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見字如麵
顧梓君看著楚淩寫的信，不來自己是什麽感受，這薄薄的兩張紙，卻讓她覺得很沉重。
她將看了不下三遍的信照原樣疊好，心翼翼地塞到信封裏，又往平壓了壓，這才夾回了那本經書裏。
窗外的雨還沒有停，雨聲不大，但落在樹葉上的聲音卻很好聽。
顧梓君慢步走到了窗前，夜色很黑，看不清外麵的情形，但隱約可以看到樹枝被雨打到時的顫動。
她索性打開了窗戶，雨絲順著窗戶飄了進來，夾雜著一絲涼意。
一場秋雨一場寒，氣之後就該慢慢轉涼了吧？
“姐，你怎麽把窗戶打開了？這會兒外邊很冷的，心一會兒就著涼了。”
念冬原本是過來順事情的，看到顧梓君把窗戶打開了，連忙上前關上窗不算，還念叨了她幾句。
這下子，太後來了興致，“什麽發現？”
“這承恩寺的住持竟然是景王爺！”
她的話音落下，老夫人也驚訝道:“你什麽？景王爺是這裏的住持？”
顧梓君點零頭，看向旁邊的雲錦，“表姐，你還記得咱們在望遠亭看到的那位僧人嗎？”
雲錦不明所以地點零頭，“記得，是你的那位有些麵熟的僧人？”
顧梓君點零頭，“對啊，要不是看到逸王，我還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他呢，景王爺和逸王長得太像了，不愧是一家人。”
“逸兒？他也認識住持？”太後滿臉的不可置信，甚至還有些激動。
顧梓君有些不解，“母後您難道不知道？逸王他與住持認識很久了啊。”
楚逸與太後的關係不是很好嗎？他怎麽會不把這事告訴太後呢？
可是看太後這反應，似乎真是第一次聽這事，而且還是特別驚訝的那種。
聽了顧梓君的話，太後慢慢平靜下來，“可能逸兒忘了吧。他每在外邊轉悠，見到的人太多了，忘了也正常。”
太後這話太沒信服力了，但顧梓君也沒有多，隻是點零頭，“嗯，應該是這樣的。”
“對了，母後，您也是今才知道景皇叔是這裏的住持嗎？”
要是太後早知道的話，昨應該就不會讓她去了吧？
太後愣了一下，然後才胡亂點零頭，“啊？嗯！要不是你，哀家還不知道呢。逸兒這孩子也真是，居然沒跟哀家提過。”
“可能是景皇叔不想讓人知道他的行蹤吧？兒臣要不是昨恰好碰到，估計也沒法知道。”
聽了顧梓君的話，老夫人附和道:“是啊，景王爺確實是個低調的人，唯一一件高調的事情，恐怕就是當年突然宣布出家了。”
“外祖母，您知道景皇叔為何要突然出家嗎？”
顧梓君對這個神秘博士的景王爺確實很好奇，一個堂堂親王，竟然會選擇出家做和尚，她實在想不通。
老夫人還沒話，就聽到太後的聲音，“君兒，你逾越了，這是長輩們的事情，私下裏不準議論。”
太後的語氣很嚴肅，讓顧梓君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入宮這麽久，這還是太後第一次這麽跟她話。
她頓了一下，才低聲道:“母後教訓的是，兒臣記住了。”
也許這件事牽扯到什麽皇家密辛吧？太後的態度才會這麽反常。
“君兒，見字如麵，這兩在承恩寺過得怎麽樣？山裏早晚比較冷，一定要多加衣服，別著涼了。”
“這兩，我感受到了什麽叫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也許你從來沒想過我，但我還是要一句，我在宮裏一切都好，勿念。”
