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三子離散 九十四章 江佑寧佯罵阡陌，叫花子力斷軍眾
江佑寧徘徊在學堂門外，正巧看見一大群身著官服的小捕浩浩湯湯地朝城南跑去。
學堂名叫宋三堂，為武堂。
謀縣武堂今日開課，比大城晚兩天，比小鎮早兩天。事實上，有學堂的鎮子，屈指可數，可忽略不計。先前所說的，清水鎮的林徐學堂，是個意外。
宋三堂，取名自霸刀宋三，宋三是謀縣西交界一個小村子裏的屠戶，刀資天成，如有神附，三十而立之年，自創霸刀刀法，為可知平亂功臣之一。此人同大多數功臣一樣，至今下落不明，名氣卻是不小。
當年的謀縣，真正闖出去的，見過大場麵的，隻有霸刀宋三了。
江佑寧立於學堂之外，聽聞堂內先生訓話，眼神四周縹緲，卻始終找不到那些刀斧軍和叫花子的位置。正因為如此，他反倒覺得愈發慌亂，他不曉得那些軍士在哪裏注視著他，亦不曉得他們會從哪裏竄出來，更不曉得叫花子會不會出麵保護。
“行了，我要講的就這些了，大家稍待，武學先生稍後便至，你們根據先前所選，自覺站隊。”
學堂裏傳來先生結束訓話的聲音，緊接著的，便是一陣嘰嘰喳喳的嘈雜兒語。
江佑寧眉頭一皺，他知道這是最後的機會，倘若那些學生因習武而分散開來，將更不利於他的隱匿和逃脫。
想到這些，江佑寧一咬牙，毅然決然地推開學堂的大門。伴隨著門框“吱呀”的呻吟，堂內談笑聲戛然而止，眾學員連同尚未離去的先生皆把目光注視了過來。
“少年人，哪裏來的？我怎麽從來沒見過你？”先生見江佑寧衣著華貴，麵容俊俏，猜是富貴人家，於是走近了些，道，“哦，紫發，你就是官府口中說的那個蠻荒小夥？”
“蠻人？”
“他就是蠻人。”
“快看快看，他的頭發真是紫色的，酷啊。”
“.……”
眾學生議論紛紜，江佑寧卻是豎起耳朵，聽聞學堂外腳步雜亂，遂一把推開麵前的先生，衝到幾百名學生隊伍中去，破口大罵道：
“你們這些懦弱無膽，倨強倨傲之輩！”
眾學生聽了，立刻把江佑寧圍在中間。
“什麽！？”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我說，你們都是一群不折不扣的懦夫！”江佑寧紅著眼，顫抖著指著周圍幾百名學
生，吼道，“我大蠻荒，總有一天，會橫跨馭蠻海，屠……屠盡天下阡陌眾！”
“哼！蠻荒雜碎！兄弟們揍他！”
“揍他！”
“打！打死算我的！”
“.……”
幾百名學生群起而上，把江佑寧按在地上痛打。先生在側，慌忙勸阻道：“莫要打啦！莫要打啦！平日裏教你們做人的道理，都白教了！？”
“哼！和蠻人講甚道理！？”
眾學生根本不聽，兀自把拳腳施加在江佑寧身上。江佑寧咬著牙，忍著巨痛，借助幾百名學生身體的掩護，奮力撕開腰間的黑甲裙。隻見其身側騰地升起一陣青煙，而後逐漸化為須有，慢慢消散在空氣之中。青煙消散後，原本紫發碧眼，黑甲黑裙的英俊少年，竟完全變回了江佑寧自己的模樣。
“別打啦！別打啦！你們打錯人啦！”江佑寧扯著嗓子，大聲呼喊道。
眾學生停了手，方才見身下壓著的，竟是一個長著黑頭發的髒兮兮的少年。
“那蠻小子怎麽不見了？”
