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三子離散 六十三章 趙九鎮西見猛火，杜家匆忙拾家軟
杜世常急急忙忙地往家裏趕去，必會經過鎮西街道。當他見到街道上的慘狀時，一個沒站穩，往後摔倒在地，瑟瑟發抖。
“這.……這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怎麽死了這麽多人？”
杜世常在地上坐了半天，待冷靜下來後，慢慢爬到那些屍體跟前，忍著胃裏的翻騰，把屍體的臉翻過來看，好在死的都是些陌生之人，不曾見鎮裏居民。
杜世常心裏稍安，知道這必然是上頭那些大人物的傑作，也不敢多說什麽，更不敢有任何作為，隻好繼續往家裏跑，他心心念念的，是護家人平安。
就在這時，林府的管家趙九急急忙忙地從奇石酒樓跑了下來，他的手裏握著一把通體碧綠的竹蕭，與杜世常撞了個滿懷。
“趙管家？您怎在此處？”
趙九見了杜世常，忙把竹蕭藏在身後，行了一禮，道：“回鎮長大人，在下老遠聞著血腥味兒，便趕了過來，敢問鎮長大人，此處發生了何事？怎是這般慘狀？”
杜世常沒啥心機，性子又直，更不會說謊，遂徑直道：“唉！這裏的情況，我也不曉得啊，隻是今早天還未亮，便被左處的人拉到鎮外，說是協助辦案。等回來時，這街裏已然是屍體遍地……”
“左處？左處的人來了？”趙九問道。
“啊！？”
杜世常反應過來自己說漏了話，於是忙捂住嘴，不再理睬趙九，慌慌張張地往家裏趕去。
“鎮長大人！鎮長大人！”
趙九聽聞左處至此，心裏還有許多疑惑要問杜世常，可無論他怎麽喊叫，那杜世常卻連頭也沒回一下，反倒是加快腳步，迅速地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趙九歎息了一聲，正準備繼續尋找袁木璽，突然間，鎮北的玄北山腳下，林府所在，忽然躥起一陣滔天烈焰，直指雲霄。趙九見了，臉色驟變，大喝了一聲“不好！”，然後飛也似地往林府跑去。
他一邊跑，一邊扯開嗓子喊道：“袁木璽！你若聽見！速來林府！速來林府！”
可他卻殊不知，護衛袁木璽，其實就死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滿身瘡痍，手裏緊握著那把浮水彎刀，像一株漂泊的浮萍，枯在了一潭死湖裏……
杜世常回到家，兒子還在牆角玩耍，女兒由夫人抱著，坐在屋簷下，笑看兒子嬉鬧。
杜世常的夫人姓廖，是陌都一家普通的草料商的女兒，她樣貌平凡，卻穿著整潔，白淨小巧的麵容上總是掛著善良的笑。杜世常經常與人言，娶了廖氏，是這輩子第二大幸事，若有人問他第一大幸事是什麽？話少的廖氏就會插嘴道：
“杜家第一大幸事，便是有了寶貝兒子杜入仕和寶貝女兒杜清心。”
杜清心，是杜世常的女兒，將滿一歲，還不會說話。
“夫人！夫人！”
杜世常前腳剛踏進大門，就開始大聲喊叫。
“回來啦？”
廖氏把女兒放在竹籃裏，起身向自己的夫君迎去。
杜世常喘著粗氣，一把抓住廖氏的手腕，焦急道：“夫人！你快去收拾收拾！咱馬上離開清水鎮！”
廖氏聽罷，一臉疑惑，問道：“好端端的，離開鎮子做什麽？”
杜世常苦著臉歎息道：“唉！都是我不好，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你莫再多言，快去收拾東西！”
“好好好！你看著點兒入仕和清心，我這就去收拾。”
說完，廖氏便進了屋子。
杜世常迅速差人備好馬輿，然後跑到後院，把自己年邁的老爹接入輿（車廂）內，又安排一眾家丁跟在身側，準備一同離開清水鎮。
