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未盡的故事...)
八月,何霄到崇城的學校報到,他提前去的,離開學還有幾天,就又去了一趟南城,和黃希言他們吃飯。
約有半年沒見,黃希言看見何霄的第一眼就覺得他又黑了一個度,不知道是不是高考之後只顧在外面瘋玩。
而何霄所見的黃希言,好像比上一回分別又開朗幾分,戀愛中的人,愛笑的眼睛藏不住。他還發現了別的變化,指一指自己的左臉頰,問她:「你這裡……」
黃希言自己伸手碰一碰,「變淡了?」
「去做激光手術了?」
黃希言點頭。
「蠻好的。」何霄摸摸鼻尖。發現對面的席樾表情不咸不淡地,他於是翻了一眼,總覺得左右看席樾不順眼。
黃希言剛剛做了第二次激光手術,要求飲食清淡不含色素,因此吃的這一頓是較為淡口的日料。
何霄身上有一些市井的習氣,又是少年心氣,一定要跟席樾喝幾杯酒。酒可以是男人之間表達友誼、芥蒂、隔閡或者敵意的,一切情緒的媒介。反正黃希言覺得怪難懂,她只知道最好不要放任席樾喝酒,怕他的胃遭不住。
席樾好像知道她要說什麼,伸手拍拍她的手背,低聲說:「不要緊。」
「你確定哦?喝出什麼問題來我會罵你的。」
席樾笑一笑。
何霄原本以為,席樾要麼推三阻四,要麼磨磨唧唧,誰知道他喝酒的風格凜冽得很,一聲不吭地一飲而盡。
他也不過高中畢業,平常和朋友喝喝啤酒就了不起了,看席樾這麼利索,反而有點怵,怕自己拼不過。喝醉倒是不要緊,但喝醉了在黃希言跟前出醜就得不償失。
因此,幾杯清酒落肚,他適時地擺起臭臉,表示認可了席樾的誠意,點到為止了,吃菜吧。
黃希言偷偷笑了幾聲。
正經開始吃東西,何霄才說,這回過來,還帶了張阿姨準備的一點禮物,要轉交給他們。
黃希言看一眼席樾,問何霄:「張阿姨最近好么?」
何霄說:「挺好的,反正每天也就收收租,打打牌。她讓你們有空再過去玩。」
「謝謝啦。」黃希言再看一眼席樾,「說不定,今年中秋或者過年,我們過去看看吧。」
席樾沒什麼異議的神色。
吃完飯,離開日料店。
何霄住在靠近高鐵站那一片的快捷酒店,坐地鐵可以直達。
黃希言和席樾要送他去地鐵站,他婉拒了,但是表示,想跟黃希言單獨說兩句話。席樾沒什麼表情,說自己要去對面超市裡買包煙,摸一摸黃希言頭頂,轉身走了,把空間留給他們兩人。
黃希言笑看著何霄,「想跟我說什麼?」
何霄撓撓頭,低垂目光,半晌,才說:「來的時候想得好好的,不知道怎麼突然忘了要說啥……」
黃希言微微笑著,也不催他,耐心地等他「想起來」要說的話。
好半晌,何霄手背掩著嘴,輕輕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其實我多少還是有些不甘心。誰都好,為什麼是席樾。他照顧得好你嗎,他自己都半死不活的。但是今天見面,你這麼高興,我沒話說了……怪我晚生幾年吧。」
黃希言搖搖頭,「我好久之前就說過,和年齡沒關係。你不要妄自菲薄,我和席樾,都特別羨慕你的直率和勇敢。我相信,下一回你一定會遇到那個會回應你的人。」
何霄看她一眼,「高考前那會兒,想著考完了就能名正言順見你,才能有幹勁堅持下來。我知道自己沒戲,但人有個虛幻的目標也挺好的。」
「但是你朝著目標走的每一步路一定不是虛幻的。」
「你又來了,我覺得你應該去當老師。」何霄撇撇嘴。
