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除夕救人(雙更合一)...)
第九十九章
沈絳迅速轉頭, 與謝對視一眼。
她這番舉動落在姚寒山眼中,又是一歎:“女生外向,如今連先生的話都不信了。”
“我不是不信先生的話, 隻是先生為何要這麽說?”沈絳問道。
其實從姚寒山透露的消息,沈絳就知道, 她這位先生在揚州的消息路子,隻怕比他們兩個加起來還要廣。
強龍不壓地頭蛇。
他們雖然從京城帶著皇上的密令, 可是江南遠離京城, 政令有所不受。
姚寒山沒回答她的問題, 反而問道:“我問你們,你們是不是提供了船隻給他們, 要在除夕夜運一批貨物出海。”
這次兩人徹底沒了任何懷疑。
謝道:“是,趙忠朝之前與我借了船, 但他說過,在整個揚州知道此事的,不會超過三個人。”
目前來說, 除了提供船隻的他, 就隻有趙忠朝還有揚州知府張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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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癡心妄想。一個秘密要想真不被人知道,除非他殺光所有人。甚至把自己的嘴都徹底封上, 要不然就絕無可能。”姚寒山冷然道。
他臉上不再掛著先前的嬉皮笑臉,仿佛在一瞬間, 真的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沈絳問:“先生怎麽知道的。”
“貓有貓道,狗有狗道,你先生我摸爬滾打,早不知道鑽出了多少條老鼠道。”姚寒山摸了摸自己的胡須, 分外得意。
“先生真厲害。”沈絳拍馬屁。
謝愕然。
反而麵前這師徒兩人,居然絲毫沒覺得老鼠道這三個字乃是貶低之言。
沈絳見姚寒山光顧著說話, 又立即招呼:“先生,趕緊吃菜,多吃點兒。瞧瞧先生瘦的,若是讓我師兄瞧見了,得多心疼。”
姚寒山:“他一個大男人哪知道心疼人,還是小閨女好,瞧瞧師傅有你,連這食為天都吃得起了。我可得多吃幾口,要不然回頭又沒得吃了。”
說完,他又狼吞虎咽了起來。
沈絳滿眼歡快的看著姚寒山吃東西,托著腮幫子,突然軟聲喊道:“師傅。”
興許是她聲音太過甜美,惹得謝也同時抬頭看著她。
姚寒山正好在吃一個粉蒸丸子,一口下去,險些沒噎著。
“您能不能告訴我們,除夕夜這些人到底還有什麽勾當?”
姚寒山嘿嘿一笑:“我就知道你這丫頭,一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你每次這麽乖的時候,準是有事兒求著我。怎麽,想從我這兒空手套白狼啊。”
沈絳立即否認說:“沒有,這些揚州貪官,搜刮民脂民膏,私立各種名目的稅,弄得百姓名不聊生。如今還有江北流民一事,那些無辜流民不知道被藏在何處受罪,這些的人罪孽簡直是罄竹難書。”
她說的天花亂墜,姚寒山卻一副不為所動的模樣。
甚至還倒了一杯酒,一口幹掉。
喝完嘖嘖兩聲,道了一聲好酒。
這一番動靜徹底熱鬧了沈絳,她雙手撐著桌麵,霍地一下沾了起來,原本一臉笑意的臉頰漸漸嚴肅,眉頭微皺著,朝姚寒山看去,說道:“先生,你這麽大費周章的找我,不會就是為了吃吃喝喝吧。”
原本沉默不語的謝,立即伸手拉了下她的衣袖。
豈能對自己的授業恩師,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
饒是他對沈絳,有一千一萬個縱容,此時也忍不住要阻止一番。
姚寒山被她嚇的,喝酒的時候不小心被嗆的連連咳嗽,他抬起手指著她:“我說是不是為師打小教訓你少了,你怎麽如今還這般沉不住氣。”
“那些無辜流民,你以為我就不生氣,可你知道,他們現在在何處嗎?”