“大家仔細找找，他肯定躲起來了！”
就在這時，刀斧軍眾破門而入，犀利的目光在幾百名學生當中穿梭，欲要找到紫發郎。然而，打眼望去，底下少年竟皆是黑發褐發，卻是不見一簇紫發。
“闖進來的紫發少年，哪裏去了！？”當頭一名軍士沉聲問道。
“你說的是那個蠻小子麽？”底下有學生回應。
“是。”
“方才還在，口出狂言，遭我們痛打，現在，卻又不見蹤影了。”
當頭軍士臉色浮現出一層凝霜，指著學堂內，命令道：“給我搜！”
“是！”
刀斧軍眾四散而去，在學堂裏外搜尋。教書先生和武學先生認得左處的兵，知曉左處的專橫，於是隻能乖乖立於一側，不敢說話。
搜尋半晌，刀斧軍眾把整個學堂都翻了過來，仍然找不到紫發郎的蹤影。當頭軍士想了想，指著底下的學生，道：“即刻起，封鎖宋三學堂，堂內所有的人，都給我押回驛站跑馬場待案！”
“軍爺，這可使不得啊！”教書先生慌忙勸阻道，“孩子們習武第一日，是開拓朜陽，凝氣聚氣的重要時刻，不敢拖延，還請軍爺高抬貴手！”
“左處辦事，外人勿言！”當頭軍士喝道，“都給我帶
走！”
“是！”
刀斧軍眾應了一聲，正待動手，一個叫花子忽然推門而入，道：“左處真能耐，放著北方雪人和腰山弑獸不管，竟跑這偏遠地方欺負自己人來了。”叫花子打了個酒嗝，又補充道：“欺負的，還都是自家孩兒……”
“你是何人！？”
叫花子飲了口酒，不緊不慢地道：“你別管我是誰，你隻消知道，今兒這學堂的娃娃們，我護定了！”
“就憑你？”當頭軍士臉色一黑，喝道，“謀縣叫花子妨礙公務，給我拿下！”
“是！”
刀斧軍眾應著，其中麻利分出一人，抽出尖刀，帶著一陣凜冽的風，直直朝叫花子的麵龐刺去。叫花子搖了搖頭，身軀往左一轉，便輕鬆躲過了尖刀，而後右手握拳，隨意地朝那刀斧軍的小腹上打了一下，直把他打飛數丈遠，口吐酸水兒。
“慢，太慢了……”叫花子評價道。
“臭叫花子，莫要猖狂！”
話音剛落，但見三名刀斧軍取下身後背著的長斧，揮斧而上，一者橫劈，一者斜砍，一者繞後，斷其死角。
叫花子雖然身處劣勢，卻一點兒也不慌，隻見他高高拋起自己的酒府，身體騰空側旋，極限翻過橫劈而來的長斧，然後順勢用左手抓住其斧柄，行氣於臂，力量徒增，硬生生地把那橫劈的長斧舉過頭頂，擋住了斜砍下來的那一斧。
繞後的刀斧軍見狀，欲要趁機偷襲，可還沒等他近身，便被天上掉下來的泥葫蘆砸倒在地，不省人事。
“周桐木怠慢了啊，這刀斧軍，竟是一年不如一年.……”
叫花子說著，化掌為拳，一拳打在頭頂兩柄長斧交界處，直把他們打飛出好幾丈遠。然後，叫花子輕輕招了招手，那泥葫蘆便悠然駕著紫氣，回到了他的腰間。
當頭軍士眼見叫花子實力，知道此人不簡單，於是一招手，讓人攙扶起暈倒的刀斧兵，帶眾回驛站去了。
紫發郎丟，謀山縣城內又出現了一個單挑刀斧軍眾的人物，事關重大，必須趕緊給上麵匯報，教荊子城荊大人知曉。
叫花子悠悠望著刀斧軍眾離去的背影，大聲喊道：“回去告訴你們的頭兒，泱泱阡陌，流離蠻荒，都隨你們折騰，唯獨，不要招惹孩子，和少年！
他們，我罩著！”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