黃希言笑了,「我很珍惜和你的友誼,真的。你在學校遇到什麼困難,用得上我的地方,一定記得找我。」
何霄沒拒絕她的好意,雖然他很知道,沒特別的事,自己應該不會再開口找她,「……那我走了。你們回去休息吧。」
黃希言點頭。
何霄最後再看她一眼,「好好的啊。」
「嗯。」
何霄退後一步,卻又頓住腳步,再看她,眼眶已經泛紅,「我能抱你一下嗎?」
黃希言微笑著,落落大方地點點頭。
何霄走上前來,虛虛地抱了她一下。
靠近的半秒時間裡,他心裡對她說了再見。
隨後,紳士地輕拍一下她的肩膀,就退開了,沒等再看一眼黃希言的正臉,倏然地背過身去,兩手都抄進褲子口袋裡,「走了。」
「拜拜,路上注意安全!」
何霄一隻手舉起來揮了一下。
腳步越走越快,很快匯於人流,漸行漸不見。
黃希言怔忪間,一隻手撫上她的後頸,清澈的聲音問她:「何霄走了?」
黃希言點點頭。
席樾去了趟便利店,只買回來一杯酸奶,這時候插上吸管遞給她,挽住她的一隻手往回去的方向走。不急打車,想散散步。
席樾沒問他們兩個人聊了什麼,對黃希言他完全地信任。
黃希言也沒說,出於她知道席樾一定信任她。
況且,也沒什麼特別值得說的。
人生的道別,或如相遇一樣尋常。能一起經歷一段時光,本身已經是奇迹的疊加,不是任何相遇都會有結果。
她喝了兩口酸奶,遞給席樾,席樾就著她用過的吸管,也喝了兩口。
她問:「你現在胃有沒有不舒服?」
席樾當真還認真地感受了一下,才說:「沒有。」
黃希言笑說,「看來以後要繼續盯著你三餐規律飲食。」
黃希言現在住處所有的東西,大多是從宿舍和上一個出租房裡搬過來的。
有一些舊物,還在家裡,趁著十一月天氣轉冷,她打算回一趟家,把東西收拾出來,搬到現在住的公寓。
她有住家保姆趙阿姨的微信,跟保姆打聽過了一個無人在家的日子,回了崇城一趟。
席樾有空,陪她同去,但她跟他說好了不用進屋,只在小區門口等她就行。
黃希言提著一隻大的空行李箱,掏鑰匙開門,進了屋。
她正上樓的時候,卻聽見一樓的浴室方向傳來袁令秋的聲音:「誰回來了?」
黃希言愣住,不知道為什麼袁令秋會在家。
或許因為沒有聽見應聲,袁令秋走了過來,抬頭看見站在樓梯上的黃希言,也是一愣。
黃希言只好打聲招呼,又說:「趙阿姨說你們都出去了。我回來拿點東西。」她看了袁令秋一眼,她穿著一件粉色的緞面睡袍,沒上妝,臉色很是憔悴。
袁令秋說:「我頭疼,沒跟著去。」
黃希言默默地點了點頭。
母女兩人相對無言,片刻,袁令秋說:「你上樓收拾去吧。」
黃希言要拿的東西,來之前就做好了計劃,幾件很喜歡的冬裝,一些有紀念意義的小飾品,鎖在抽屜里的日記本……
饒是列了一個清單,真收拾起來,還是拖泥帶水地順帶拿了不少的東西,直至將一個箱子裝得滿滿當當。
她拖著下樓,三步一停,有些費力。
許是聽到了提箱子的哐當聲,袁令秋又走過來,看了看,幾步走上來,從她手裡接了拉杆。
黃希言沒有推拒得過,只能由她了,木木然地說了句:「……謝謝。」
袁令秋生著病,體力也沒好到哪裡去,黃希言幾回要自己提,她都恍如未聞,最後提到了一樓的階梯之下,額頭上已然一頭的虛汗。黃希言問她:「……感冒了么?看過醫生沒有。」
「吃過葯了。」袁令秋神色淡淡的,看她一眼,問:「現在就走?」
「嗯……席樾還在小區門口等我。」
沉默一霎,袁令秋說:「喊他進來喝杯茶吧。」
黃希言為難的神色。
「我女兒的男朋友,都到家門口了,進來打聲招呼不為過吧?」
