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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試探)

  暴雨忽至, 濃黑的雲層壓在京城上空,偶爾在黑雲中閃過一道亮色的驚雷。


  盛如意的頭發無可避免地濕了,裙尾沾著水跡, 鶯兒賣力地撐著一柄大傘,把大部分傘麵都往盛如意那邊傾斜,但是風大雨大,斜風把雨來的角度吹得刁鑽無比。


  一主一仆匆匆走到一家酒樓廊下避雨, 鶯兒把傘麵的雨水滴幹:“小姐, 這天變得可真快, 剛才還好好的, 現在就變了。”


  盛如意和鶯兒原本出門來買合適的茶具,不慎碰上了暴雨。盛如意看了眼天色:“夏季是這樣, 我們先進酒樓避雨,雨停了再回去。”


  “好嘞。”鶯兒應道, 二人一齊轉身,身後卻傳來一陣馬蹄踢踏的聲音,一輛雪色的馬車緩緩駛過來,馬車頂四個角分別掛著一個風鈴,風鈴叮叮當當, 這一頂馬車, 就用了八匹潔白無暇的神駒拉著車身。


  “殿下。”侍衛恭敬地卷開車簾,撐開一柄傘,下一刻,一隻修長有力的手伸出來,太子風Z那張可比清月、仙姿佚貌的臉露了出來。


  盛如意聽見風鈴聲就知道是風Z來了, 她沒有和這位殿下敘舊的打算,就當自己不知道是太子駕到, 仍和鶯兒往酒樓內走。


  然而,一道有如金玉之質的聲音響起:“盛如意。”


  風Z已經下了馬車,他玉袍緩帶,光是站在那裏就成一道風景。


  風Z是太子,他主動叫住盛如意,盛如意總不可能再避開他,她回頭恭敬行禮:“臣女見過殿下。”


  風Z看著她平靜的神色,叫她起來,再道:“對於蝗災,你如何看?”


  鶯兒的心隨之一突,這一瞬,外麵的風雨再凶險,似乎也凶險不過太子的問話。


  盛如意卻隻道:“蝗災?”她輕輕重複一句風Z的話,繼而道:“蝗災之事,滿朝臣工和殿下徹夜探討良策,臣女粗陋之姿,胸無點墨,不敢妄議。”


  風Z微不可查地皺眉,同盛如意在一起三年,三年之間,他知道盛如意對他溫柔,極少動怒,但對外人極少展露情緒。他之前讚揚這樣的人,能最大程度地保護她自己,但現在到了盛如意的對立麵,風Z便有些微惱這樣無效的溝通。


  風雨飄揚,風Z仍然清貴,他倒沒生氣,事實上,無論是盛如意還是鶯兒,都從沒見過風Z生氣,哪怕是他最困難的那段時間,雙腿近殘,眼盲體弱,他一朝墮入地獄,他也沒有過失態:

  “孤讓你議,如果是你麵對蝗災,你將如何做?”


  盛如意同樣沒被風Z迷惑,她微微蹙眉思考一瞬:“如果是臣女,臣女大概會獻策吃蝗蟲,想來民眾不過是缺糧,蝗蟲又繁多,如果民眾能吃蝗蟲,豈不是一舉多得的好事?”


  “……”


  風Z一眼不眨地望著盛如意,如同要把她看透:“是嗎?”


  “是,臣女覺此計甚妙。”盛如意仍然堅持己見,風Z從她的臉色中什麽也看不出來。以往,風Z能從盛如意的聲音中聽出她對他的愛意和對別人的疏離,哪怕他當初瞎了,他也能掌控自己的側妃。可是現在,他聽不出來了。


  一個女人的心思,風Z沒有想猜透。可他現在找盛如意是出於其他事情,在這種情況下,他看不透盛如意就不是好事兒。


  風Z看不上所謂吃蝗蟲的計策――他的謀士們把這個計策都說爛了。


  可是這個計策,在風Z看來連治標都算不上――蝗蟲的確能吃,但是蝗蟲能儲存嗎?蝗蟲給民眾帶來的是吃光了田裏的糧食、吃光了樹、就連屋上的幹草都被吃完,存糧也被吃完的慘狀。


