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墳中乾坤
月亮在團團烏雲中時隱時現,夜風吹動樹林中的枯枝敗葉,似是鬼哭狼嚎。
二孬用袖子使勁地擦遺照。
我沉默了片刻,道:“你不介意挖你爺爺的墳吧?”
二孬眨巴眨巴眼睛,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挖吧,反正他也死了。”
我找來一塊尖利的石頭,很快扒開了一個大洞。
裏麵衝出來一股沉悶的土腥味。
我和二孬坐在洞口等待了幾分鍾,感覺洞內洞外的味道差別不大時,就鑽了進去。
裏麵靜悄悄的,死一般的沉靜,隻聽到我和二孬的呼吸聲。
我拿著手電筒在墳內掃視了一圈,沒發現什麽異常情況。
中間停放著一口笨重的大紅棺材,棺材外麵果然捆著繩子。
二孬把繩子解開。
我推開棺材蓋,並沒有撲鼻的屍臭味,裏麵的人和二孬長得一模一樣,栩栩如生,隻是滿臉皺紋。
此刻,我發現他的腹部一起一伏,我伸手放在他的鼻孔下,竟還有呼吸,我再將手放在他的心髒處,心髒還在跳動著。
我心道,這就是二孬的爺爺了。
二孬撲上去,抱住他的頭,揉揉他的臉,笑嘻嘻地道,咱爺孫倆又見麵了,快告訴我,家裏還有什麽地方藏著錢?
我急忙推推他,道,說好的,一進來你就用繩子捆住你爺爺,防止你爺爺詐屍。
二孬當即跳進棺材,開始捆他的爺爺。
我為了方便,也跳了進去。我屏住呼吸趴在棺中,和屍體臉對著臉。
我心道,該割哪一塊肉?這活屍好比唐僧肉,上好的藥材,全身都是寶。這要是背回去,捐給中科院,就成名人了。
忽然,我覺得頭頂一陣陰風吹過,二孬的爺爺突然睜開眼睛,和我四目相對。我頓時愕然,這可怎麽解釋?
所幸,那雙眼睛很快又合上了。
我抬起頭,隻見一隻猴子蹲在棺材沿上,右爪正握著我的彎刀,閃著寒光的刀刃正懸在我的頭頂。
我急忙站起來,伸手去奪。猴子跳下棺材。
我暗想,速戰速決。我把手裏的石頭砸向它的腦袋,它憤怒地尖叫一聲,將彎刀朝我的頭部擲來。我心中大喜,原來對付猴子也講究招數的。我腦袋一偏,彎刀落在地上。我飛快地撿起來。
猴子飛速撿起石頭,砸在我的腦門上。我眼前一黑,但很快清醒了。我頭上鮮血直冒,流到我的嘴裏,鹹鹹的。
我猛地撲向猴子,猴子猝不及防,被我壓在了身下。我揮起彎刀,竟斬下了它的一隻手臂。
猴子驚恐地跳躍著,一扭身消失在了洞口。
我擦擦臉上的血,暗道,畜生別怪我,去找你的姑姑吧。
我跳進棺材,心道,就挖心髒外麵那塊肉。
彎刀非常鋒利,割肉就像割豆腐。
我突然想起來,剛才活屍看了我一眼,再一想,爺爺交待過別讓活屍看見我的臉。完了,今晚太慌亂了,竟忘記了蒙住臉。
我來不及多想,立刻將活屍肉裝進腰包。
我轉過身,跳起來,欲飛身躍出棺材。迎麵撲來幾隻猴子,竟將我撞回棺材裏。我和活屍頭碰頭,我眼冒金星,回頭一看,活屍腦門被磕流血了,鮮血直冒。
一群猴子撲進棺材,把我死死地壓在下麵,密不透風。
看來那隻猴子把他的夥伴們叫來報斷臂之仇了。
我拚命地掙紮,暗道,這麽下去不詐屍都難,斷臂猴真是我的克星。
我忽然想起,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我靈機一動,氣沉丹田,使出吃奶的力氣,學了一聲虎嘯。
猴子們慌忙爬起來,朝四周觀望,又麵麵相覷。我抓住二孬,屁滾尿流地爬出棺材。
斷臂猴眼露凶光,死死地盯著我。很快,它明白了虎嘯的端倪,發出幾聲怪叫,猴子們立刻把我和二孬圍了起來。
一隻猴子突然躍上了二孬的肩頭,斷臂猴奪過二孬手裏的手電筒,使勁地砸在棺材上,手電筒滅了,墳內漆黑一片。
二孬慘叫聲連連。
我周圍陣陣陰風,猴子們瘋狂地撲在我身上。
幾秒鍾後,我的眼睛適應了黑暗的環境,這才不那麽驚慌。
隻見黑暗中,一雙雙發出紅光的眼睛。
我看得心驚,這哪裏是猴子,分明是一群像猴子的鬼東西。
二孬哭喊:“阿澤,救我。”
我大叫道:“別怕。”我發瘋地揮舞彎刀,朝一雙雙紅眼珠砍去。
墳內,人猴混戰,空間狹小,各種淒慘的叫聲回蕩,令人毛骨悚然。
不少猴子也受傷了,但它們絲毫不氣餒,越戰越勇。我暗道,不好,這麽下去恐怕要吃虧。
