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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五章:恬不知恥【五二零快樂!】

  方紀中深吸一口氣,他和老皇帝年紀相仿,都是活成精的人,這些人稍微一動,他就看到他們的意圖。


  顯然,徐家人這是覺得周恒有所保留。


  雖然嘴上沒說,心裏也是對皇帝有所怨言,覺得皇帝也沒盡心救治如若當初堅持,自然不是今天的這個結果,都是敷衍了事。


  眼前徐家雖然如此蹦躂,周恒既然不動手,自然是想讓徐家人犯更大的錯,這樣自己定會出麵幫著解決。


  隻是沒想到這幾頭爛蒜,竟然蠢到這種地步,請不動竟然要動手,尤其那個暗中攛掇的徐老五,數他最不是東西!


  方紀中冷笑一聲,目光落在徐景懷身上。


  “徐三爺好大威風,咱家雖然是個奴才,老了還耳背眼花,可這麽大的陣仗在宮中都沒大見過,真的是威風凜凜好生嚇人啊,您三位是對陛下之前的處置不滿?


  還是覺得陛下讓忠遠伯去診治,隻是敷衍了事?並未盡心盡力?”


  方紀中的話是字字正中紅心,徐景懷雖然暴躁,也聽明白裏麵的話,一瞬間所有的怒火都散去了,對呀這是誰,是皇帝身邊最紅的大太監,當著他的麵兒如此對待周恒,這不是上眼藥?


  徐景懷瞥了一眼弟弟,趕緊直挺挺給方紀中跪下,畢竟這罪責他是真的擔不起,不過剛剛不知怎地豬油蒙了心一般,直接就衝上去了,或許是對周恒原本就有芥蒂吧!

  “方公公見諒,我隻是憂心父親的身體,一個傳道受業之人,現在說一句話口水橫流吐字不清,四五個人在身側都猜不明白,半邊臉不能動,眼睛都無法自己眨,大小便失禁無法控製。


  並且,這幾日除了能吃一點兒軟爛的食物,朝著我們哼哼怒吼幾聲,什麽都做不了,治療到這個地步說句大不敬的話,比死了還要難受,我們去了周府,去了回春堂,都找不到周恒,自然是心急如焚。


  我就是在想,是不是治療的時候有什麽疏漏,或者用藥錯誤的地方,不然怎麽這人怎麽成了這個樣子,你聽過誰家老人因為這中風會半邊臉不能動的?”


  這個問題方紀中不擅長回答,不過徐家如此胡攪蠻纏,方紀中也臉色陰沉,看來這人是鬼迷心竅了,今兒就是想要訛上周恒。


  周恒朝前走了一步,看向徐景懷,最後目光落在徐景凱和徐家老大的身上。


  稍微頓了頓笑了起來,很淒涼很憐憫的目光,最後落回到徐景懷身上。


  “然後呢,你想說什麽?是不是因為我治療不利,讓徐閣老人不人鬼不鬼,遭了大罪所以想要得到補償,說白了就是想要讓我賠銀子,是也不是?”


  徐景懷看了一眼弟弟,徐景凱沒有說別的,這時候商量是來不及了。


  他梗梗著脖子,努力鎮定地仰起頭,似乎隻有這個動作讓他說話帶著底氣。


  “你也說了,現在即便你出手也治不好,那我們也不能如此挺著不管,醫治還是要想辦法醫治,你做出一定賠償,不是理所當然?”


  朱筠墨似乎明白了周恒的意圖,晃悠著手中的折扇,問道:

  “剛剛周恒說的那些看來你們還沒聽明白,這徐三爺怎麽朝著周恒要銀子來了?

  劉院判和周恒都拿出那麽貴重的藥材救治你父親,如若沒有當時救治,恐怕早就撒手人寰,再說周恒也是你們去宮中求旨請來的,你們沒有付那些藥材的錢,現在回頭跟救治的人要銀子?你真是好大一張臉!”


  徐景懷滿臉的不在乎,畢竟今天來了就是想好了這邊的結果,直接跪下去看向方紀中。


  “方公公我們不想鬧事兒,忠遠伯是伯爵我們就是一介書生,很多事兒我們也辯解不清,這人是他出手救治的,現在這個樣子,如若不找他負責,那麽我們找誰來負責,人家誰跟此事有關係啊?”


  朱筠墨一瞪眼,想要抬腳踹人,想想還是放下腳,直接走到方紀中身側。


  “徐三爺真有意思,宮中開設太醫院招納醫者是為宮中以備不時之需,皇伯伯開恩允許大臣和宮中貴戚可以請了禦醫診治,這已經是莫大的恩惠。


  徐閣老貴為閣老,一直是太醫院診治,為何你兒子救治之後,你們就跟回春堂,跟忠遠伯耗上了?不給你們看病,將你們列入黑名單,你們三番五次找陛下下旨,責令周恒去救治!


