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三學堂事情結束後,天色漸暗,江佑寧跑回城南街上的草垛旁,取得項鏈,然後又立刻來到了城西丁三手醫館。
丁三石醫館不大,裏麵隻有一個櫃台,一櫃藥草,一個老頭,和一張破破爛爛的小床。小床被褥一上一下地起伏,江佑寧走過去,將被褥揭開,裏麵躺著一個白嫩嫩的小女孩。
女孩不大,看上去隻有四歲,不光肌膚雪白如脂,就連頭發也銀如三九天裏的臘冬寒雪,十分耐看。此刻,她正緊緊閉著雙眼,臉色蒼白,渾身冰涼。
小床旁邊,另有幾個髒兮兮的孩子忙裏忙外地照顧著,他們都是小乞丐,見江佑寧來了,其中一人站出來,道:“佑寧兄弟,那四枚鑄幣,光是買藥已然用去兩枚了,再加上看診和藥膳,如今隻剩下,五十錢……”
江佑寧點了點頭,從懷裏摸出最後一枚鑄幣,遞給那孩子,道:“辛苦大家了,我待會兒再去想辦法弄錢。”
“江大哥的妹妹,也就是我們的妹妹,放心吧,唐寧她一定會好起來的。”另一個孩子道。
江佑寧聽著安慰話語,苦澀地擠出了一絲笑容,然後轉身問老頭道:“丁郎中,我妹妹她現在怎麽樣了?”
老頭顫顫巍巍地把藥匣放回到櫃子上,慢吞吞地道:“那女娃,不好治嘍!”
“求您幫幫忙,一定要治好她,錢不是問題,我會想辦法去湊。”
老頭搖頭道:“不是錢的問題。那女娃體質奇怪得很,半身寒,半身燥,半身陰,半身陽,老夫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
“那怎麽辦?您倒是給用藥啊,先讓她醒過來再說。”江佑寧焦急地道。
“唉,老夫何嚐沒有用藥?”老頭兒無奈地道,“你當那兩三枚鑄幣都白花了?老夫把那些藥,從滋陰補陽到調氣理脈,再到驅寒除濕和固本培元,全部都用了個遍,最後差點兒沒把壯陽藥給拿出來!可那女娃娃詭異得很,無論給她灌啥藥,她都沒有半點兒反應,更別說醒過來了。”
江佑寧越聽越急,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又怒又惱地道:“是你說有錢就能治好我妹妹,現在怎麽又治不好了!?你到底能不能治!?能不能!?”
“就是!”身後的孩子們附和道,“從剛才開始就不知道拿些啥湯湯水水,一個勁兒地往唐寧妹妹肚子裏灌,或許她醒不過來,就是你給灌壞的!”
“哎呦喂!可冤死啦!”老頭兒一拍大腿,委屈地道,“老夫用的藥,皆是上品熬製,藥渣還在那兒,不信,你抓一把到別的醫館問問去!”
江佑寧冷哼了一聲,連鋪蓋抱起女孩,帶著那幾個孩子,跑出醫館,欲再尋他處治病。
“喂!鋪蓋是老夫的,你不能抱走啊!”老頭急忙喊道。
“等我妹妹病好了,我再還你!”
……
夜漸深,江佑寧抱著妹妹,蜷縮在某個巷道裏。他跑了好幾家醫館,可因為錢不夠,沒人願意給他的妹妹治病。
區區一百五十錢,又能配得齊什麽藥?
江佑寧緊緊摟著妹妹唐寧,心裏滿是自責。
他和唐寧毫無血緣關係,可他答應過她,一輩子都要保護好唐寧。
“寧兒,哥哥沒用,救不了你。哥哥現在就隻剩你一個人了,哪怕還有一絲機會,哥哥也要努力嚐試。倘若你死了,哥哥下去和你作伴,行嗎?”
就在這時,外麵街道上忽然穿過一輛馬輿,馬輿過後,留下了一陣濃鬱的藥草香氣。江佑寧聞著這股香氣,忽然感覺懷裏的被褥動了動,他低下頭,驚愕地發現女孩臉上開始生出細密的白毛。
“不會吧……難道……”
“江大哥,怎麽了?”一個孩子從角落裏探出頭來問道。
“哦,沒……沒怎麽。”江佑寧擔心別人發現唐寧的秘密,於是擺了擺手,道,“你快去睡吧,不用擔心我和寧兒,明天還得起早呢。”
“哦,江大哥也早些睡,你都累了一天了。”那孩
子說完,便又縮回了角落。
“呼。”
江佑寧鬆了口氣,再低頭看時,卻見被褥裏空空如也,原本躺在裏麵的女孩,竟不知哪裏去了。
“寧兒!”
江佑寧心中呐喊了一聲,起身衝入夜色,四處尋去.……
與此同時,荊子城舉著火把,立於驛站門前,等待刀斧軍眾歸來。
不一會兒,西街馬鳴聲起,五十刀斧軍眾騎著高馬,運送三個大箱子,停在了荊子城麵前。
眾軍士下馬,半跪,抱拳,聲如浩瀚地道:“髒物盡數尋回,嫌犯不見蹤影,請荊大人決斷!”
荊子城皺了皺眉,道:“黃浩不在家中?”
“是的,大人。”
“施大案者,不應到處走動,黃浩既然殺了七個大捕,豈能不知這點道理?莫非.……”荊子城轉念一想,臉色忽然大驚,急忙命令道,“快!所有人立刻前往慕容府,保護捕官大人,慕容顯!”
“是!”
刀斧軍眾行軍有素,立刻應了一聲,駕馬朝慕容府的方向趕去。
荊子城見人走空後,猛地錘了一下大腿,咬牙自責道:“荊子城啊荊子城,枉你為左處謀事多年,竟會犯下如此低級的錯誤!該打!該打!”
說完,他便“啪”地給了自己一個耳光,繼續道:“這出失誤,不僅牽連無辜官員性命,亦壞了追查林泉音的計劃!倘若在黃浩歸案之前,林泉音尋得女兒,找到林栩,實力恢複,揚長而去,那我這五十刀斧軍眾,就將再敵之不過了……該打,亦該打!”
緊接著,荊子城又給了自己一個耳光,幹癟的嘴角,沁出了紅潤的血跡。
不得不說,荊子城這著計,玩得的確凶險了些,不過,他是個懂得吸取教訓的男人,亦知曉下一步,該怎麽走。
反正無論林泉音多麽強大,他都有追蹤上去的辦法。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