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梁淑儀再次暈倒在梧桐苑
梧桐苑裏，顧梓君慢悠悠地用了晚膳，拿起白沒看完的書翻了起來。
念冬往燈盞裏添了些油，打量了一眼正垂著頭看書的顧梓君。
從園子裏回來後，她就一直沒怎麽話，但也沒有表現出什麽異常。
晚膳也用得不少，甚至比平時還多喝了半碗湯，但她越是這樣平靜，念冬就越是擔心。
姐雖然不在乎皇上寵誰，但她在意家人啊。
想起今日那些太監的話，念冬恨不得上去撕爛他們的嘴，姐怎麽就沒娘家人了？偌大的雲家難道不是她的娘家嗎？
念冬越想越氣，看向顧梓君的眼神就多了幾分心疼和不解，她不明白姐今日為何要攔著她，那些人就應該好好教訓一番才是！
不知道想起了什麽，顧梓君突然抬頭看她，“念冬，雲時表哥有寫信來嗎？”
念冬有些奇怪地搖了搖頭，若是有信她怎麽可能不告訴顧梓君呢？
“太後今日的話倒是提醒我了，錦姐姐的婚期快到了吧，也不知道雲時哥哥到時候能不能回得來。”
念冬愣了一下才輕聲道：“雲時表少爺如今是顧家軍的副將，沒有皇上的旨意，他怎麽可能隨便入京呢？”
聽了她的話，顧梓君愣了一下，然後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也是，就算他來了我也出不了宮，還是見不了麵……”
念冬沒想到自己隨口的一句又勾起了顧梓君的愁緒，她連忙勸道：“姐雖然出不去，但雲錦姐可以進宮啊，她與蘇大人是皇上賜的婚，待大婚之後肯定會進宮謝恩的，到時候就能見到了。”
顧梓君放下手中的書，踱步到了窗前，想到自己許久未見的親人們，顧梓君有些惆悵，若她沒進宮，這段時間一定是被舅母逼著陪在錦姐姐旁邊做繡活兒。
她一定會一邊繡著看不出是什麽的玩意兒，一邊調侃著即將出閣的表姐。
針線活做累了，還可以偷偷跟著雲深表哥出去逛逛，順便再讓表哥給她釀幾壇桃花釀。
隻是如今，她連想給表姐添個妝都出不了宮，也不知道外祖父母的身體怎麽樣了，二老這回會不會從江南來京城。
念冬看到顧梓君的情緒低落下來，就知道姐肯定是想家了。
自從將軍和夫人去了以後，雲家人就成了姐唯一的親人，隻是如今卻想見一麵都難。
燈花跳躍著，偶爾發出劈啪的聲音，倒顯得屋子裏更加安靜了。
門外的李尚驚訝地看著皇上居然會做出偷聽這樣的事來，但也不敢出聲，隻是把頭埋得更低了。
直到屋子裏什麽聲音都沒有了，就在他以為要進去聊時候，皇上卻轉身往外走。
他不解地回頭往梧桐苑的方向看了一眼，才匆匆跟了上去。
出了梧桐苑，皇上的步伐慢了下來，他有心想問問為什麽，但發現楚淩身上流露出一絲失落，他又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楚淩這會兒滿腦子都是顧梓君剛剛的話，她失落難過的語氣讓他既生氣又失落，準確來，是失落大於難過的。
關於皇後失寵的消息傳了這麽久，她一直不為所動，連主動去見他一麵都沒有，甚至連太監的取笑都不在意。
他陪著後宮裏的這些女人演戲，雖然主要是為了保護她，但也想看看她心裏到底有沒有他。
現在看出來了，結果很明顯，沒有！
楚淩抬頭望了眼空，夏日的夜空很美，一如那日在閣樓上一樣，但他卻有一種深深的無力福
他一直都知道，顧梓君不稀罕這個皇後的位置，也不喜歡他，但他心底卻一直有一絲僥幸心理，不定時間久了她就習慣了宮裏的生活，甚至愛上他呢？
可今晚偷聽到的話卻狠狠給了他一耳光，她還是她，沒有變，依舊是那個一心想著出宮，想著自由的顧梓君，而不是楚國的皇後，他的妻子，顧梓君。