  當時將徐閣老救活,那是千恩萬謝,我記得不錯的話,當時就跟你們說了,你們當初不信新醫,因此耽擱了三天,不然早早按照新醫診治,能恢複的很好,而耽擱這三天能保住性命,已經是奇跡。


  現在人沒死,治療也在繼續,你們上來開始求著周恒診治,後來又是攀咬周恒,覺得是周恒救治不力,有所隱瞞,想要得到賠償。


  我就想知道,誰給你們的勇氣,說出如此恬不知恥的話?”


  恬不知恥四個字,頓時讓徐景懷急了,一骨碌站起來,惡狠狠地瞪著朱筠墨說道:

  “別跟我說這些有的沒的,救治家父是陛下的旨意,我謝的是陛下,難道成了伯爵,就可以欺壓讀書人是吧?是不是他先將我們列入黑名單的?

  如若沒有三番五次請他不去,家父能拖延這麽長時間不治療?不成,我拚了性命,今天也要理論出個子醜寅卯,要麽現在去我們府上,將我父親治愈,無論用什麽藥材和方法自然是你來解決。


  要麽直接給我們賠償銀子,我們另請高明。”


  徐景懷現在是撒潑了,插著腰完全不在意別人的目光。


  周恒眯起眼,歎息一聲,伸手攔住後麵要炸毛的朱筠墨。


  方紀中見周恒要說話,也沒有再度上前,這忠遠伯是絕不受屈的人,既然他要自己出手解決,方紀中不攔著。


  之後如若有需要,他自會將今天所見所聞一字不漏地說給老皇帝聽,讓老皇帝也見識一下徐家兒子的嘴臉。


  周恒盯著徐景懷,突然笑著問道:


  “想要銀子是吧,早這樣說多好,直接點兒免得耽擱大家的時間,說吧想要多少銀子才能了結此事?”


  徐景懷伸出五根手指,梗梗著脖子,似乎在給自己壯膽似得,吼道:

  “五百兩!”


  周恒笑了,真心替徐閣老感到悲哀。


  一個大儒,早年間名揚海內,在大梁桃李天下,和老皇帝還有半師之誼。


  他的幾個兒子一個個卻這樣不堪大用,唯唯諾諾不說,為了這麽一點兒家產,開始想盡辦法將他身上的最後一點兒價值,利用到極致,並且榨幹。


  突然之間想到,周恒原本生活的那個世界。


  一個張姓醫生,拖著漸凍症的身軀,帶著所有醫生站在抗疫一線,為了普及防疫知識,生動詼諧地做著各種科普,風趣幽默的視頻火了各個平台,不過突然被造謠百萬年薪,又因為推薦吃三明治被罵崇洋媚外。


  一個傾其所有創辦基金救助他人的韓姓明星,被人噴成狗,說她作秀,說她假捐款,說她收養孤兒不過是為自己洗白,說她創辦基金會不過是方便斂財。


  還有周恒一直仰慕的鍾姓醫生,每逢大疫當前逆行參與救治,找尋病毒傳染方式,破解控製疫情方法的大醫,因為所謂的“天價”掛號費、自己的豪車和兒子的一條名牌皮帶被人指責唾罵。


  那些所謂的礙國主義者,一邊指責明星為什麽比科學家賺的多,一邊指責科學家為什麽可以開好車。


  在烏鴉的世界裏,潔白的羽毛是有罪的。


  一個世界最壞的樣子,就是向善良的人揮動屠刀,難道醫生救死扶傷就得分文不取,才符合他們的道德預期。


  是不是張姓醫生不再說話不去堅守,韓姓明星不再仗義疏財,鍾姓醫生們不再挺身而出,才能讓他們滿意?

  為眾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凍斃於風雪,為自由開路者,不可使其困頓於荊棘為大眾謀福利者,不可使其孤軍奮戰!