“我知道你最關心的問題肯定是北狄的事情，雖然目前情況不明，但請你放心，邊城那邊沒有出事，不要擔心。”
“其實我最擔心的還是你們的安全，承恩寺不比皇宮戒備森嚴，所以請務必提高警惕，盡量不要在晚上出去……”
聽到顧梓君這一點兒都不客氣的話，楚淩挑了挑眉，“那走吧。”
顧梓君有些不解，“走？去哪？”
“難不成你打算留在這兒等我做好了給你端過來？”
實不相瞞，顧梓君就是這麽想的，但楚淩話都到這份兒上了，她隻好起身跟著他一起出去了。
棲鳳宮裏有專門的廚房，每日也會準備新鮮的食材，隻不過這麽晚了，不知道還有沒有了，所以二人就直接去了禦膳房。
早就過了用膳的時間，禦膳房裏也沒多少人了，隻有兩個當值的太監守著火爐打盹兒。
聽到饒腳步聲，他們警覺地睜開眼，揉了揉眼睛才相信自己看到的確實是皇上和皇後娘娘。
二人連忙跪地行禮，“奴才見過皇上，皇後娘娘，不知有何吩咐？”
他們表麵上很淡定，內心其實慌得不行，這大晚上的，皇上和皇後娘娘怎麽來了？莫不是又出了什麽事兒？這兩宮裏可不安生。
楚淩往桌案上掃了一眼，“還有剩餘的食材嗎？”
這話讓兩個太監更忐忑了，不會是今的膳食出了什麽問題吧？竟然驚動了最大的二位主子。
沒有等到回答的楚淩皺了皺眉，直接上前撩開了蓋在桌案上的布。
下麵整整齊齊放著一些食材，不過都不多，看來上次的整頓很有效，最起碼食材的浪費不是很嚴重。
看著一直跪著瑟瑟發抖的兩個太監，顧梓君輕咳了一聲，“你們兩個起來吧，本宮和皇上就是來找點兒吃的，不用緊張。”
太監們雖然應了一聲之後就起來了，但哪能不緊張？皇上和皇後娘娘大晚上親自跑到禦膳房來找吃的，這簡直就是鬼故事好嗎？
楚淩已經看完了一圈食材，除了土豆白菜之類可以長期儲存的，剩的隻有一些豆腐了。
他轉頭看向還在門口站著的顧梓君，“沒什麽菜了，給你做個麻婆豆腐？”
顧梓君點零頭，“好啊，多放點兒辣。”
二人這平常的對話卻讓太監們驚掉了下巴，這是皇上和皇後娘娘？他們見鬼了吧？
楚淩注意到他們二饒表情，冷冷地掃了一眼，二人立馬低下了頭，不敢再亂看。
看到這一幕的顧梓君忍不住笑了笑，不過為了楚淩的麵子，她強忍著對兩個太監道：“你們都先下去吧。”
太監們離開之前忍不住看了眼拿著刀正準備切豆腐的楚淩，“皇上，要不還是奴才們來做吧？”
楚淩沒有話，抬頭看了他們一眼，二人連忙低下頭退了出去。
等二人出去了，顧梓君才毫不掩飾地笑出了聲，“皇上的威壓果然厲害，瞧把他們嚇得。”
楚淩停下手裏的動作看了她一眼，“那你呢？”
顧梓君隨手拿了個西紅柿咬了一口，聽到楚淩的問話，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
她嘴裏吃了東西，臉鼓鼓的，還衝著他眨眼睛，這可愛的模樣讓楚淩心裏癢癢的。
他幹脆放下手裏的東西走了過去，用拇指輕輕擦了擦她的嘴角。
顧梓君就那麽愣愣地看著楚淩把擦過她嘴角的手指直接含到了嘴裏。
楚淩的動作實在是有些曖昧，讓顧梓君臉上的溫度一下子升高了，她不由地往後挪了挪。
從背後抓了一個西紅柿塞到楚淩手裏，“皇上你要不要吃？這西紅柿挺甜的。”
楚淩接過西紅柿看了一眼，然後又直直看著她，嘴角揚了揚，“是挺甜的。”
這話讓顧梓君有些不知道該怎麽接，她幹笑了兩聲，轉移話題，“皇上你剛才什麽？”
難不成是酒還沒醒？這樣的楚淩實在讓她有些招架不住，感覺哪裏都怪怪的。
想到顧梓君還餓著肚子，楚淩也沒有再逗她，轉身回了案板前，“沒什麽，朕讓你幫忙剝個蒜。”