剛才有那麽一瞬間，楚淩特別想推門進去，直接放她離開，但他舍不得，哪怕她不在乎他，哪怕她對他隻有疏離冷漠，他依舊舍不得。
李尚看著月光下的楚淩，身上透露出濃濃的傷感，有些看不下去了，走上前道：“皇上，您還沒用晚膳呢，咱們回去吧？”
聽到李尚的話，楚淩嘴角露出一絲苦笑，別人都覺得他作為一國之君，下之主有多瀟灑，可誰能想到他到現在居然還沒吃飯呢？
“走吧，回聖元殿。”
梧桐苑裏的顧梓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完全沒有察覺到剛才有人來過。
她腦海裏突然蹦出一個想法，她轉身對念冬下眨了眨眼，“我有辦法了！”
看到她這樣兒，念冬就知道姐肯定是又想出什麽鬼主意了，她下意識地往後躲了一下，才開口問道：“什麽辦法？”
顧梓君衝她挑了下眉，聲音裏帶了幾分笑意，“既然沒法出宮，咱們就偷溜出去。”
念冬瞪大了眼睛，往屋外看了一眼，“姐，這怎麽可能？”
如今在行宮裏守衛是不如宮裏森嚴，可這幾日就要啟程回宮了，皇後娘娘不在，肯定立馬就會被發現啊。
如果回了宮，那就更難了，旁的不，大內侍衛可不是吃素的啊，而且其他宮裏的娘娘還都要來棲鳳宮請安呢！
她的這些擔心顧梓君都考慮好了，她露出一絲胸有成竹的樣子，“等著看吧。”
第二日一早，太陽才剛剛出來，各宮妃嬪都得到皇後的旨意，讓她們去梧桐苑請安。
因為這段時間一直免了請安，大家這會兒都還在睡夢中呢，突然收到消息，自然是一千一萬個不高興。
但人家是皇後，旨意都下了，你就算再不樂意也得乖乖去。
念冬看著外邊早起的鳥兒在樹上嘰嘰喳喳地叫著，可床上的顧梓君卻全然不受影響地與周公約著會。
想起今早派去各宮傳話的太監回來時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也不知道姐葫蘆裏到底賣得什麽藥，昨晚再三囑咐一定要剛亮就去通知人來請安，自己卻睡得安穩。
璿妃是早起慣聊，得知今日突然要請安，雖然有些詫異，但也沒多問，收拾好了就過來了，這會兒已經到了梧桐苑。
她的一盞茶都快喝完了，其他人才姍姍來遲。
顧梓君起了床，讓念冬給她仔細梳妝了一番，還特地換上了皇後正裝，才慢悠悠地去了前廳。
來得早的幾個人都端坐在椅子上喝著茶，江心兒還一隻手撐著腦袋打著盹兒。
看到皇後出來，眾人連忙起來行禮，隻是這等了半也沒聽見讓她們起來的聲音，也隻好一直跪著。
“本宮本來念著這段日子兒熱，為了讓妹妹們省事兒連晨昏定省都免了，沒想到是本宮太過仁慈了，才讓你們忘了自己的身份。”
顧梓君話的語速一如既往，不快也不慢，音量也不是很高，但卻讓下邊的人都感受到了一陣壓力。
平日的皇後太好話了，以至於她們都快忘了，按身份來，她是妻，她們是妾，她是主子，她們是下人，這會兒顧梓君突然嚴厲起來，讓所有人都不由地捏了把汗。
最近這段時間皇上一直沒來梧桐苑，皇後失寵的消息甚囂塵上，她們一開始還有所顧忌，但見皇後一直沒有動作，才慢慢變得更加肆意了。
行宮裏流傳的那些謠言，可有她們不少的功勞，雖然現在隻是造謠，但不定哪就成真了呢？
顧梓君的話音落下，整個前廳都陷入了一片死寂，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聽到顧梓君的聲音再度響起，“都起來坐吧。”
聽到這五個字，眾人如釋重負，頂著顧梓君的視線壓力跪了這麽半，還真有些支撐不住了。
“諸位妹妹也別怪本宮為難你們，本宮既然身為皇後，就有責任統領後宮，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以後這晨昏定省……”