黃希言只得說:「如果您為難他的話,我跟他馬上就走。」
袁令秋神色怏怏。
黃希言到門口,換上鞋,又出門去,走往小區門口。
席樾等了不短的時間,看她兩手空空地出來,有些意外。
黃希言說:「我媽感冒了,今天沒出門。她知道你也來了,喊你進去喝杯茶,如果你願意的話。我保證不會給機會讓她說什麼難聽的話。」
席樾看著她,片刻,「走吧。」
等他們再進屋,袁令秋已經換上了一身可以待客的休閑裝束。
席樾打了聲招呼:「阿姨好。」
袁令秋指一指沙發,「坐吧。」
她提了燒開的小水壺來,往三隻茶杯里丟了些茶葉,沖入沸水,遞給黃希言和席樾各一杯,然後到側旁的沙發上坐下。
茶是開的,黃希言想拿杯子,覺得燙,手伸出又收回。
氣氛很沉默。
袁令秋打量著她,半晌才開口,卻是問席樾的話:「你們現在住在哪兒?」
席樾平平的語氣,「南城。」
「你的工作在那兒,還是……」
「我是自由職業,希言在南城工作。」
袁令秋「哦」了一聲,一時間又陷入沉默。
她手肘撐在沙發扶手上,一隻手支著一直悶痛的腦袋,打量著黃希言。她束著馬尾,左側臉上,那胎記的顏色,看著淡了不少。
往常這種場合,黃希言多半局促瑟縮,今天卻再淡定不過,她不討好地找話題硬要打破這略顯尷尬的局面,氣氛沉默就任其沉默下去。而偶爾與席樾的目光對上,她會情不自禁地露出一點淺淺的笑。
袁令秋頓感頹然,是生病,或者是上回黃希言的那一句誅心的指控,讓她提不起半點的意志,要去干涉她的生活。
離了黃家,她活得好好的。
不如說,這是個理論上的兩全其美,反正,原本,她對黃希言的態度就是眼不見為凈。
茶煙淡了些,再碰杯,那溫度已經可以入口。
黃希言端起來抿了一口,聽見袁令秋說:「我也乏了,你們回去吧。」
黃希言捉著席樾的手站起身來,跟袁令秋說了句「您好好休息」,就走過去,把樓梯那兒的行李箱提過來。
席樾接了箱子,向著袁令秋點了點頭,「我跟希言走了,您好好休息。」
快走到門口,袁令秋突然出聲,「小席,我單獨跟你說兩句話。」
黃希言立即轉身戒備地看著她。
席樾拍拍她的手背,「沒事。你去門外等我。」
席樾把行李箱提到門口台階下的院子里,再轉身進去。
陽光透過落地玻璃窗,成平行四邊形地切進屋裡,落在地上,袁令秋站的位置,卻是在這陽光的盡頭,微涼的陰影里。
袁令秋負著手,平靜極了的神色,對他說:「黃家橫豎就這樣了,希言出去過自己的日子也是好事。我這個人,一輩子就活一張皮,讓我低頭對希言道歉,我反正做不到。所以你們遠遠的,往後也別跟黃家扯上什麼干係。真的遇到什麼過不去的坎,小席你聯繫我,別讓希言知道。」
她頓了一下,聲音再澀啞不過:「……好好待她。」
然後便轉身,一邊上樓,一邊喚住家的保姆:「趙姐,去送送希言。」
趙阿姨應了一聲。
席樾走出門,黃希言已經在院子里等得百般不耐煩,看到他出來,急忙說:「她說什麼,有沒有說什麼難聽的話?」
席樾看她,摸摸她的腦袋,「沒有。」
趙阿姨應袁令秋的要求,一定要將他們送到大門外,過去的路上,說希言長久地不在家,她覺的這家裡比以前更冷清了,「等翻了今年,我可能也要辭職回老家了。」
黃希言自覺說不出什麼有建設性的話,只是笑笑。
趙阿姨又說:「說是冷清,卻也不平靜。太太跟黃先生鬧離婚,前前後後來了好多的律師,兩個人成天到晚地吵架。」
黃希言怔了一下,「離婚?我媽提的么?」
「那當然是。」
「……能離得成嗎?」
「你爸的性格,希言你是知道的,說除非太太放棄一切財產,不然絕對不會和平離婚,要麼就法庭上見。」