雖然知道楚淩剛才的絕對不是這話，但顧梓君也沒有挑破，她應了一聲就直接去剝蒜了。
雖然不會做飯，但剝個蒜什麽的，她還是會的，很快就剝好了幾瓣。
楚淩也已經把其他東西都準備好了，爐子裏的火也很旺，不用再添柴了，可以直接坐鍋開炒了。
等楚淩往鍋裏倒了油，顧梓君也湊了過去，她想看看楚淩是怎麽做到的。
隻是還沒等她靠近，楚淩就一把把她拉到了身後，“往後點兒，心被油濺到。”
話間，他已經把蔥薑蒜下鍋了，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音，很快就有爆香味兒出來了。
顧梓君也聽話地沒有再上前添亂，躲在楚淩身後看著他有條不紊地往鍋裏放著東西，時不時翻炒一下。
他今日穿著明黃色的常服，但在這充滿煙火氣的禦膳房裏也不顯得突兀，反而給他增添了一絲魅力。
顧梓君想起剛才那兩個太監的反應，她當初第一次看到楚淩做菜也是那個反應，要不是親眼看到，實在難以想象平時高高在上的楚淩竟然也會親自下廚。
這時屋裏已經飄來了辣椒的香氣，顧梓君深吸了一口氣，不由地讚歎道：“真香！”
楚淩還在翻炒著鍋裏的東西，聽到她的讚美，嘴角勾了勾，“一會兒可要多吃點兒。”
顧梓君忙不迭地點頭，“嗯嗯，我一定統統吃光，絕對不剩！”
楚淩把鍋裏的豆腐盛出來的時候，顧梓君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不光是聞著香，這賣相也很好看。
豆腐上粘滿了紅色的醬料，一看就能讓人食指大動，楚淩還特地加了一些青椒，紅綠相間，讓這道菜更好看了。
看到顧梓君的饞樣兒，楚淩忍不住笑了笑，用筷子夾起一塊吹了吹，才送到她嘴邊，“嚐嚐。”
顧梓君看了他一眼，毫不客氣地直接咬了一口，隻不過這一口下去，她快要哭了。
不是被辣的，也不是好吃哭了，而是她不心咬到了自己的舌頭，太疼了！
楚淩注意到她怪異的表情，皺了皺眉，“怎麽了？是不好吃嗎？”
顧梓君這會兒根本不出話來，她隻能搖搖頭。
楚淩的眉頭更緊了，他直接把手伸到顧梓君嘴邊，“先把嘴裏的東西吐出來。”
這個動作讓顧梓君驚到了，雖然她現在確實需要吐出來，但吐到楚淩手裏，這也太……
“你別嚇我啊，快吐出來。”楚淩一邊催促著顧梓君，一邊朝門外喊，“來人！”
舌頭實在太疼了，顧梓君也顧不了那麽多了，直接張口吐到了楚淩手裏。
一直在外麵待命的太監一進來就看到這一幕，他猛地瞪大了眼睛，他沒看錯吧？皇後娘娘竟然把嘴裏的東西吐到了皇上手裏？
楚淩卻根本不給他緩過神的機會，冷聲道：“愣著做什麽？倒杯水來！不要太燙！”
太監被皇上這冷酷的聲音嚇了一跳，連忙轉身去倒水了。
“君兒，你到底怎麽了？沒事兒吧？”
這溫柔得能滴出水來的聲音讓太監倒水的手忍不住抖了抖，這還是剛才那個麵無表情的皇上嗎？他怕是換了個人吧？
顧梓君這會兒已經稍微緩過來了一些，她張著嘴，口齒不清地道：“額……沒事……咬到……色醜了……”
楚淩沒有聽懂，接過太監手裏的杯子遞給她，“你先喝口水，不著急，慢慢。”
顧梓君喝了兩口，才指了指自己的舌頭，“我就是咬到舌頭了。”
這個答案讓楚淩有些哭笑不得，他都要嚇壞了，還以為菜有什麽問題呢，結果她卻給出這麽一個答案。
顧梓君自己也有些難為情，她輕咳了一聲，狡辯了一句，“都是因為菜太好吃了。”
她現在在楚淩麵前真的已經毫無顧忌了，因為所有丟臉的事情都幹了個遍，她的臉皮也厚了很多。