沈絳麵無表情答道:“城西鬆子林再往西二十裏的一座山附近,那裏有鐵礦。而且傳說那裏有野狼群,去年咬死了好幾個上山打獵的獵戶,所以這一兩年都沒去了。”
姚寒山呆了一呆。
他瞪大眼睛瞧著沈絳,有些驚歎道:“我倒是真小瞧你們了,來揚州不久,居然知道這麽多。”
“您不會真以為我們是來開鋪子的吧?”沈絳輕笑。
因為沈絳對於那個溫泉莊子的溫泉水變紅,她推斷出附近可能有鐵礦。
大大縮減了暗衛們尋找私礦的時間。
果然他們在城西一處叫鬆子林的地方,打探到這附近的村子,在最近一年居然都搬空。
一開始是因為是因為幾個上山打獵的獵戶,被野狼群攻擊咬死。
之後村民準備上山報仇,不知為何,反而又損失了好幾人,一下傳出了那邊鬧鬼的傳聞。
揚州府衙立即派人前去查看,後來村民陸陸續續搬離。
這方圓幾十裏再無人煙。
如今看來這些狼群、鬧鬼,都是人為搞出來的,有人私自開了鐵礦,又怕被附近村民發現,趕緊用人命恐嚇村民搬離。
聽聞縣令還補貼了這些村民銀兩,幫助他們搬家,當時縣令被村民稱讚不已。
姚寒山放下筷子,不再賣關子說道:“既然你們知道這麽多,那我就直說了吧,他們打算除夕將這批東西運出海之後,就對私礦裏的礦工下手。”
“下手?”沈絳忍不住道:“這麽多災民,難道他們就敢真的全部坑殺了不成?”
姚寒山:“私采鐵礦,鑄造兵器,販賣私鹽,這些人幹的殺頭事還少嗎?天高皇帝遠,他們以為隻要殺了進京告狀的窮書生,就能瞞天過海,也不想想,這世上真有不透風的牆嗎?”
說到這個,姚寒山忍不住問道:“說來,我還要問問你們,究竟怎麽知道揚州的消息?”
沈絳想了下,低聲說:“先生,你說進京告狀的窮書生,你可認識這些人?”
這些書生進京告狀,乃是秘密之行,得知此事的不是揚州這些貪官汙吏,就是與書生們有密切來往之人。
果然在沈絳問出此話,姚寒山眼中閃過光亮,他忍不住興奮道:“你可是見過這些書生?”
沈絳如實坦白:“我隻見過其中一人,他名叫陳平,我遇到他時,他正被人追殺。”
“陳平。”姚寒山高呼這個名字,激動不已。
他道:“灼灼,如今陳平身在何處。”
沈絳見他神色這般激動,不忍將事實說出,隻是她左顧而言它的模樣,一下讓姚寒山明白了過來,重重歎出一口:“他們離開揚州,前往京城之前,就明白,自己九死一生。”
“當時我們救下陳平時,他早已深受重傷,強撐著一口氣,才堅持到最後。”
沈絳聲音又輕又慢:“陳平與我說,他們一行八人進京告狀,兵分幾路,卻還是被追殺。哪怕他逃的最遠,依舊還是沒能活著入京。他在臨終前,將身上的禦狀與證據,都托付給了我。”
姚寒山有些意外:“他竟交給了你?”