黃希言不知道該說什麼,沉默間不覺已經到了大門口,她還是不由自主地拜託了趙阿姨:「請您幫忙照顧我媽。」
趙阿姨說:「一定的。」
黃希言和席樾打了一輛車,往今天晚上下榻的酒店去。他們明天再走,晚上黃希言約了很久沒見的丁曉一起吃飯。
計程車上,黃希言問席樾:「……不知道為什麼,我好像始終恨不起來我媽媽,只有一種無力感。」
席樾沉默了一會兒,平靜的語氣說:「都是一樣的。」
黃希言偏過頭來,把腦袋抵在他的肩膀上。
聽見他說:「你媽媽讓我好好待你。」
黃希言怔了一下,「……是么。」
但是,但是,不恨和諒解之間,還隔著很遠的距離。
她不想要回頭看,尋求與袁令秋或是黃安言的和解。
傷害永遠存在,會癒合,但絕不會消失。
或許父母與孩子的關係里,孩子天然處於劣勢――生和養,除非剔肉而還,否則父母天然正確。
她現在過得很幸福,有人愛她,而她也愛著自己。
更重要的,她愛著那個,愛著自己的自己。
聖誕前夕,南城下了一場很小的雪。
饒是落地就化,也讓朋友圈裡掀起了拍照分享的熱潮。
這天恰好又是周五,大家早就按捺不住過節的心情。
六點半一過,大家不約而同地準時下班了,沒做完的工作,寧可帶回去熬夜,也不想錯過這樣熱鬧的氣氛。
黃希言慶幸自己住得近,不用趕這可怕的晚高峰。
走出電梯,她把毛線帽子戴上,隨旋轉門出了寫字樓,卻一下頓住腳步。
樓前上周擺設了一株兩米多高的聖誕樹,掛上了彩燈,樹下堆墨綠金紅的禮物盒。
此刻,席樾就在聖誕樹前,那樣出世地、清清落落地站著,穿一身黑色,戴一條深灰色的羊絨圍巾。頭頂也戴了一頂黑色的毛線帽,是她上周送給他,卻被他百般嫌棄的那一頂。
黃希言笑著走過去,遞過自己的手。
他捉過去牽住,放進自己的外套口袋。
黃希言問:「你怎麼出門了?」
「下雪了,想過來接你。」
莫名熟悉的台詞,黃希言想了一下,微微笑。
兩個人踩著濕滑的地面往回走,一路上都是流光溢彩。
廣場上,有一棵巨大的,全是彩燈纏繞的聖誕樹,不少人駐足拍照,黃希言想湊這個熱鬧,又懶得排隊,和席樾遠遠地站著,只是觀賞。
音箱里在放《JingleBells》,每一年必不能缺席的背景音樂。
兩個人站了好久,直到黃希言搖一搖席樾的手,催他,「走吧。」
席樾卻突然說了一句什麼。
黃希言沒聽清,踮腳問:「嗯。」
席樾微微彎一下腰,湊近她耳邊,「我說,或許,你願不願意跟我結婚。」
黃希言直接傻掉,好一會兒,才問:「……你是在跟我求婚嗎?」
「不算吧。」
她笑了,突然想到,「上一次,你是不是就是問我這個,我沒聽清的。」
「嗯。」
席樾牽她的手,邁開腳步,慢慢往住的地方走,一邊說著:「當然不是現在,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考慮過這個問題。」
歌聲和熱鬧的人聲,漸漸地遠了。
「……現在考慮這個問題,對我來說,好像還有點早。」
席樾認可地「嗯」了一聲。
但是,黃希言聽他的語氣,好像也不無淡淡的失望,笑了,問道:「你很認真地考慮過嗎?」
「嗯。」
他永遠是如果不追問,就懶得傾吐更多的態度,黃希言只好再問道:「考慮了什麼,你倒是告訴我呀。」
席樾停下腳步,轉頭看她,「我怕,告訴你你會不高興。」
「你不說又怎麼知道呢。」
席樾垂下目光,認真思索片刻,突然伸手,把她抱起來,放在路邊的花壇邊沿上。黃希言低頭看一眼,腳邊的草叢裡,積著淺淺的雪。
