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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事難平

  大慶宮。


  皇帝依著靠背,休息了好一會。


  轉醒過來就招呼身邊的太監,問“還跪著呢?”


  太監趕忙小跑過來,回“是呢,人越發多了,現在得有近一萬五千人了。”


  太監說完,又招呼後邊的人,拿了杯溫水過來,服侍著皇帝喝下了水。


  皇帝喝了口水,搖搖頭,頭腦似乎是清醒了些,就揮了揮手。


  太監知道意思,趕忙把皇帝麵前的簾子撤了。


  這時候才看到,下邊那些官兒還呆在大殿裏呢。


  皇帝直了直腰板,杵著椅子扶手,側著頭問下邊的大臣們“怎麽還不回去?”


  下邊的一幹人不知道該怎麽說,都看著左相。


  左相賈之之卻是輕快的問“聖人不是要設宴嗎?這宴席沒有我的份?”


  皇帝嗬嗬笑了一聲,隨即對太監說“設宴,請內閣、禮部、翰林院一幹人等,國子監祭酒與先生過來,慶大華文壇詩林之興盛。”


  太監稱是,趕忙招呼了身邊幾位,急急的出了宮去。


  其他的官員麵麵相覷。


  這殿上許多人可沒被宴請,要知道今天來的大多是戶部與兵部的,都看著左相,想知道該怎麽辦。


  可惜,下邊的左相老神在在,又開始閉目養神。


  這些人隻好高聲告退,出去了宮門外。


  皇城外,玄武門前。


  來的這位太監,先是笑嗬嗬的扶起了國子監祭酒,又是等著太子太傅轉過來後,把人拉了起來。


  又來到楊壯士跟前,噓寒問暖一番間給人攙了起來。


  來來回回拉起來了幾十人,唯獨楊樹這邊沒過來說話,更沒來攙扶。


  做完了這些事情,太監才對著眾人說“聖人口諭,今日設宴,請禮部、翰林院一幹人等,以及國子監祭酒與先生,東宮太傅、太常,內閣左相、輔相共聚,慶大華文壇之幸。”


  楊樹擠了擠眉眼,太監沒理皮。


  楊樹隻好舔著臉,湊近了扯了扯太監的衣袖。


  太監低下目光,鼻孔衝著楊樹,也不說話。


  楊樹隻好問“那我呢?”


  太監咳了聲,又說“請蘇州布政司左參政即刻回蘇州。”


  楊樹又扯了扯太監的衣袖,眨巴眨巴眼睛,問“真就沒提我嗎?”


  太監實在受不了了,才說“楊敬德之子楊樹,位翰林院客卿,輔翰林院修史。”


  說完太監哼了一聲,又衝著剩下的那些個文人學子大喊“聖人仁慈,爾等衝撞皇城的罪過不願追責,如今爾等速速離去,不可再留!”


  場麵上那些被楊樹誆來的人也明白,能做的就這麽多,也沒人真的鬧事情,也就此

  離開了。


  楊樹歎了口氣,輕聲嘀咕“沒想到就這麽的混了個官當,也不知道這官大不大。”說完就在人群裏邊開始找管範,找了好半天,這家夥居然跑到自己前頭去了,跟個也不知哪裏來的壯年大叔聊得正開心。


  楊樹走近了去,也沒去聽他們說了什麽,就是打了個手勢,管範點點頭。楊樹就麻溜的湊近老祭酒和太傅那邊,反正也沒去管自家老爹什麽情況的就進了皇城。


  可憐楊壯士,一番苦勞,也沒個人寬慰一番,臉色鐵青,隻能領了旨意,快馬加鞭的趕回蘇城去了。


  其實楊壯士心底裏卻是笑開了花的,畢竟老婆孩子都不在家,老子想幹嘛就幹嘛。


  就這麽的,楊壯士向著城門口開開心心的就去了,楊樹則是向著宮門口開開心心的也去了。


  這一路上,


  老祭酒還是鼓著臉,沉著麵,一言不發,雙耳卻是隨風搖擺。


  太傅老頭兒還是問東問西,嘰嘰喳喳,像是個活寶兒。


  “你說的那個太白是誰?”