沈絳低聲說:“或許是因為我救了他,當時他又不久於人世,想要最後一搏。”
賭救他的這個少女,身懷一顆仁心。
桌子上擺著的珍饈佳肴,在這樣沉重的話題下,已失了香氣。
姚寒山苦悶的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仰頭一口喝完。
“我初入揚州,便與陳平相識,他雖隻是個窮苦書生,卻性子堅毅溫和。江南水患之後,大批的災民流離失所,他雖勢單力薄,卻已前後奔走,替災民籌集了不少藥材。誰知後來揚州就出了事,青壯年災民不斷失蹤,揚州官場上下沆瀣一氣,貪汙受賄,巧立名目征稅,弄得百姓民不聊生。”
“所以幾個熱血書生,為了讓揚州老百姓能脫離這水深火熱,決定上京告禦狀。”
這一番話,聽得其餘二人,又是一陣沉默。
哪怕他們早已經見過陳平本人,卻依舊對他知之甚少。
沈絳輕聲說:“我們拿到他的禦狀之後,便回京,呈交給了皇上。於是皇上派人暗訪江南,我們就一道來了江南。”
“你就是皇帝此次派來暗訪的官?”姚寒山聽完,朝謝看了一眼。
沈絳雖沒明說,但姚寒山這樣的老狐狸,一聽就全都明白了。
他之所以來找沈絳,就是因為得到消息,運送這批鐵器的船隻是一個剛來揚州的商人提供的,此人姓程。
乃是江泉程家。
姚寒山何等人物,對大晉這些各處世家全都了如指掌。
別人不知道,他卻了解的很清楚,江泉程家這幾年江河日下,外麵看著還強勢,實則內裏早已經外強中幹。
要真有這種能在揚州地界上都吃得開的厲害人物,何至於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當時姚寒山就對謝此人有了興趣。
就像他說的,他有自個的消息渠道,在了解謝的消息,就發現他身邊一直有個姑娘。
直到這位姑娘在揚州城開了一家朱顏閣,引起了全城轟動。
也就是這時候,姚寒山才知,自己的這個學生,居然也來了揚州。
就有了現在這一幕。
謝此刻站起來,衝著姚寒山恭敬行禮:“見過姚先生。”
他行的乃是學生之禮,長身玉立,行禮起來,行雲流水,動作格外舒展好看,連身旁的沈絳都忍不住一直盯著看。
姚寒山對沈絳時,臉上帶著嬉笑戲謔。
此刻他抬頭看向謝,微微打量道:“這位公子是?”
“在下程嬰,受聖上之命,前來揚州暗訪,以徹查陳平禦狀上所說的種種情況。”謝態度誠懇。
他一直在尋找姚寒山,哪怕來了揚州,也沒放棄。
因為之前沒有對方的蹤跡,還懷疑過他是不是已經離開了揚州,沒想到姚寒山卻突然出現在他的麵前。
姚寒山不由提眉:“你姓程?”
他微眯雙眼,打量著眼前的謝,眼中不自覺的帶上了審視。
“你既知此行揚州乃是暗訪,便該知道這一路上有多危險,又為何要帶著沈絳一起?”
沈絳睜大雙眼睛,沒想到姚寒山會對謝如此質詢,她不由道:“先生,你千萬別這麽說,並非是三公子要帶我來的,是因為我自己想要來。當初陳平的狀紙是托付在我手中,我雖不是男子,卻也想要看到這世間政治清明,百姓安居樂業。”
姚寒山聽著她的話,不由歎了一口氣。
許久,他輕聲說:“怪我,把你教的太好。”
沈絳:“……”
“先生,你這是誇我呢,還是誇您自己呢?”
姚寒山正色道:“旁人皆說,女子無才便是德,相夫教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方才是女子之道。可我偏不這般教你。灼灼,先生對你的期望,從不是這些。”
謝如今方徹底明白,為何沈絳會是這樣不拘一格的性子。
有如此先生,是她之幸。
沈絳順杆子往上爬,“先生,如今你與我們乃是同一立場,都想要救下那些無辜的災民,所以請您幫我們吧。”
先生此番前來,肯定不是找自己吃吃喝喝的。
所以沈絳幹脆先把□□架了過去,請姚寒山與他們一同聯手。
“先生既然能知道他們除夕有行動,那麽具體的行動內容,想必先生肯定也知道吧。”
姚寒山問道:“你們可知這次船隻要運送的是什麽?”
