他做什麽就做什麽。


  很快卓定找到清明,主動與他道歉。


  清明大約也是吃軟不吃硬的性子,瞧見人家主動道歉,尷尬的摸了下頭:“也沒什麽,我家公子也訓斥過我了。”


  說完,他又道:“你功夫不錯。”


  卓定目光有些亮:“你的功夫更好。”


  卓定自小在沈家長大,周圍一批學武的護衛裏,他是功夫最為精湛深厚的,從未遇過敵手。這還是頭一次,遇到比他強上許多的。


  清明得意道:“那是自然,我還沒遇見幾個比我功夫還好的。”


  “是嗎?你隻是暫時比我厲害而已,以後我定能超過你。”卓定有些不服氣。


  清明不屑道:“我這叫天賦異稟,你再練十年也無用。”


  沈絳在一旁聽著他們幼稚的鬥嘴,虧得她還之前一直覺得卓定沉穩又內斂。


  原來是沒遇到對手。


  此時程嬰也走了過來,沈絳主動開口說:“程公子,你們的馬車是不是出了些問題?”


  程嬰眼眸含著清淺的光澤,端的如玉公子模樣,他問:“是清明與三姑娘說了?”


  一旁清明聽到這話,張了張嘴。


  沈絳卻搖頭:“是卓定聽到你們的聊天,正好我們有兩匹馬,可以帶你們到前方的驛站。”


  程嬰微垂著眼角,低頭處,正好能看見她鴉青色的發絲上,半點裝飾也無。


  隻有束發的紅色絲帶,垂在頸間。


  頸間的雪膚,在泛著紅光的絲帶映襯下,雪白細膩的透著白玉般凝脂的光澤。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美人到了絕色的地步,一切妝扮首飾,反倒成了累贅。


  程嬰終是開口說:“那就謝謝三姑娘了。”


  沈絳聽他許久未應,以為他要謝絕自己。


  此刻他眼簾抬起,與她對視。


  沈絳才發現他的眼神同他整個人一般,透著清冷出塵,卻仿佛天然帶著一種能看透人心的能力,明明並不銳利,總給人帶來隱隱壓力。


  一時,沈絳甚至覺得他已經察覺了自己接二連三的試探。


  隻是他安靜看著,並不戳穿。


  *

  清明和卓定將拉車的馬解開繩套,換上沈絳騎來的那匹馬。


  換下來的這匹馬,並不能騎,隻能讓騎馬的人一路牽著。


  所以沈絳隻能坐上對方的馬車。


  就在清明要上車時,程嬰淡淡開口:“還是讓三姑娘的護衛來趕車吧。”


  沈絳坐在車裏,聽到這句吩咐,就知他是為了自己著想。


  清明趕車,她得和兩個陌生男子同乘一輛車。


  讓卓定趕車,這是她身邊的人,可以讓她心安。


  明明是暗藏著的細節,卻能讓人感覺到他的溫潤有禮。


  沈絳又想起自己暗藏的小心思。


  一時間,她僅存不多的良心,竟生出了幾分愧疚。


  程嬰上車時,就看見她低頭在身上翻找東西。


  他也不便多問,隻安靜坐下。


  而他坐在馬車靠門口處,與沈絳之間守著一個頗有禮節的距離。


  終於外麵駕車的吆喝聲響起,沈絳也找到了暗袖裏藏著的東西。


  這一路上,她讓阿鳶在自己每件衣裳上都縫了好幾個暗口袋。


  她將自己的銀票,分別藏於這些衣服的暗袋裏。


  她手掌心往前一遞,輕聲說:“程公子,你伸手。”


  程嬰聞言,將手掌往前輕輕一送。


  很快,沈絳的手掌放在他的手掌上空,然後拳頭鬆開,掉下一粒灰褐色油紙包著的東西,竟是一顆糖。


  這粒糖在他的手掌心輕滾了兩圈。


  “道路多艱,幸得能遇到公子這樣的人。”


  沈絳說完抬起頭,朝程嬰笑了笑,長而媚的眼尾彎成月牙弧度,透著如驕陽般的燦爛和直率。


  程嬰低眸,望著手心裏,那顆裹著油紙的糖。


  耳邊還有她帶著善意的話。


  *

  上車的片刻前。


  清明趁著收拾東西時,終於找到機會,湊到程嬰麵前。


  他左右環顧,瞧著不遠處的主仆兩人,緩緩問:“公子,你打算怎麽處理這二人?”


  “處理?”程嬰的聲音很清冷如水。


  清明小聲說:“公子親自安撫他們,難道不是因為有旁的打算?”


  終於程嬰的視線落他臉上,平靜如淵的眼眸,終於從眸底泛起一絲絲冷漠。


  “自作聰明。”


  清明這才知道自己揣摩錯了意思,嚇得就要跪下。


  卻又想起公子的吩咐,生生站在原地。


  後背上一陣一陣冒著冷汗。


  許久後,程嬰清朗的聲線再次響起:“有些人,不是你輕易能惹的。”


  清明這麽猜測,無非就是因為他待那位沈姑娘的不同尋常。


  其實也無他。


  隻是因為程嬰認出來,她就是那隻兔子。


  在漳州殺人的,那隻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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