  楊樹滿頭大汗,脊背發涼,隻能硬著氣說“這是我給自己取的字。”


  “嗯……字一般來說隻能是長者來,而且你離成年尚早……要不我給你取,你要是喜歡就那個太白,而且你現在就能用了。”


  這話說的,可是讓身邊的老祭酒咳嗽了半天,最後隻好一把拉住老頭兒的袖口,硬拽著去了皇宮。


  楊樹眼瞅著這出,心裏反而鬆了口氣。


  其實自己的字才不想要太白呢,搞得好像是洗衣服似的。


  皇城皇宮是真的大,一路上也不過是進了三座門,偏偏讓楊樹那是走了半個時辰,聽身邊的人說這還是最近的路了,也確實,一路下來直堂堂的,也沒個拐彎的。


  剛剛到大慶宮,眼瞅著這宮前的九十五台大階梯,可真的是走得腿軟,不,應該是嚇得腿軟。


  正當楊樹邁起步子,打算走上台階的時候,身邊的人一把給他薅了回來“楊詩聖,你這是去哪?這設宴的宮殿是祈元殿,而這裏是大慶宮,這邊來。”說著就拉住楊樹從另一邊去了。


  祈元殿就在大慶宮的後頭,屬於前宮,也就是對朝臣勳貴們允許進入的地,而後宮那是極少有人能夠進去的。


  從大慶宮倆側可以沿著白玉石板路到達祈元殿,從側麵來看,雖然沒有了前頭的九十五層大台階,卻也能讓楊樹覺得這座大慶宮當年一定花費了不少金錢人力,從開頭位置直到結尾看得見祈元殿,楊樹用一呼一吸的方式大概算了下有二百四十息的腳程,哪怕是按成年人的腳程來算也得大概一百八十息,換過來按上一世的計


  時方法,也就是三百六十秒,六分鍾的路程。再配上高度,用目光丈量了一下,少說也得有十三四米的高度,這樣看下來,在這個年代裏邊這恐怕已經是一座頂級的建築物了,這個世界少有能夠與之媲美的了。


  相較於前頭的大慶宮,祈元殿看起來就稍顯寒酸,卻也小氣不到哪去,也隻是稍欠了一些,果然還是皇家有錢,楊樹不由的想。


  祈元殿上早就備好了宴席,一進大殿,中間留著條過道,倆邊各自擺著四行食案跪墊,每行怕是有五十幾張,宴請的人數總共不下百餘人。


  正中居上的位置有個大大的食案,上麵的珍饈美食讓人垂涎。


  一百二十四道菜,


  紅的蒸熊掌、鹵豬蹄、燒豬皮、烤羊羔、熬八粥……

  黃的白切雞、糊麻餅、吊燒鵝、金絲卷、溜魚籽……

  綠的炒青筍、煮雜湯、燉海味、鮮果糖、冰綠豆……

  菜品是多的讓楊樹這位朱門子弟也無法認全來著,總之就是看的人是食指大動,口吃生津。


  楊樹看見這些菜口水都快流了下來,畢竟忙活了一整天,也沒怎麽好好吃過東西,隻是這皇宮裏邊規矩多,又不是待在自己家裏,也不敢就這麽去拿了吃起來,隻能隨意找了個地方落座,位置靠外些,想著等會方便。


  隻是宴席的主人還沒出現,太監們還不曾給各個食案上菜,隻有些茶水和酒,而自己年紀尚淺不好喝酒,隻能倒了點茶水,好填滿肚子,不至於咕咕亂叫引來尷尬的局麵。


  坐了下來楊樹就四處張望,想瞄瞄看那倆位老人家坐了哪裏,隻是這宮殿裏邊人太多了,找半天也沒找著。


  “楊詩聖,你怎麽坐這?快起來。”說話的正是方才拉住楊樹的那位。


  楊樹像個無賴一樣,坐著也不起來,還問“怎麽了?你也坐啊,幹站著做什麽?”


  那人臉色有些著急,湊近了拉著楊樹就說“你看前邊,那些個太監。”


  聽著這話楊樹也順著看了過去,前邊的太監正在一位一位的引導著場麵上的賓客入座。


  “怎麽?這位置不是隨便坐的?”楊樹有些奇怪,明明每個食案都是一樣的,擺著的東西也一樣,隻要不是那幾個顯眼的位置,其他位置那不是隨便坐的?


  “當然不是,得按在朝廷裏邊的品級和部門落座。”那人說著一把就給楊樹撈了起來。


  楊樹不重,那人輕輕一拉就起來了,起來後楊樹就問“那我算什麽?”


  那人問“你有任職嗎?”


  楊樹想了想,記起了自己職位的全稱後才說“剛剛說讓我去翰林院做客卿,幫


  忙修整史書。”


  “這樣啊,那我倆還是同僚了,品級也差不多,走吧,我帶你過去,我們應當是在那邊。”這人說著還給楊樹指了指右邊中間段的第一行,也就是靠著正中過道這邊。


  “唉,兄台也是翰林院的?”