她抬頭,視線可以與席樾齊平。
席樾解下脖子上的圍巾,給她纏了一半,怕她冷似的,再把她的兩隻手都捉住,塞進外套口袋裡,然後,才微微落下目光,看著她說:「我沒有具體想過未來會怎麼樣。我一直是很活在當下的人,不在意明天發生什麼,哪怕明天世界就毀滅,我也會按部就班地繼續做手頭的事情,沒有什麼一定要彌補的遺憾,或者必須見最後一面的人……從前,我都是這樣。」
黃希言一直在認真聽,讓席樾講這麼長的話,真的有點為難他,其實。
席樾始終注視著她,沒有錯開目光,「我不做太長遠的計劃,決定和你在一起這件事,可能,是我有生以來最長時間的預謀。」
黃希言等了等,又等了等,他到這裡就沒有下文了。
垂眼的沉默,像在思考,又像在等她的回應。
黃希言準備開口的時候,席樾卻倏然抬起頭來,很認真地看著她,「……跟我結婚吧。」
黃希言承認,自己又沒跟上他跳躍的思路。
但是,管他呢。
「這回是在求婚嗎?」她笑問。
心情像是開碳酸飲料,沸騰不停的氣泡,都是跳躍的甜。
「……算是。」席樾猶豫的神色,「但是如果我說,不領結婚證,你是不是會拒絕我。」
「我要先聽你的理由。」黃希言笑說。
「或許有一天,你會對我失望。不想這種條令束縛你,如果你想離開我了,隨時可以走。」
黃希言眨了眨眼,「如果我離開,你會傷心嗎?」
「你說呢。」
「會回頭挽留我嗎?」
「不會。」
「如果我回頭再找你,你會答應我嗎?」
「會。」
「最後一個問題,假如,在領證和分手之間選一個,你選?」
「領證。」
黃希言笑了,「我都不知道該說你是太沒原則,還是太有原則。」
她看著他,「未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準。但是,當下,我認真覺得,我可以跟你在一起一輩子――你難道不知道,我有多愛你。」
席樾帶著笑意的眼睛凝視她,「我知道。我也愛你。」
圍巾滑下去一截,黃希言手從他外套口袋裡拿出來,整理一下圍巾。
等她抬眼的時候,發現席樾的手也拿出來,攤開了手指。
黃希言一下愣住。
從哪裡憑空變出來的,她不知道。反正,他的手掌里,多出來兩枚戒指。
不是俗氣的鑽石,沒有鑲嵌任何寶石,純粹的戒圈,粗細適中,金屬質地,不像銀,不知道是具體是什麼。素凈得讓她一眼心喜。
拿起來看,內圈有一圈很漂亮的花紋,再細看,才發現是首尾連在一起的,做了圖形處理的「xy」。
席樾拿那枚小的,捉她的右手中指套上去。
她五指張開,迎著燈光看了一下,笑說:「很酷。」
不知道,會不會有其他女生,用「酷」這個詞形容自己的訂婚戒指。
她拿起席樾的手,觸到他微涼的指腹,修長而漂亮的手指,讓她失神看了一會兒,看見他食指指節上的刺青,輕輕地碰一下,才把大的那一枚給他戴上。
可能,尋常的求婚不這樣,但是她喜歡這份獨一無二。
就像獨一無二的席樾本身。
黃希言拿自己戴戒指的手,扣緊席樾同樣戴著戒指的那隻手,再揣進他的外套口袋裡,然後從花壇上一躍而下。
忘了圍巾把他們纏在了一起,差點被絞得一踉蹌。
她笑著去解圍巾,席樾卻率先把他那一段解下來,整條都給她纏上,然後手掌捧住她的側臉,低頭深深吻她。
「回家吧。」片刻,等席樾退開,她笑說,呼出一團白霧。
挽著他的手,走進寂靜而溫柔的雪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