我仔細一想,猴子久居山林,練就了火眼金睛,所以在黑暗中有優勢,有恃無恐。再加上以多欺少,它們不會輕易妥協。
我任憑猴子們的廝打,爬到棺材外摸手電筒。很快,手電筒找到了。
瞬間,一道亮光穿透了黑暗。
猴子們頓時安靜了,但幾秒後,它們又恢複了攻擊態勢。
我心道,擒賊先擒王。
斷臂猴盯著二孬,我盯著斷臂猴的眼睛,猜到了它想幹什麽。要想釣魚,就要像魚一樣思考。畜生和人是一樣的,隻要你把自己放在它的角度,你就會了解它。
它麵孔異常猙獰,仰天嘶叫一聲,張開血盆大口,閃電般撲向二孬。
二孬瞪大了驚恐的眼睛。
與此同時,我從側麵撲向它,“哢嚓”一聲,我削掉了斷臂猴的小半個腦袋,彎刀隨同半邊腦袋飛了出去。
斷臂猴腦袋血流如注,敗下陣來。
一陣尿騷味傳來,我低頭一看,二孬癱坐在地上,褲子尿濕了。
我彎下腰,將二孬扶起來,二孬大汗淋漓,似虛脫了,好久才合攏嘴,喃喃地道:“阿澤,你救了我一命。”
正在這時,一個黑影如閃電般進來了。
我急忙朝四周查看,隻見一旁側立著一個黑衣女子,手裏拿著我的彎刀。她前凸後翹,身材甚好,隻是渾身散發出鬼魅般的氣息,令人望而卻步。那身形移動的速度,是人類能達到的速度嗎?不去參加運動會為國爭光太可惜了。
我用手電筒朝她臉色照,隻見她臉上蒙著黑紗,眼神犀利,眼睛在黑暗中如同鑽石一般,令人驚豔,我沉聲道:“誰?一個女人半夜三更來墳裏幹什麽?”
二孬哆哆嗦嗦地站在我後麵,道:“鬼!”
那女子並不說話。
我心道,會咬人的狗不叫,這是一等一的高手。我強行鎮定地道:“回自己的墳堆裏,別多管閑事。”
那女子搖曳著身子朝我們走過來。
猴子們立刻朝後退。
一隻猴子退得慢了一秒,那女子伸手掐住猴子的脖子,一聲清脆的“哢嚓”聲,猴子的脖子立刻斷了。
那女子步步緊逼,二個男人、一個女人、一群猴圍著棺材打轉。
我忽然發現,棺材上麵有畫。仔細一看,第一幅是阿香腐爛成骨架的身體,第二幅是二孬抱著墓碑哭,第三幅是一個黑衣女子舉著彎刀砍下了一個男子是頭顱,再仔細一看,那男子就是我。這三幅畫是預言?前二幅已經實現了,看來,第三幅很快就要實現了。
我急中生智,趁棺材擋住黑衣女子的視線時,飛快地脫掉衣服,套在一個猴子的身上。然後鑽到棺材下麵。
黑衣女子身影如鬼魅,轉到穿了我衣服的猴子後麵,一刀砍下它的頭顱。這情景和第三幅畫一模一樣。我恍然大悟,原來,第三幅畫是這個意思。
這時,二孬突然推開暗處的一扇門,鑽了進去。
我發現旁邊還有一扇門,心道,躲進門裏,你就抓不住我了。
於是,我猛地躥過去,推開門,躲了進去,再把門關上。
我鬆了口氣,朝外麵觀望,怎麽不見黑衣女子?
我隱隱覺得身後有動靜,緩緩回頭一看,媽呀,那女子站在我身後,手舉彎刀,陰森森地看著我。
一陣香氣飄進我的心髒,似曾相識,但想不起來。
我嚇得直哆嗦,轉過身,竟不小心貼在了她的身上,還和她嘴對嘴。我暗罵自己,這是來送死的嗎?
黑衣女子勃然大怒,猛地伸手掐住了我的心髒,那指甲似乎深深地探進了肉裏。
我一陣揪心的痛。
突然,那女子觸電一般,臉色大變,眼神複雜,顫聲道:“你……你……”
我急忙道:“我……我……你是誰?”
那女子突地推開門,閃電般離開了。
我暗想,這女子方才決絕地要殺我,突然又不殺我了,這是何原因?
我走出來,猴子們朝我撲來。
二孬抓住我的手,把我拉到了門後,二孬連忙關門,兩隻猴子的腦袋被夾在門縫,慘叫連連。
我驚奇地發現,這裏有一條通道。
二孬道:“或許這也是通往墳堆外麵的。”
我和二孬在狹窄的通道裏狂奔。
突然,我一腳踩空,跌了下去。
二孬也大叫一聲,緊隨我後。
我心道,無底洞?
不一會兒,我落在了河水裏,水聲嘩嘩響,我大喊:“二孬,二孬……”無人應答。
暗河的水奔流而去,我身不由己。
一個小時後,我看到了月光。原來,我被暗河水衝到了洞口。我觀察了下四周,一拍大腿,不好,這是二十裏外的王家莊。
我摸摸腰袋,還好,活屍肉還在。不好的是,時間不多了。
我拔開腿,朝家裏跑去。
此時雞鳴三遍,我到了家門口,看見爺爺坐在院子裏抽煙。
我把活屍肉遞給爺爺,將一夜的經過原原本本地敘述一遍。我遺憾地道:“可惜讓活屍看見了我的臉,二孬也不知哪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