  民眾能吃半年的存糧被吃完,那些蝗蟲可能被吃半年嗎?這樣的計策,不過是在撓癢癢,和那位給風顯獻策端了隴右官場的謀士相比,有雲泥之別。


  用一個比喻來說,吃蝗蟲這樣的計策,不過是隨便一個在稻田裏耕種的農夫機靈些都能提出來,而端掉隴右官場的人,才真正深諳謀略,滿腹經綸。


  風Z愛才,曾找人仔細上報過那幾天風顯去了哪些地方,見了哪些人――風顯去的唯一一個他不常去的地方就是護國寺,再聯想到此計借的是宣平侯和盛明歌那把刀,那麽,背後那個謀士,居然十分有可能是盛如意,或者和盛如意有關。


  風Z來此試探盛如意,得到的卻是一個蹩腳的計策。


  風Z沉默好一會兒,知道正麵問盛如意問不出來什麽,才道:“是嗎?”


  他習慣性呢喃一句,又忽然道:“那你如何看待隴右官場?”


  如果說剛才的風Z還將一切劍鋒都藏匿好,那麽現在,他那雙比月亮還孤冷的眼徹底褪卻溫和雅致,如冷劍出鋒。


  他問得出其不意,身上的氣勢又帶著上位者的咄咄逼人,換成心理承受能力一般的人,一定會被問住,然後在眼角眉梢處透露出異樣。


  但是盛如意沒有。


  她臉上恰到好處地浮現出一抹極少的驚詫,像是不知道風Z為什麽突然發難,雖然驚詫,卻沒有心虛,她道:“臣女不知道。”


  不知道,風Z幾乎冷笑。


  他想到之前在宣平侯府,他問盛如意知不知道兵法,盛如意也說不知道。


  曾經風Z問什麽,她都知道,和離之後,問什麽她都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還隻是不想告訴他?

  這些時日風Z連軸轉地處理政務,現在眉心有些煩躁,他伸手輕撫,到底終結了今日這個注定沒有結局的談話。


  風Z抬下手那瞬間,便把一切情緒都斂盡,他道:“孤知曉了,風雨難消,請進酒樓一敘。”


  “本王也要來討教軍陣之法。”這聲音由遠及近,冰冷孤傲,絲毫沒有給太子麵子。風Z抬眼望去,看見風禦身上半濕,走到廊下。


  他眉心的紅羽熠熠生輝,對盛如意道:“上次一別,你談起宣平侯府曾用過的軍陣,現在可有空?”


  風禦這時就如同他的武器方天畫戟一樣冰冷霸道,他朝風Z行了一個利落的禮外,就一直目光灼灼盯著盛如意。


  風Z並未發作――風禦和風顯不一樣,風顯是一個武夫,但是他仍對皇位有念想。因為有念想,所以恪守禮儀,做出兄友弟恭的模樣。


  而風禦對皇位無念,武藝超絕,他這身桀驁不馴的脾氣,哪怕到了父皇麵前都不會收攏。


  盛如意原本便要借著避嫌拒絕風Z,和風Z這樣的人說話,或許多說一句、少說一句,都會把他把心思摸透。


  現在她正好道:“臣女有空。”


  風禦等的就是這句話,他不帶任何猶豫地對風Z道:“皇兄,那臣弟這就帶盛五小姐離開。”


  話語之快、語氣之堅定,不得不讓人懷疑他隻是隨便問盛如意一句,借此堵風Z的嘴。


  風Z好脾氣頷首:“那孤先進去。”


  他像是沒有一絲氣憤,走入飄香樓――風Z從不認為和女子約會是男子的成功,誰和盛如意一起避雨,說明不了什麽……哪怕盛如意是唯一偶爾能在他心裏掀起一點點、一點點漣漪的前側妃。


  風Z覺得自己不在意,他壓製情緒也已經習慣,但是他走入飄香樓,酒樓老板迎上前時,風Z走到樓梯拐角,他像是不經意間,朝外麵望了一眼。


  外麵隻餘風雨,不見佳人。


  他走到樓上雅間,喝著祛濕的酒,獨處下來時,風Z沒有絲毫掩飾,他麵無表情,雙目如在思索著什麽。


  他的侍衛走上前,拿走他麵前的酒:“殿下,多飲傷身……”又瞧著風Z的臉色,道:“殿下還在為盛小姐的事情煩心?可是,殿下,也許那個謀士不是盛小姐……”