  “對啊,天承七年上的榜,如今在翰林院領個閑職。”


  “對了,還沒問兄台高姓大名。”


  “吳中書,字庸止。”那人執手拱禮,算是認識。


  楊樹也回禮,開口說“在下楊樹,尚且沒字。”


  “我曉得的,你這名氣大的嚇人,翰林院的沒幾個不認識你。”那人哈哈笑著,還打趣楊樹。


  楊樹小臉一紅,搖搖手,連連說慚愧。


  吳中書笑的更盡興了,隻是大殿上多少聲音節製了些,也沒多大聲。


  倆人嘮了半天嗑,才等到太監過來帶著倆人入座,還好的是隻有劃分品級和所屬,大致的一塊還是隨意坐的,倆人就找了個相連的坐下接著嘮嗑。


  場麵上的人終於落座完了,可是等了好一會的。


  “哎,老吳。我說這鬧半天那些菜都涼了,還怎麽吃?”楊樹大大咧咧的扯了扯吳中書的袖子。


  吳中書大方的給楊樹解答疑惑“那些是用來品的,看的,聞的。後麵正式開始了才會上我們吃的。”


  “就隻是看看聞聞?多浪費啊。”楊樹有些困惑。


  “也不是不能吃,等會聖人會賜菜,賜的就是那些。”說著話,吳中書給自己滿了一杯酒水,還敬了楊樹一下,楊樹回了杯茶水。


  楊樹悶悶的說了句“唉,繁文縟節。”


  吳中書笑了笑,也說了句“說的沒錯”,說完頓了頓,又說“這話才像是詩聖該說的嘛。”


  就在倆人把話聊得差不多的時候,遠遠的聽見太監的聲音,聲音沉穩尖銳,似是能穿透雲層。


  “迎”


  隻看見大殿裏邊原本坐的好好的眾人,整理了衣冠,井井有序的有走到中間的過道上齊刷刷的等著。


  又聽見了一聲。


  “跪”


  這回聲音近了些。


  人群聽見這聲,又整整齊齊的跪了下去,老老實實的等著起來。


  楊樹個子矮,看不見前頭什麽情況,隻好眨巴眼睛看著吳中書,吳中書小聲說“差不多了,等聖人坐下就開始了。”


  果然,就一小會,太監的聲音又傳來“入座。”


  一群人又整齊劃一的怎麽來怎麽回去,楊樹自然也是跟著做了。


  坐了下來,楊樹的眼睛就開始不老實的瞎瞄,心想以前雖然是見過皇帝,但是那時候可是怕的不行,沒有好好看過這皇帝


  長得什麽樣。


  壓抑不住心底的好奇,就瞄了眼皇帝的位置。


  隻見天承帝剛好也看向了自己,還盯了半餉,楊樹先是老老實實低下頭,隨後又瞄,然後發覺皇帝還在看自己,又趕忙低下,又瞄,還在看,心底那個發慌,止不住的汗水從腦門上滴落下來。


  皇帝倒也沒真的盯著他看許久,也就一小會。


  “今日大華辛事,文曲高照,文壇璀璨,特邀諸君共聚,沒有打擾到各位大人吧?”皇帝的聲音有些說不出的奇怪,也不是很難聽或者很好聽,就是讓人有種說不出的心安,就好像是自家老爺爺說話一般,慈祥和睦。


  群臣哪裏敢怪皇帝,況且這宴請是天大的榮幸,多數人高興還來不及,剩下的少數人也不過就是想著怎麽拍皇帝的馬屁。


  “那就好,朕就是個怕事的人,沒事就好。”聽完眾人說的話,皇帝樂樂嗬嗬的說了句這樣的不著邊際的話,這句話不應該是個皇帝說出口的。


  眼瞅著這話完了,沒下文,也不清楚是什麽情況,楊樹就又瞄了眼皇帝,這一下可把楊樹嚇了一激靈,皇帝又在盯著自己了。


  “楊庶常,你也沒事吧?”皇帝衝著楊樹說的這話。


  楊樹覺著很奇怪,這楊庶常是誰?怎麽盯著自己看,自己不是客卿嗎?怎麽回事?難道庶常就是客卿?

  可把楊樹急壞了,隻好看向吳中書。


  吳中書衝楊樹擠擠眼,小聲示意楊樹“客卿就是庶吉士,也叫作庶常。”說著好悄悄從袖子裏伸出手指指著楊樹。


  楊樹這回懂了,正了正心神,衝著皇帝拜禮節,才回話。


  “有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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