如今趙忠朝讓謝的船隻,運輸一批貨物之事,他們已經知道。
但具體運輸的東西,趙忠朝卻並未細說。
沈絳搖頭。
“兵器,是他們在揚州私自鑄造的那些兵器。”
謝並沒有太多意外,一開始趙忠朝要求他提供船隻,就言明要載重量大的船,卻又不明說。
趙忠朝在揚州勢力極大,連他都要偷偷摸摸運送的東西,肯定是見不得光。
無非就是兩樣,一是私鹽,二是兵器。
之前謝已經為趙忠朝運過私鹽,要真的是鹽,不至於這麽嚴防死守。
那就是另外一種可能性,兵器。
謝問道:“他們要將這批兵器,運往何處?難道是海外?”
趙忠朝讓他提供的,乃是出海才用得上的大船,除非他們要將這批兵器運往海外。
姚寒山問道:“除了海外,還有別的地方,你可想過沒?”
別的地方?
謝無法想象,除了海外,還有什麽地方能供他們藏匿這些掉腦袋的東西。
姚寒山從兜裏掏出一張地圖,直接放在桌子上。
沈絳將其打開,發現這竟是一張地圖,而且竟繪製的格外仔細。
她打開之後,驚喜道:“先生,你的地圖又完整了不少。”
沈絳知道姚寒山最大的心願之一,就是繪製一副最為詳盡的大晉疆域圖,這些年來他一直為之努力。
他之所以離開衢州,也是因為想要完成這個心願。
“這是先生自己繪製的地圖?”謝有些沒想到。
謝對於大晉版圖熟悉異常,更是在皇宮中見過最為詳盡的大晉疆域圖,可哪怕是皇帝手中最詳細的疆域圖,都不如眼前這一副。
特別是東海的海域圖,繪製的格外仔細。
上麵一個又一個小墨點,引起了謝的注意,他指著這些地方,問道:“這裏是?”
姚寒山說道:“東海海域上的無人孤島。”
直到謝腦海中電光一閃,問道:“他們是打算將這些兵器,藏在這些無人島上?”
這個辦法確實是好。
若是藏在揚州,難免不被人發現,畢竟錦衣衛也不是浪得虛名,這麽一大批兵器,想要藏的嚴嚴實實,在陸地上太難做到。
幹脆就藏到無人知曉的無人島。
這些島嶼因為遠離陸地,島嶼麵積不大,短時間內島嶼也不會覆滅。
將這些兵器放在島上一兩年,完全沒問題。
姚寒山:“他們將這批兵器運走,再埋滅鐵礦中的證據,哪怕皇上就是派人將整個揚州翻個底朝天,都翻不出他們一丁點的罪證。”
謝讚同的點頭:“設計此事之人,確實是高明。”
“所以三公子你要是想要拿到他們的罪證,就必須要在除夕夜,將這些人一網打盡,要不然的話,他們將這些兵器運到海外孤島,偌大的海域不亞於大海裏撈針。”
不用沈絳提醒,謝也想到這一點。
看來不僅是這些揚州官員要在除夕夜行動,他們也需要在除夕夜行動。
沈絳又將之前姚寒山說的那句話,重新問了遍:“先生,你之前為何說除夕夜是我們的死期,難道他們在除夕夜的時候,也同時準備對我們下手。”
“算你還不笨。”
姚寒山直言道:“我之所以來找你們,就是因為得到消息,他們會在除夕夜將這批兵器運往海外,同時還要對那些采礦的流民下手。我雖有消息,卻並無營救人的實力。”
“您既是受皇命暗訪揚州,勢必有皇帝的手令,有調動駐軍的權利。”
沈絳轉頭看向謝,一臉期待道:“三公子,聖上可給了你手諭?”
事到如今,謝也沒什麽可隱瞞,開口說道:“臨來之前,聖上確實給了我一道手諭,隻是皇上明言,此令非到萬不得已,不可示人。”
姚寒山冷笑:“老皇帝自個坐在皇宮內院,他以為這江南的人都是什麽臭魚爛蝦,你一個人帶著這麽幾個暗衛,就算能調查到這些證據又如何。你能帶走這些證據嗎?”
“既然我已到了揚州,便一定會將這些人、這些東西都留下。”
姚寒山再次打量了他一番,“你倒是有信心。”
“那你能說說,你打算怎麽留下這些人?”
