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三子離散 一百一十一章 林栩將夜走，驛站主客談
午時左右，謀山縣城北某處酒窖裏，夏木木用右拳捶打著左掌，滿懷不安地踱來踱去，一刻也不肯停歇。
“你怎麽了？”
一紫衣女子走到夏木木麵前，輕輕拍著她的肩膀，柔聲問道。女子身穿紫色霓裳羽絨大袍，內裏點綴著乳白色半透明紗衣，赤腳而行，麵容慈祥，樣貌華美。
“酒娘姐姐。”夏木木輕咬下唇，皺眉道，“不知怎的，從剛才起，我這心就沒靜下來過……”
酒娘隔著麵具，注視著夏木木的眼睛，道：“是不是累了？要不，你先去睡一會兒，明早出發時，我再叫醒你。”
“不能睡，今晚就要走！”
叫花子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懷裏還抱著一個大酒壇子。他把酒壇子放在地上，接過酒娘遞來的泥葫蘆，喝了一口，道：“為安撫人心，慕容府和縣爺府方才同時發文稱，殺官賊已經落網了，謀縣各地的捕官，於今晚亥時前，將盡數歸位。到時間，城防必定加強，荊子城可用的兵也會倍增。所以，我們亥時之前必須出發！”
“前輩放心，我沒事的。”夏木木用手指捋了捋發絲，麵具下的麵孔強擠出一絲笑容，道，“我現在就去外麵巡視，免得橫生枝節。”
“嗯。”叫花子點了點頭，又對紫衣女子說道，“酒娘，你先回去吧，那麽大的一個酒肆，若沒有老板娘在，會惹人生疑。”
“還是叫我酒娘麽？”紫衣女子眼神暗淡了一些，道，“那我先回去了，有什麽需要的，隨時來找我。”
說完，紫衣女子便離去了。
叫花子對著她的背影，似是輕輕抬了抬手臂，卻沒抬起來，他嘴唇蠕動，想要說些什麽，最終，卻也沒說出來。
他知道，背對著他的她，現在正在流淚。
“阿月，你回來，就不要走了，好不好？”
“阿月已經死了，凝霜也已被泥封，東陵，不複往昔了。”
“阿月.……”
“不要再叫我的名字，也不要再在我的麵前提過往，我需要時間療傷，請你理解……酒娘。”
“阿……是，客官。”
……
驛站內。
“一個姐姐，一個叫花子，就這兩個人？”
江佑寧搖了搖頭，道：“我與他們並非一路，分離後，我便什麽也不知道了。不過，繁華酒街裏，可不止有他們兩個人。”
“有點意思。”荊子城意味深長地看了江佑寧一眼，道，“說了這麽半天，我怎麽總覺得你在跟我打太極呢？”
江佑寧聳了聳肩，表示無辜。
“你說的話裏，敘事很清楚，這沒錯，可是，從頭到尾你隻提了一個姐姐和一個叫花子，對其樣貌姓名和行蹤卻半個字也不肯談。你，是想幹什麽？”
江佑寧咽了一口唾沫，道：“我隻願幫你找到林栩，卻並不想你開殺戒.……如果讓你找到姐姐和叫花子，肯定會令刀斧軍把他們殺了的。”
荊子城臉色一驚：“你怎麽知道？”
“因為他們兩個的能力，在你的掌控之外，此時不圍而剿之，日後，肯定會有礙你的計劃。”
“沒錯，為這，我是打算殺了他們，不過，你隻說對了一半。”荊子城背過身去，麵朝屋外，道，“你知道，現在外麵都說我左處什麽嗎？說我們槍口朝內，不禦外敵，卻在宋三學堂欺負自家孩兒。”
江佑寧聽完，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你笑了。”
“沒有。”江佑寧趕緊捂住嘴。他不知道荊子城是怎麽看見的。
“笑吧，反正天下笑話我左處的人那麽多，不缺你一個。”荊子城目光漸冷，道，“出現在宋三學堂的叫花子，絕對不
簡單，他不僅敢顛倒黑白，阻我左處辦事，還敢當眾直呼左襟王
的名諱。”
“左襟王？是周桐……”
“嗯——！？”
荊子城眼睛一瞪，把江佑寧剛到嘴邊的話給噎了回去。
“那叫花子既然如此放肆，我便隻好抓住他，撕開他的麵具，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聖！此乃，另一半原因。”
“.……”
“怎麽？你還是不想帶我找到他們？”荊子城回頭看了江佑寧一眼，見他低著頭，於是冷聲勸道，“左處再不討人喜，可也是龍陽正規司府，你身為龍陽少年，不為龍陽謀，卻反倒袒護幾個不認識的陌生人？”
“他們.……不是壞人。”江佑寧小聲地道。
“幼稚！所謂好壞，無非就是些利利害害，哪有什麽好人壞人之分！？”荊子城眼看著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心裏愈發急躁，於是一揮袖袍，威脅道，“我改主意了。想要我救你的妹妹，你必須帶我找到那三個人，林栩，麵具女子和叫花子，一個都不許少！”
江佑寧一聽，伸手指著荊子城，嚷道：“你怎麽說話不算話啊！我明明隻說幫你找到林栩！”
“可你方才也說了，坊間都傳，左處的人說話不算話.……”
“你！”
“現在，時候已經不早了，你還有不到半天都時間，最多，五個時辰。”
江佑寧咬著牙，終是把指著荊子城鼻子的手放下，道：“走吧，我帶你去找他們。”
“準備去哪兒找？”
“別問那麽多，你們跟著，聽我吩咐便是。”
荊子城笑了，道：“你不過一個孩子，也敢讓我堂堂左處聽你吩咐？好自信呐！”
“不是自信，是決心。”江佑寧繞過荊子城，推開房門，眼見門外跪著的五十刀斧精兵，時清風吹過麵頰，撩起發絲，沉聲道，“我絕不會讓忠武團的那幫畜生，傷害我的妹妹！”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