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絲遊散

  隨著屏風的移動，屏風後月香的容貌慢慢地展現在眾人麵前。水粉色的廣袖，裙擺覆蓋在地上，仿佛在簇擁著月香、她的頭上紮著嫦娥辮，巴掌大的臉上妝容可愛純潔，膚色白皙似雪，一點都沒有風塵的味道。


  若是不說是凡人，恐怕都以為是玉兔下來了呢。


  凡是第一次見到月香的，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會被她的美貌所驚到。就連穆邵輒這樣常年留戀月香身邊的聽客，在這個時候都一臉的興奮，在屏風褪去的那一刻心跳快到了最高峰。反而是柳如意很是淡定，看著月香的眼神似笑非笑的。


  月香緩緩地抬起眸子，嘴角噙起一抹不知名的笑容。她看了看一旁的唐懿，聲音俏皮而輕柔地問道：“不知王爺這位貴客，是哪裏的大人呀？”


  “嗬嗬，多事。”柳如意低下頭一笑，聲音很小。


  隻有唐懿聽見她說的話，也跟著笑了。他還是很有風度，就像沒什麽事情一樣回答到：“不過平民而已，不值得美人掛記。”


  哦？柳如意抬頭瞟了唐懿一眼。


  唐懿感覺到了她的目光，心中一震，大叫不好！照這麽說，他要麽就是不想要柳如意掛記他，要麽就是說柳如意長得醜了。真是為難。


  他隻好對著柳如意笑了笑。


  柳如意歪著嘴笑著，那嘲諷的目光讓唐懿更加膽顫了。看來今晚回去得好好哄哄柳如意。


  “那，這位公子呢？”月香看向柳如意。


  “方毅，”柳如意不溫不火地回答。


  月香眯起眼睛一笑，輕輕地抬起手，從屏風後邊取出一把琵琶來。她說道：“既然唐公子方公子是王爺請來的，小女也不敢有懈怠。今日為公子們獻上小女最拿手的琵琶曲絲遊散，還望公子們喜歡。”


  語罷，纖纖玉手撫上琵琶，彈奏起來。琵琶的弦音仿佛是天上來的，如潺潺流水飄流到房間裏。嘈嘈切切錯雜彈，這曲調慢慢地快了起來。月香的手指在弦上快得都出現了重影。曲聲猶如風馳電掣，直穿靈魂，仿佛在呐喊著自由。在一陣狂風暴雨之後，猛地安靜了下來。


  月香低著頭，望著琵琶，手慢慢地覆上弦。


  “琳，琅。琳，琅。”琴聲隨著她的歌聲一下一下出來，四道聲音。


  月香又一次性彈了一個混奏，之後的調子又溫柔起來，但是溫柔之中還有一些淒涼在裏麵。


  一曲罷了，柳如意一臉的無所謂，唐懿麵色沉重，而穆邵輒已經是一臉悲愴了。


  “今日為何作此哀傷之曲？”穆邵輒問。


  月香答到：“此曲名雖為絲遊散，卻悲遊。願浪子回頭。乘風破浪之後，回頭已無人守候。什麽樣叫做自由？沒有束縛了的時候，反而遊不動了，魂魄都是束縛著的。”


  穆邵輒搖搖頭，歎了口氣。他問：“這還是你的曲子嗎？”


  “自然是，不全是，讓老板改了改。”月香回答道。


  “這樣啊。”


  月香笑了一下，說到：“看來這樣不好，小女還一曲歡快點的，調節調節氣氛吧。”


  不一樣的調子忽然又響了起來。


  穆邵輒還真是個隨性的人，剛剛才悲愴，現在又活躍了起來，和唐懿說說笑笑一點都不耽誤。不過唐懿這下可不敢隨便接他的話茬子了，以前兩個大男人總會說一些女人家的事情，不過現在柳如意在旁邊，他還是收斂著好。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柳如意不想在房裏待著了，便借口如廁出了房間。


  門口的兩個女孩子連忙接應她。她說沒什麽事出來走走，便下了樓。


  柳如意站在二樓的樓梯上，望著人來人往的大廳。二樓的欄杆到處都圍了彩帶，樓梯上也不放過。再加上一樓的大廳曲雜混亂，顯得十分地熱鬧。這才是民間樂坊應該有的樣子，柳如意微笑著，背倚著樓梯欄杆看著人群。


  “方公子不是要如廁，怎麽在這兒？”身後傳來女子的嬌笑聲。柳如意聽出是月香了聲音，不緊不慢地回頭望過去，臉上的表情很平淡。


  她沙啞著“啊”了一聲。


  月香笑了，雙手淑賢地放在小腹前交疊著，走到柳如意身邊，“找不到路了？”


  柳如意點點頭，“是啊。”


  “和當年琳琅坊的構造是一樣的，方公子怎麽會忘記呢？”月香笑著，眼睛卻盯著柳如意。


  柳如意抬起眸子掃了樓上一眼，見沒有其他人在這裏逗留，才微笑著對月香說：“我不是瞎子。但是也請你看清楚事實。”


  “事實？什麽事實？”月香下了一個台階，站到柳如意跟前。她與柳如意差不多高，從樓下望上來，像是月香在與一個瘦小的小子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