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9 章(你覺得我這雙手如何?(加...)
第一百四十九章
奉昭殿內, 上首的永隆帝一言不發,反倒是幾位輔臣大人,對這個提議頗為讚同。沈作明殉國, 身後隻留下兩個女兒,孤苦無依。
也幸虧這位三姑娘性子堅強, 扛得住大事,一聽說消息, 便前往邊關。
這等膽識和堅韌, 確實是值得稱讚。
在朝為官, 誰不想一世尊榮,拜相封侯, 蔭庇子孫後代。
沈作明無男丁繼承爵位,長平侯府的命運便不知在何方。
如今若是能冊封沈氏女, 倒也不失一種告慰英靈的方式。
於是眾人齊齊讚同謝的想法。
畢竟之前沈絳身份之事,並未鬧大,哪怕韓氏和霍貴妃聯手做局, 想要坐實沈絳衛氏餘孽的身份, 可是卻因阿鳶而功敗垂成。
永隆帝似乎害怕旁人提起衛氏舊案,竟將此事壓了下來。
是以除了當日知曉真相的人之外, 旁人都以為沈絳是因為沈作明而離開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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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朝臣對謝的提議,並無異議。
永隆帝未當場表態, 隻是在眾朝臣告退時,將謝留了下來。
“你可知你方才之提議,實乃罪大惡極。” 永隆帝臉色陰沉,顯然是不悅謝的主張。
雖然永隆帝未殺沈絳, 饒她一命,但她的身份始終存疑。
謝居然還敢提議, 冊封她為郡主一事。
謝並未露出懼怕的神色,反而淡然解釋道:“聖上息怒,微臣以為沈侯爺身死殉國,理應厚待其後人。”
永隆帝怒道:“沈氏後人,並未隻有沈家三女一人,沈氏嫡長女身份亦是尊貴。”
“微臣之所以提議冊封沈氏三女,一是因為沈侯出事,是沈家三女親自前往邊關,收殮沈侯爺,如今西北大營雖表麵平穩,但失了主帥,將士豈能不人心浮動。沈絳目前便在邊關,冊封她有利於安定軍心,。二則衛氏餘黨興風作浪不斷,此番冊封沈絳,便是彰顯皇上對沈侯的厚愛,以可避免日後有人再次利用沈絳身份作祟。”
果然上首的永隆帝,在聽完這番話,果然麵色平靜,不複剛才的怒氣衝天。
皇帝一直揪心西北大營,如今外敵環伺,若是邊關不穩,便會引發滔天後患。
謝之話,不無道理。
沈絳身份存疑,也頂多是存疑。
但如果此刻以沈氏女的身份冊封她,他日衛氏餘黨便不能再以她的名義興風作浪。
先前皇帝就沒殺沈絳,如今沈作明死了,若是貿然再動她。
難免不引起天下人的非議。
永隆帝竟發現謝這個提議,居然是解決目前危局的最妥善辦法。
謝離開奉昭殿,走到殿門外,他忍不住側頭看向一處。
那是當日阿鳶被行刑的地方。
就是在那裏,沈絳親眼看著她被打死。
那日阿絳看向他的眼神,謝覺得自己這一世,都不會忘記。
眼底溫柔不複,唯有滔天恨意。
謝知道自己今日為沈絳請封,並非她所願,可他隻想護她周全,保她平安。
唯有讓永隆帝親自封賞她,才能徹底打消皇帝對她的殺意。
皇帝殺人並非隻是賜死,他手中還有錦衣衛。
當初建威將軍許昌全通敵一案,因為牽扯到魏王,永隆帝為了保全皇家臉麵,便派錦衣衛暗殺此人,偽裝成北戎人所為。
可見錦衣衛這種髒活,平時沒少幹。
如今沈絳遠在邊關,哪怕傾盡所有,他也要護著她。
三日後,永隆帝下旨,封賞沈作明之女沈殊音為壽安郡主,嫡三女沈絳為長平郡主。
永隆帝或許是想壓製沈絳,並未隻冊封她一人。
而是連同沈殊音一並賞封。
如此厚賞,一經頒發,便是引得天下人盛讚皇上英明萬歲。
隻是封賞詔書送往邊關的同時,郢王世子謝再次病倒,待太醫診治,世子之病需要靜養。
一時間,原本在太子謀反案中乘風之上的謝。
竟是被迫修養在家中。
原本眾朝臣以為,這位殿下在日後便會手握大權,權傾朝野。
倒是被這身子給拖累了。
另一邊,一隊錦衣衛護送傳旨之人離開京城,前往邊關。
他們未到邊關之時,沈絳已經在雍州城的將軍府關了好幾日。原來這兩天她便讓人收羅民間擅口技的藝人。
若是雍州沒有,便到別處去尋。
好巧不巧,雍州還真有這麽一位,當即就被請入了沈府。
隻是沈絳專門給這手藝人一處安靜院落,每日前往一個時辰,旁人不許跟著。
外人也不知,她跟這手藝人究竟學的是什麽。
倒是林度飛這日來城中辦事,順便到將軍府拜訪她。
沈絳瞧見他,倒是格外開心:“你來的正好,我還打算這兩日去軍中找你。”
“三姑娘有何吩咐?”林度飛好奇道。
沈絳輕笑:“我與諸位將軍的賭約,你可知道?”