謝輕聲一笑,卻搖頭道:“此事尚未到時候,還請先生恕我無法現在就說出來。”
姚寒山並不奇怪他對自己保密,既是秘密行事,當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鐵礦的那些流民呢,你不會打算不管他們吧?”姚寒山追問。
謝皺眉,思慮了許久說:“此事我會讓我的暗衛去辦,一定會將他們都救出來。”
姚寒山卻並不相信,說道:“鐵礦中有重兵把守,你派出幾個暗衛,怎麽可能救的出這些人。若真是這般容易,我何至於來尋你們。”
“讓我去。”
一直沉默不語的沈絳,突然開口道。
謝和姚寒山同時扭頭看向沈絳,竟異口同聲道:“不可。”
“為何不可,我來揚州,最大的心願就是找到這些失蹤的流民,救出他們,完成陳平的遺願。現在我們已經知道他們身在何方,更知道他們即將遭遇什麽。要是現在還是猶猶豫豫,很可能錯失救人的最好時機。”
沈絳站了起來:“除夕當夜,三公子前往碼頭,交接船隻,到時候揚州城內的官兵極可能都集中在碼頭,三公子盡量拖住這些人。隻要等到援軍,便可一舉拿下。”
“我可以趁機帶人前往鐵礦,救下那些礦工。”
謝當即不同意:“這還是太過冒險。兩江總督薛世榮是他們的後台,要是薛世榮也參與到這其中,他們很可能會從其他州府調來駐軍。到時候哪怕揚州府的駐軍都在碼頭,也很可能還有別處的駐軍支援。”
“那些駐軍若是及時趕到鐵礦,你極可能會被包圍。”
沈絳堅定道:“這種肯定是最壞的情況,所以一切都要靠三公子。”
“隻要你能迅速解決碼頭之事,抓住張儉、趙忠朝之流,我在鐵礦中哪怕被包圍,也一定會堅持到你來救我。”
謝還是搖頭:“不行,這件事不是非要你去不可。”
“碼頭之事,需要三公子,而鐵礦一行,也必須由我去才行。”沈絳態度堅決。
沈絳打定主意,便立即開始準備營救計劃。
姚寒山倒是對她的決定,沒有異議。
於是他們回到雲夢園,開始指定這次的鐵礦營救計劃。
鐵礦有重兵把守,又是易守難攻之地,想要強行攻入,需要大批軍隊。
他們如今時間緊張,壓根無法調集軍隊。
況且整個江南都是薛世榮的人,哪怕謝手中有皇上賜下的調兵手諭,但隻怕他們前頭調兵,後頭就會被人告密到薛世榮那裏。
到時候不管哪怕他們調集到了軍隊,也肯定拿不到定罪的證據。
反而會置謝與危險之地。
所以他們隻能從離江南極近的登州府調兵,登州位屬山東,並不在兩廣總督的管轄內,隻要他們能秘密調集一支軍隊,從運河南下,便可在兩日之內,直取揚州。
他們直抵揚州碼頭,正好可以阻止這批兵器離開揚州。
從而直接抓捕知府張儉以及一幹揚州官員。
至於沈絳,可以趁揚州府混亂之際,去鐵礦救出那些被關押的礦工。
“鐵礦之事,隻能智取。”謝如此說道。
隻是一時間他們也不知該從哪裏入手,雖然晨暉每日都派人前往鐵礦周圍勘探,可是距離一裏地,都差點險些被發現。
所以他們也不敢靠的太近。
眼看著離除夕隻有十來日的時間,他們依舊無法靠近鐵礦,心急如焚。
就連沈絳都急的險些嘴角冒火泡,阿鳶連著煮了好幾天清心敗火的湯水,都沒讓她把心頭的火氣降下去。
她急的連飯都吃不下,謝知道之後,親自端了飯菜過來。
沈絳這幾天一直在查看各種揚州的地圖,企圖能找到一個進入鐵礦的道路。
“不吃飯怎麽能行呢。”謝低聲說道。
沈絳低頭看著地圖,搖頭:“肯定還有辦法,就是我沒想到。”
她看著看著,突然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腦袋。
謝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疼道:“幹什麽呢?”