  一個人可以卑微如螻蟻,但絕不可以扭曲如蛆蟲,這是做人的底線,而他們此刻,正是觸及了周恒的底線。


  徐家幾個兒子,此刻就在利用所謂的道德,醫者就要濟世救人,就要救死扶傷,就要不計回報,就要無私奉獻。


  他們不想這救治花費有多麽巨大,不想這些費用是誰在買單,稍有不滿就開始惡語相向,甚至要置人於死地。


  如若周恒還是清平縣那個回春堂的小掌櫃,今日就能被咬死。


  周恒微微閉了一下眼,盡量讓自己的憤怒壓製下來,朝著朱筠墨微微頷首。


  “麻煩世子,讓龐七去一趟賬房,取五百兩銀票過來。”


  朱筠墨不知道周恒為何要這麽做,但看著他氣得發抖的樣子,並沒有多問,隻是朝著龐七一擺手,龐七快步走了。


  周恒再度朝著方華微微頷首,方華趕緊湊到近前。


  今日如若不是方紀忠在,方華恐怕已經衝上去,將徐家這幾頭爛蒜全都揍一遍了,這份恬不知恥的樣子,真的讓人看了惡心,簡直太不要臉了!


  “小方公公,將你的本子和炭筆給我用一下,這銀子不能就這麽平白給了,不然回頭不認賬我們豈不是虧大了?”


  方華抬頭看向周恒,眼神閃爍了一下,似乎明白周恒要做什麽。


  趕緊露出一個笑容,將斜跨的背包打開,取出裏麵的本子和炭筆,直接送到徐景凱的麵前。


  他也看得出,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這個徐景凱在攛掇,不然以徐景懷和徐家老大的智商,絕對想不到這麽陰損的招數,咬人的狗不叫。


  微微一笑,朝著徐景凱說道:

  “伯爺說得您可聽明白了,銀子北山不缺,不過需要寫一張字據,說明白你們希望救治的預期沒達到,不能讓徐閣老行動自如。


  所以想另請高明,需要伯爺一次性補償五百兩銀子,今後關於徐閣老今後救治的事宜再也不找伯爺麻煩,你可有異議?”


  徐景凱頓住了,他沒想到周恒能給銀子,尤其是如此痛快,這和最初的計劃完全不一樣,一時間他有些拿不定主意,停了好一陣,就說了兩個這。


  “這這”


  旁邊的徐景懷急了,和徐家老大一人拽過去筆,一人拽過去本子,刷刷刷快速將方華說的內容寫在上麵,袖子裏麵翻找了一下,摸出來一盒印泥,還貼心地按上手印。


  方紀忠全程都閉著眼,仿佛這些事兒都聽不見,人也朝著後麵退去一些。


  似乎是等待這事兒快點兒結束,隨後還有別的安排一般。


  徐景凱偷看了一眼,雖然心裏有些不安,可看到拿著銀票回來的龐七,似乎所有的擔憂都被拋之腦後,畢竟什麽都沒有銀子有魅力。


  周恒瞥了一眼,龐七身側跟著張二狗,顯然龐七去櫃上支銀子,張二狗聽聞跟著過來了,周恒沒說話,隻是給了張二狗一個眼色示意他站到身側。


  徐景懷動作最快,直接衝到龐七近前,趕緊將幾張銀票仔細查看了一番。


  那銀票上都帶著水印,一看就知道是真的,檢驗一番這才揣好銀票,將徐家老大手中的字據遞給周恒。


  “伯爺公務繁忙,想來和方公公還有事兒要商議,那我們就不打擾了,畢竟還要急著去尋找名醫給家父診治,告辭!”


  朱筠墨抬眼看向徐家三人,從未有過的氣憤從心底劃過,現在真的想拎刀將三人砍了,這樣無恥的人,讓他們就這樣走了?


  就在這時,周恒一抬手,朝著禁軍和順天府的人環顧一眼。


  “稍等一下!”


  那些禁軍和衙役,都全程聽了一遍,這幾日徐家的事兒在京城也不是什麽秘密,所以也清楚這期間發生了什麽。


  見周恒發話,瞬間手中的刀擋住三人的去路,臉上殺氣逼人。


  徐景懷一怔,剛剛被幸福衝昏頭腦,這會兒看到眼前攔著的人,一陣錯愕,隨即大喊道:

  “這是什麽意思?難道你們想要搶劫錢財不成?”


  一直閉著眼的方紀忠,在周恒發話的瞬間張開眼,看向周恒笑了起來,這小子果然還是這小子,原本以為這次認慫了,沒想到還有下文。


  他到樂意看看,畢竟在宮中都是看到阿諛奉承的嘴臉,這樣的好戲少見。


  橫著朝著方華的方向挪了挪,眼前沒有遮擋,這樣才能看清一些。


  周恒雙手抄袖,直接走到中間,距離三人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停了下來。


  “剛剛三位說了心中的訴求,我非常理解,孝子賢孫的心境,我這個天煞孤星的人沒遇到過,不過也讓我感動,那麽也配合了三位的孝心。


  可是你們隻是從徐家的角度算了這些,那我們是不是該算算給徐閣老的花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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