這事豈能不知。
雖然大帳中商議的事情,但是也有藏不住事的,這件事還真的傳遍軍中。
原本沈絳想要留在西北大營之事,在軍士中便是兩極分化。
有人覺得虎父無犬女,沈侯英雄蓋世,三姑娘定然也不差。
那日她站在點將台上說的話,還是戳動了不少人的心。
因此有人服她。
但也有人覺得,行軍打仗並非兒戲,哪有女子能入軍營的,這位三姑娘瞧著嬌滴滴的模樣,隻怕連把劍都握不住。
林度飛作為曾經親眼看過沈絳出手的人,自然不信她提不起劍這種話。
隻是打仗多艱難,戰功亦不是戳手可得。
雖然沈絳親口說出,若是不立戰功,便離開西北大營。
但是她說的一月之期,都過去四五日了。
也不見她到軍中點兵,也不見她練兵。
林度飛都替她急了。
一聽她說,林度飛趕緊點頭:“自然是聽說的,一月之約,轉身便至,不知三姑娘有何打算。”
“我正要與你說呢,你有興趣與我一道嗎?”沈絳淡然望著他。
林度飛有些震驚:“三姑娘想要我做什麽?”
沈絳:“戰功,我手下無兵,自然需要你助我。”
林度飛雖來西北大營不過半年,但是他年輕氣盛,又身負如此身手,之前與赤融伯顏一戰,若不是他拚死搶回沈作明的屍身,隻怕北戎人會將沈作明屍身當做戰利品帶回去。
“度飛,你我相識京城,我深知你的品性和能力,若是叫我選一人,與他共赴戰場,那麽在戰場我願意將自己的後背交給你。”
沈絳目光誠摯的望著林度飛。
林度飛沒想到,沈絳竟對自己有如此評價。
一時,不免有些感動。
他乃是軍士出身,自然深知這句話中的深意和沉沉的信任。
“三姑娘不棄,林度飛願意追隨。”
沈絳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立即道:“你隨我來,我給你看樣東西。”
於是兩人一道去了書房。
這裏本是沈作明所用的書房,一入內,牆壁上便掛著一條極大的疆域圖。
是整個大晉疆域圖。
沈作明將此圖掛在書房,意在勉勵自己,不可丟失大晉任何一片土地。
不過沈絳直接將林度飛拉到一旁的書桌前。
上麵也擺著一張疆域圖。
隻不過是局部疆域。
“這是烏布沼澤地,”林度飛看了一眼,居然直接說了出來。
沈絳大驚:“你看過這幅圖?”
林度飛搖搖頭:“並未,隻是我先前也研究過烏布沼澤地,因為此地乃是北戎人依仗的,特別是阿思蘭的前鋒營就駐紮在此沼澤地向東30裏的地方。”
“所以你研究烏布沼澤地,是想偷襲阿思蘭的前鋒營?”沈絳再次露出驚色。
林度飛點頭,沈絳朗然一笑:“果然,我沒選錯人。”
這話讓林度飛大驚,他望著沈絳:“難道,三姑娘你也是同樣的想法。”
沈絳點頭。
她的回應讓林度飛有些大驚,更多的是大喜。
他初到西北大營,便深入了解西北各處地貌地形,想要從別處突破北戎。
隻是當他提出,或許可以用輕騎兵從烏布沼澤地突破時,卻被其他將軍一致反對。
他們認為烏布沼澤地,地形不熟,貿然進入,容易讓士兵迷失。
況且若是士兵騎馬入沼澤地,很容易陷入其中。
到時候後果不堪設想。
林度飛曾想派斥候前往探查地形,但是又被阻止,認為此乃無用之功。
他沒想到,自己早已經被拋到一邊的計劃,此刻居然被沈絳再次提出。
一時間,他倒是如找到知己般。
林度飛當日提出此計劃,並非是心血來潮,他是深入了解。
“當初我初到西北大營,不僅找當地了解過,我還親自深入過烏布沼澤地,”林度飛神秘道。
沈絳望著他:“你居然還親自去過烏布沼澤地?”