楚淩轉身把手裏的東西扔了，又用毛巾擦了擦手，把盤子放到一個食盒裏提起來，“走吧，回去吃。”
他可不敢再讓顧梓君這會兒吃了，豆腐做的本來就辣，又還很燙，回頭再不心出個問題就麻煩了。
將他的動作收入眼底的顧梓君尷尬的同時心裏還有些感動，她突然正色道：“謝謝皇上。”
楚淩愣了一下，然後笑了笑，用空著的那隻手攬過她的肩，“沒事兒，你這也是對我廚藝的肯定。”
這是頭一回，顧梓君沒有抗拒楚淩的靠近，甚至還自覺地往他那邊挪了挪。
楚淩的動作真的很讓她意外，怎麽也想不到萬人之上的皇上竟然會用手去接她吐出來的東西。
而且當時他臉上的焦急和恐慌也讓她動容，她有些動搖了，也許楚淩醉酒後的那些都是真心話吧？
進來收拾的太監看到帝後二人相攜而去的背影，不由地咂了咂舍，“連背影都這麽般配。”
同伴也跟著感慨道：“是啊，誰能想到皇上竟然會大晚上親自給皇後娘娘做菜吃呢？”
“也不知道宮裏其他人是不是眼瞎，竟然皇後娘娘不受寵！”
“唉，別了，快些收拾吧，主子們的事情哪是咱們能的清的？”
回到了棲鳳宮，楚淩把那盤麻婆豆腐取了出來，放到念冬準備的飯菜旁邊，又給顧梓君盛了碗湯，“先喝點湯再吃吧。”
楚淩的動作極其自然，仿佛他已經習慣了這樣伺候顧梓君。
倒是顧梓君心裏有些不自在，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楚淩之前過的那些話，亂糟糟的，沒有頭緒。
她胡亂應了一句，端起碗喝了口湯，又心翼翼地偷瞄著楚淩，他的那些話到底是酒醉後的胡言亂語呢？還是酒後吐真言？
楚淩沒有注意到她的眼神，他給顧梓君夾了不少菜，才自己盛了碗湯，還不忘叮囑一句，“你慢點兒喝。”
話音才落，顧梓君就被嗆到了，她一陣猛咳，“咳咳咳……”
楚淩有些無語，一邊把帕子遞給她，一邊起身幫她輕輕拍了拍後背，“都了讓你慢點……”
顧梓君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要不是他這句話，她至於被嗆到嗎？
被白了一眼的楚淩覺得自己很委屈，他也是好心提醒嘛，哪裏知道顧梓君竟然這麽大反應。
顧梓君很快就緩過來了，她把自己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都壓了下去，吃飯的時候不能再走神了，太容易出洋相了。
看到自己碗裏堆成山的菜，顧梓君忍不住看了眼楚淩，她今真的太容易感動了。
她也夾了一筷子菜送到楚淩碗裏，“皇上，你也多吃點兒。”
這個舉動讓楚淩愣了半，他有些不敢相信顧梓君竟然會主動給她夾菜，不對，是從他醒來之後，顧梓君的反應就一直有些動搖反常。
他看著對麵低頭吃飯的顧梓君，心裏生出一個猜測，不會是他喝醉後了什麽或者做了什麽吧？
顧梓君抬頭的時候正好對上他的視線，有些疑惑，“怎麽了？”
楚淩卻笑著搖了搖頭，“沒事兒，就是感覺很久沒有吃過這麽好的飯菜了。”
還是算了吧，萬一自己做了什麽丟臉的事情，還是不要回憶得好。
顧梓君看了眼桌上的飯菜，除了楚淩做的那道麻婆豆腐，其他都是禦膳房裏常見！的菜色，值得楚淩這麽嗎？
不過她也沒有再追問，而是笑著又給楚淩夾了塊豆腐，“那皇上就好好嚐嚐你的豆腐吧。”
聞言，楚淩閃了閃眼色，也給她夾了塊豆腐，“嗯，君兒也吃我的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