“我現在腦袋都是一團漿糊,完全想不到任何辦法。”
謝將碗端起來,塞到她的手中,“你若是不吃飯,隻怕就算想到了辦法都沒有用。人豈能……”
“不吃飯。”沈絳將他沒說完的三個字說了下去。
兩人同時抬頭望向對方,腦海中幾乎同時迸出一個念頭。
“食物。”
“食物。”
沈絳眼瞳猛地一縮,心底翻湧起壓不住的亢奮,她捧著碗,忍不住說道:“鐵礦不僅有看守的人,還有這麽多開礦的礦工,他們都需要吃飯。可是咱們的人監視了鐵礦周圍這麽久,都沒見過大規模的運糧車隊。”
“可見他們一定有進入鐵礦的秘密通道,隻要我們找到此處密道,便可以直入鐵礦。”
謝聽到她的分析,點頭讚同。
方才他們幾乎是在一瞬間,就同時想到了這個可能性。
“三公子,咱們一定能救出那些無辜礦工的。”
之後他們立即撤回盯著鐵礦的暗衛,而是讓他們注意運糧和食物的車隊。
果然,第二天就有了消息。
暗衛一路跟著對方,發現那些人居然利用一處被掩藏的極其隱蔽的山道,秘密運輸糧食和菜蔬,進入鐵礦。
入夜。
杜三從床上爬了起來,身側的婆娘聽見動靜,握住他的手臂:“怎麽剛到家,就要走啊。”
“今晚還得運糧,再遲就耽誤了。”杜三低聲說道。
他這個婆娘是今年剛娶的,夫妻兩真是蜜裏調油的時候,杜三卻被迫守在深山老林。
小媳婦溫柔纏著他:“再待一會兒嘛。”
杜三一邊穿衣裳一邊說:“我這還是偷偷回來的呢,要是讓頭兒知道,肯定要打死我。”
“你說你一天到晚神神秘秘,都是幹嘛呢。”小媳婦不開心,覺得自己的相公居然對自己也保密。
杜三卻道:“有事兒可不能告訴你,你就好好在家等著我。我過些日子,再回來看你。”
這杜三總算出了家門,身上還帶著娘子的暖香。
哪怕在冷風烈烈的寒冬,這心頭都熱乎乎。
隻是還沒等他跑出自己家的小巷子,就被從天而降的人,用白布猛地捂住了嘴巴。
在浸著迷藥的白布威力下,杜三很快昏了過去。
待他重新醒來,發現自己在一個小黑屋中。
“你們是誰?居然敢抓我,知道我是為誰做事的嗎?”杜三忍不住吼道。
待他看清楚對麵的人,猛地一窒。
因為他居然看見一個女子。
沈絳緩緩從屋子裏的陰暗處走了出來,她望著杜三:“我當然知道你是為趙忠朝做事,所以我找的就是你。”
杜三聽到趙忠朝的名字,忍不住身體一抖。
對方真的知道,而且也確實是衝著他來的。
杜三忍不住問道:“你想幹嘛?”
沈絳懶得跟他廢話,上前,捏住他的嘴巴,直接將手中藥丸丟了進去,杜三還沒來得及反應,藥丸已在口中化開。
苦澀的藥丸,充斥著他的口腔。
突然杜三整個人不自覺的顫抖起來。
待他緩過來,嚇得麵色慘白道:“你給我吃了什麽?”
“毒藥。”沈絳言簡意賅。
她低頭望著杜三,冷漠道:“我知道你乃是鐵礦運糧的隊長,這些日子,你進進出出給鐵礦運輸糧食菜蔬。所以我要讓你替我做件事。”
“做什麽?”
“下藥。”沈絳冷然。
杜三瞪大雙眸:“你想讓我把鐵礦裏的人都毒倒了?”