杜三寸見家裏行人匆匆忙忙，心裏甚是好奇，於是鑽進輿內問爺爺：“爺，大家夥兒都在忙什麽呢？”
爺皺著眉毛，眯著眼睛，拄著拐棍，似乎年事甚高，不明世事，孫兒問起時，他隻顧顫抖著搖頭，喉嚨裏發出“嗯——嗯——”的聲音。
“爹說爺老了，耳不能聞，眼不能瞧，口不能言，心不能思，果真如此。”杜三寸嘟囔著，翻身出了馬輿，又跑到院子裏問父親。
“爹，大家夥兒忙什麽呢？”
杜世常心裏焦急，隻顧忙著指揮東西，沒有理會杜三寸。
杜三寸嘟著嘴，甚是不甘，於是又跑到屋裏問娘親。
“娘，大家夥兒為何這麽忙碌？到底發生了什麽？好玩嗎？”
廖氏瞥了站在院子裏的杜世常一眼，然後放下手中的包袱，撫摸著杜三寸的腦袋，柔和地笑道：“入仕，爹娘這是在收拾東西，帶你和妹妹出去玩呀。”
“出去玩？”
“嗯，你喜歡外麵的世界嗎？”
杜三寸使勁兒點頭道：“當然喜歡啦！聽徐昌說，外麵的世界可大啦！可好玩兒啦！”
“那這次爹娘就帶你和妹妹玩個夠！”廖氏笑著，用食指按在杜三寸的胸口，道，“入仕，外麵的世界很精彩，可也很殘酷，你隻有懷揣一顆足夠寬廣，足夠堅韌的心，才能把它裝下。”
杜三寸癡愣愣地聽娘說了半天，似乎並沒有聽懂，可這並不妨礙他炫耀自己的成果，隻見他從身後掏出一個兩寸多高的小泥人兒，遞給廖氏，道：“喏，這是我送給妹妹的
周歲禮物，她應該會喜歡吧？”
廖氏沒有去接，隻是一邊整理包袱，一邊笑道：“你把它拿去給妹妹，看她喜不喜歡，不過娘相信，她一定會喜歡的。”
“是嗎？我這就拿去給她！”
杜三寸連忙跑到院子裏的竹籃旁邊，把泥人兒放在杜清心的懷裏。杜清心伸出兩隻肥嘟嘟的小手，抓住泥人兒就要往嘴裏塞。
“哎！這不能吃的！”
杜三寸一著急，把泥人兒又奪了回去，杜清心見了，睜開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杜三寸，以為杜三寸搶自己的東西，於是“哇哇”大哭起來。
“你別哭呀！這東西真不能吃！”
杜世常就站在院子裏，心情本就不好，現在又聽見杜清心的哭聲，氣更是不打一處來，於是他不由分說地，對著杜三寸一頓臭罵：“三寸兒！你又欺負妹妹！？”
“沒有！我沒有！”
杜三寸趕緊把泥人兒放進竹籃，止住了杜清心的哭聲。
“她還小，你是當哥哥的，得讓著點兒他。”杜世常擺了擺手，道，“準備準備，咱們要出發了。”
“好勒！”
杜三寸欣喜地喊叫了一聲，然後跑進屋子裏，取出紙筆，歪歪扭扭地書下：
“兄弟們，我杜三寸要去到外麵了，大家多多保重，切勿掛念。”
他把寫好的紙貼在大門正中，後退一步，仔細將其打量一番，卻是搖了搖頭，用筆把“兄弟們”三個字兒抹去，又在另一張紙上書下：
“林琪，李陌星，白梓殤，丁結衣，方雷，姚大壯，慕容采潔。”
他想了半天，又在末尾加上“林栩”二字，然後把這張紙貼在之前那張紙的上麵。
杜世常出來了，問道：“三寸兒，你在幹嘛?”
杜三寸道：“要走了，給兄弟們留個信兒。”
杜世常把門上貼的紙閱覽了一遍，想說什麽，卻終是沒說出口，隻是往前一步，把上麵那張寫有名字的紙扯了下來。
“爹！你幹嘛！？”
“勿多言，入馬輿！”杜世常厲聲道。
杜三寸憤憤地瞪了父親一眼，翻身入輿內，雙臂抱胸，氣鼓鼓地在爺爺身邊坐下。
不多時，廖氏帶著杜清心也入了輿，她把女兒放在杜三寸懷裏，又出去了。
杜三寸看見自己的妹妹，心裏的氣憤頓時消去了大半，他拿起泥人兒，一邊嬉笑一邊挑逗妹妹，過了約摸半刻，馬輿外響起一陣高喝聲。
“屁股蛋兒坐穩噻！要走嘍！”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