  能做風Z的侍衛的男人,也是京城貴族子弟。


  他當然知道以風Z的眼光,看不上隻會獻計吃蝗蟲的人。風Z卻看著桌上的酒杯,酒水清冽,看起來和普通的水一模一樣,實則烈性無比。


  他道:“不一定不是她。她的戲,沒有她的計策好。”


  他想到盛如意露出的那抹極淡的驚詫,麵對他的忽然發難,她驚詫倒也說得通。但是,風Z記得上一次他問她是否懂兵法,她也是這樣疑惑而驚訝的表情……


  這是一絲破綻。


  盛如意想的沒錯,和風Z這樣的人一起,最好少說話少接觸。


  風Z認為那位謀士定然和盛如意有關,更是有七成可能就是她本人,但他仍無法確定。


  他捏著手中的酒杯,無論如何,他不會輸。


  哪怕現在時局對他不利,他也能殺出一條血路來。


  另一邊,盛如意同風禦一起坐在酒樓,開著門窗表示二人的坦蕩。盛如意率先說話:“殿下,臣女不懂軍陣。”


  “知道。”風禦道,“魏統領已經同我說了,軍陣的險和奇,必須得實地演練。”


  他看著盛如意發上濕潤的地方,皺眉:“你的頭發沒幹,叫人進來擦幹。”


  盛如意忙阻止他:“已經幹了一大半,不必勞煩了。”


  “……”風禦皺眉,好像有些不認同,但也沒硬拗,隻道:“喝完薑茶,這麽大的風雨,小心著涼。”


  風禦無論再美,氣質再傲,但是他那粗啞的嗓音出賣了他的年紀。


  盛如意有些忍俊不禁:“殿下不怕著涼嗎?”


  她看著他半幹的衣服,風禦順著她的視線看著自己的衣服:他和盛如意當然不一樣,他就是淋上幾天幾夜的雨也不會著涼。


  風禦隻道:“怕。”


  他冷冰冰說完這話,盛如意也被一噎,她本以為風禦會斬釘截鐵的說自己不會著涼,沒想到他那麽不按常理說話。


  哪知,風禦下一句話便是:“所以,你幫我再多喝一碗薑湯。”他容貌絕美,一點看不出是在玩笑。


  “……”盛如意失笑,沒想到風禦也會開玩笑,她也道:“殿下會著涼,臣女不會,所以臣女仍然隻替殿下喝一碗。”


  “撒謊。”風禦簡單置評,對盛如意說她不會著涼的話一個字都不信。


  二人正說著,一個小二模樣的人走進來,在桌上放了一碟桃心酥,盛如意訝異,她沒有點這個,所以,桃心酥是風禦點的。


  少年郎,愛吃甜。


  風禦卻把那碟造型精美的桃心酥推給盛如意:“我聽說,女子愛吃甜食,這是特意為你點的。”


  盛如意不好拒絕,拿起桃心酥嚐了一口。


  風禦看她沒有拒絕,心內稍快。


  他忽然道:“皇兄城府深沉,你別被他迷惑。”


  盛如意抬頭,為風禦對自己精心得過分的態度感到奇怪,風禦又道:“皇兄擅文,我擅武,有一句話,不知你聽過沒有。”


  盛如意道:“什麽話?”


  風禦冷冰冰道:“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這是在罵太子風Z?關鍵是,風禦也不是屠狗輩……盛如意聽著這話頭,幾乎要猜測風禦是喜歡她,她神色一凜,仔細看著風禦――


  不是那樣。


  風禦看她的神色,和看魏統領等人的神色一模一樣,別無二致,冰冷傲氣,並無欲念。


  盛如意就這樣錯過一個知曉風禦意圖的機會。


  她不知道的是,風禦熱愛武道,這是他一生之追尋。魏統領等人在和風禦交手前,風禦自然覺得他們就是武道之上的關卡,他將全力攀登。


  故而,他之前看魏統領的神色,同看盛如意的神色一模一樣。甚至於,他看盛如意時要克製許多,原因無他,他不蠢,不可能把人嚇跑了再追悔莫及,就像他聽說風Z再次遇到盛如意,便立即冒雨從軍營趕來一樣。


  有些東西,全表現出來就會太過,嚇到人,最好藏起來……風禦喝下手中烈酒,如是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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