沈絳從懷中掏出匕首,輕拍了下他的臉頰:“你倒是聰明。”
杜三:“你到底是什麽人,怎麽會知道鐵礦的事情。”
沈絳垂眸,眼神冰冷,“你說呢。”
“你是朝廷的人?”杜三並不是個傻子,當然知道私自開鐵礦,是殺頭的大罪,隻是他們都是聽令行事的,上頭還有揚州知府這樣的大官頂著,這才肆無忌憚。
如今一聽抓自己的居然是朝廷的人,杜三早已經嚇得兩股顫顫。
沈絳將匕首收回腰間,拍了拍手,就見門突然被推開,進來兩個黑衣人,蒙著臉,將一口小箱子抬了進來。
“打開。”在黑衣人將箱子放下後,沈絳吩咐道。
箱子打開後,原本隻有昏暗燭光籠罩的屋子,一下被金光籠罩。
杜三目瞪口呆的望著那箱子裏的金子。
他從來沒見過這麽多的金子。
一整箱的金子。
“隻要你幫我做這件事,這些都屬於你。”沈絳聲音低柔,帶著一股誘惑。
杜三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箱子裏的金子,似乎恨不得立即撲上來,將這些金子抱在懷中。
“你若是不做,我現在就殺了你。”
沈絳輕笑了一聲,絲毫不在意對他的威脅。
杜三抬起頭,眼睛中透著壓不住狂熱,“隻要我做了,這些金子,真的會給我嗎?”
“當然,隻要你替我辦事,我一定會幫你。而且你也不用擔心趙忠朝之後會對你報複,有了這筆金子,你想要去大晉任何一個地方都可以。況且趙忠朝已經蹦達不了多久。”
杜三滿腦子都被金子充斥著,他之所以對趙忠朝死心塌地,不就是因為跟著對方混,可以吃香的喝辣的。
“好,我幫你做。”
沈絳沒有立即給他鬆綁,而是說道:“你要是敢告密,你肚子裏的毒藥,就在因為沒有解藥而發作。”
如此威逼利誘,別說杜三這種毫無氣節之人。
換做別人依舊會被擊潰心理。
於是杜三最終答應此事。
在他離開時,他告訴沈絳,下一次他會在除夕那日白天,從城內運一批酒入鐵礦。趙忠朝體諒他們這些要看管礦工的人,在節日之時,會賞賜不少好酒好菜給他們。
“這些酒水都是給看管的人喝的?”沈絳有些意外。
杜三點頭。
待他離開之後,沈絳立即讓人去準備迷藥。
原本她還在想該怎麽迷倒這些看守,但是讓礦工保持清醒,畢竟礦工隻要清醒,才能逃離鐵礦。
時間如流水,轉眼間就到了除夕。
沈絳換了一身男裝打扮,趁著日暮之時,悄然出了城。
這一日謝的暗衛還有沈絳帶來的護衛,陸陸續續出了城。之前沈絳將那個溫泉莊子買了下來,他們將帶來的武器,藏在莊子內。
他們陸續到了溫泉莊子集合,直到沈絳到來。
除夕夜,揚州比往常更加繁華,萬家燈火,將整個城池都要點亮。
本就繁華的二十四橋,燈火如晝,猶如九重宮闕。
謝一身華服,乘坐馬車,前往碼頭。
今日他與沈絳分在兩處,卻是共同作戰,隻要他在碼頭擒住張儉、趙忠朝等人,才能及時去迎接沈絳。
而就在他剛抵達碼頭,沈絳出現在溫泉莊子。
她望著麵前全都是夜行衣的護衛,有謝的,也有她自己的。
“今日乃是除夕,本該是萬家團圓之日。但諸君卻要與我一同入鐵礦,救下那些無辜流民,讓他們回到自己的家人身邊。此行可能艱難萬分,你們可願意?”
底下護衛齊聲喊道:“願意。”
“好,我們去救人。”
沈絳率先到了莊子外,一躍騎上馬背,直奔深山密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