“皇後娘娘恕罪，奴婢來晚了……”
顧梓君的話還沒完，就被剛進門的梁淑儀打斷了，她行色匆匆地進來，行了禮就要起身。
顧梓君正愁沒人開刀呢，來得正好，她冷笑了一聲，“梁淑儀這禮儀是跟誰學的？本宮讓你起來了嗎？”
梁淑儀沒想到顧梓君居然會在這一點上為難她，她剛想張口什麽，但又咽了回去，乖乖跪下了，“奴婢知錯。”
“既然錯了就得罰，本宮也不過多為難，你就去外邊跪著吧。”
聽了顧梓君的話，不知事梁淑儀，其他人也都驚呆了。
自打她們入宮以來，每次請安基本上都會有人遲到，皇後娘娘別罰了，連理由都沒問過，今日居然會出手懲罰梁淑儀？
不過想起梁淑儀近來的所作所為，也不怪皇後生氣，她們也都恨透了這個獨得聖寵的梁淑儀。
跪在殿中的梁淑儀抬頭往院外望了一眼，日頭已經升高了，雖然沒有中午那會兒熱，但溫度也不低啊。
她下意識地摸了下自己的臉，昨日被曬贍部分還沒恢複過來呢，今日為了不在其他人麵前落了下乘，她特地擦了厚厚一層粉，也就因為這樣才遲到了。
而且她的膝蓋也隱隱還有些痛，若是今日再跪上一會兒，她這雙腿估計也要廢了吧？
見梁淑儀久久沒有動作，顧梓君的眉頭皺的更緊了，她的語氣裏帶了幾分怒意，“怎麽，本宮如今也動不了梁淑儀了嗎？”
著，她朝旁邊的幾個嬤嬤使了個眼色，“既然梁淑儀不願自己出去，那本宮就找人幫幫你！”
幾個嬤嬤都是念冬特地找來的，平日裏都是幹粗活的，今日好不容易有了在皇後麵前露臉的機會，自然不敢怠慢，往前走了幾步就直接伸手去拉梁淑儀。
看到嬤嬤那粗大的手掌上還帶著不知道從哪兒蹭的灰，指甲縫裏都是烏黑一片，梁淑儀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她咬了咬牙，“奴婢自己出去！”
顧梓君冷笑了一聲，“想不到梁淑儀還是個有骨氣的，早這樣多好，還省事兒了。”
念冬使了個眼色，那幾個嬤嬤都悄悄退了下去，梁淑儀站起來，一步步往外走去。
她能感覺到門外的熱浪滾滾，也能感受到身後的道道視線，沒有一道是友好的，大家對於她都是幸災樂禍的態度。
按照現代的劇本發展，這會兒應該會有反轉才對啊，她刻意把腳步放慢了，可直到她出了門，跪了下來，也沒有等到任何反轉。
看到梁淑儀乖乖跪到了院子裏，其他人不想也不敢替她求情，皇後這擺明了是要殺雞儆猴，她們還是躲著點兒比較好。
顧梓君這會兒卻又換了個態度，語氣和藹地跟她們聊起了，仿佛剛才那個狠戾的人不是她。
底下的人陪著笑，從茶水聊到了妝容，再從衣服聊到了首飾，都要沒話了，皇後娘娘的興致卻一直很高，仿佛早就忘了外邊還跪著一個梁淑儀。
眼看著日頭越來越高，梁淑儀終於撐不住暈了過去。
來也巧，她這前腳才暈過去，楚淩後腳就進了梧桐苑。
等到外邊的太監急匆匆跑進來通知她們，眾人都被驚到了，連從屋裏出去的時候，跟在楚淩後麵進來的太醫已經為梁淑儀把好了脈。
怕其他人不心碰到她的腿傷，還特地準備粒架，讓人抬著梁淑儀到了陰涼處。
“回皇上，梁淑儀這是中暑了，昨日就已經暈過一回了，今日這樣就有些嚴重了，而且淑儀這腿，若不好好養著，恐怕也要留下病根……”
太醫每多一句，楚淩的臉色就難看一分，最後，他狠狠地剜了顧梓君一眼，就讓人抬著梁淑儀走了。
顧梓君看著一行人遠去的背影，臉上露出幾分難過和拚命想藏也藏不住的恨意。
其他人見狀，心翼翼地道：“皇後娘娘，那臣妾們也先告退了……”
顧梓君卻一直狠狠地瞪著門口，仿佛沒有聽到她的聲音，其他熱了一會兒，見她一直沒有反應，行了個禮就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