林度飛摸了摸腦袋,有些不好意思:“雖然幾位將軍斥責我膽大妄為,不知所謂,但是沈侯卻對我的提議頗感興趣,甚至還派了兩個斥候給我,讓我親探烏布沼澤地。”
“我也是不探不知,一探方發現,原來烏布沼澤地,並不像草原人所宣揚的那般可怕。那次我在烏布沼澤地足足有十日,發現有些地方的土壤厚實堅硬,別說輕騎騎馬而過,便是重騎兵也不在話下。”
烏布沼澤地,在草原上一向有凶名。
傳聞這裏,可吞盡一切,不管是牛羊還是活人,隻要陷入沼澤地,都不會活著出來。
對於草原人來說,牛羊便是他們的一切。
所以對於這片沼澤地,敬而遠之。
可是隨著時間流動,沼澤地也是每時每刻都在不停變化。
沈絳道:“你所言與我得到的資料,乃是一致。可見我們確實可以從烏布沼澤地入手,為了以防萬一,我打算派一隊斥候,再去查探烏布沼澤地的情況。”
她指了指桌上的疆域圖,隨後又拿出一卷羊皮紙,“這是我秘密得來的一幅圖,上麵乃是可供大軍通過的路,你來看看。”
林度飛與她一塊看著眼前的這塊地圖。
他這才發現,這條密道就在沼澤地的西南處,倒是與他之前探索的地方,有些靠近。
“三姑娘此圖是從何處得來?”
見他好奇,沈絳輕笑:“從何處來,我雖不便告知,卻也可以告訴你,這張圖很可能成為我們的殺手鐧。”
兩人詳談一番,雖然林度飛對於沈絳發現這片沼澤地的戰略意圖,格外開心。
但他覺得,若隻是這般,並不能輕易打敗阿思蘭。
北戎前哨營雖隻有一萬人,卻各個都是精兵,擅騎射,常能以速勝。
大晉騎兵與其交手,屢屢會吃虧。
先前赤融伯顏能設計斬殺沈作明,也多虧了這支前鋒營。
他們是日常戰鬥第一線的精兵,因此林度飛心中對他們格外忌憚。
“我聽聞阿思蘭此人,頗為好色。”沈絳頗為好奇。
林度飛不屑道:“這些異族蠻人,視女子如衣物,先前多次騷擾我邊境,擄掠大晉女子,特別是這個阿思蘭,我聽聞他特別喜歡大晉女子,經常會搶劫商隊,更會特地劫掠那些無辜的良家女子。”
沈絳突然舉起手,問道:“你覺得我這雙手如何?”
林度飛被她突如其來的一問,弄得麵紅耳赤。
他輕聲嘟囔:“三姑娘,女子柔荑,豈能親自示人。”
就連林度飛都琢磨不透,這位三姑娘的性子。
瞧她模樣,便是勳貴世家教養出來的大家閨秀,可是她的性子灑脫疏朗,更是不拘小節,就比方說剛才這句話,尋常女子豈好意思問的出。
她卻不,大膽直白,想說便說。
絲毫不在意旁人的看法,就如當日她要留在軍營那般。
沈絳聽他的話,笑話道:“原來你也是個老古板。”
不過她也並未糾結這話,而是說道:“你覺得這雙手,像是拿過刀的手嗎?”
“不像。”林度飛如實說道。
沈絳的手掌攤在半空中,纖細粉白,指尖素素,如春日裏剛冒尖兒的青蔥,這雙手實在是過分好看。
它應該持書、撫琴、貼花黃。
而不是拿刀。
但是林度飛見過她拿刀的樣子,揮刀無情,肅殺冷漠。
沈絳笑了起來:“我自幼時,便一直不明白為何先生要讓我一直學武,又一直保護這雙手,他說我的手不該粗、不該糙。”
或許姚寒山當年並無旁的想法,隻是不願她不用於別的世家少女。
可是如今這反倒成了沈絳的一大利器。
“你說阿思蘭會喜歡我的模樣嗎?”沈絳輕聲一笑。
林度飛震驚,卻領會到了沈絳的意圖。
阿思蘭喜歡‘打獵’,他將那些年輕貌美的女子視作獵物,因此沈絳便打算假扮這獵物。
再好的獵手,終有一天也會被獵物啄了眼睛。
他搖頭不讚同道:“三姑娘,您乃千金之軀,豈可如此冒險。”
沈絳莞爾一笑:“我說過我要殺了阿思蘭,所以我這一場戰功,便是阿思蘭的人頭。”
這次她是獵手,阿思蘭是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