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走到大門外,隻聽轟隆一聲,屋子塌了,塵土四起,爺爺留給我的老屋變成了廢墟。
六叔趕來了,他喃喃地道,這屋子塌了好,塌了好。
我很生氣,這也太沒同情心了。
我惱怒地道,窮在鬧市無人問,你來幹什麽?
六叔拍拍我的肩膀,道,你原本就不屬於這裏。小蝶最近拿著傘骨到處跑,幾天沒回家了,你幫我找找她。
原來小六嬸叫小蝶,是她偷走了傘骨。
我告訴了六叔傘骨的來曆,推測小蝶的失蹤和駝背老頭有關。
我和六叔趕到駝背老頭住的地方。
那家人睡得死死的,駝背老頭帶著我們進了地下室,地下室別有洞天,比地上要豪華許多。
六叔恭敬地叫了聲唐老。
我驚詫地看著六叔,原來他們早就認識。
原來,人死後,已經不適合呆在這個世界了。就算他們呆在這裏,最終也會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唐老發明了一種聚魂衣,可以延緩魂飛魄散的時間,令他們可以長時間地留在這個世界,直到他們離開。
六叔就穿著這種衣服。
假如人死後不會魂飛魄散,又能在陽光下行走,那和長生不死有什麽分別。
難怪六叔會這麽尊敬唐老。
我問唐老,小蝶在哪裏?
唐老麵無表情地道,我正在研究傘骨的秘密,小蝶就在這裏,它們暫時不會回去了。
六叔連忙道,我想見一見她。
唐老把我們領到負二層。
我走了進去,裏麵擺著密密麻麻的儀器,還有不少魂魄標本。
一隻女鬼被綁在床上做電擊實驗,每電一次,她就發出一聲慘叫,令人不忍直視。不一會兒,這個女鬼就徹底消失了。
小蝶穿著白大褂,正在用顯微鏡觀察傘骨。
她專心致誌,完全沒發現我們站在她身後。
唐老道,小蝶,有人來看你了。
小蝶轉過身,高興地道,你們怎麽來了?我本來想等研究成功了,給六哥一個驚喜的。這樣就能永遠在一起,過普通人過的日子。
六叔搖搖頭,道,等人類研究出長生不老藥,你的研究項目也許能成功。生老病死、春夏秋冬是天之道,沒人能改變。
小蝶氣呼呼地道,看來我不告訴你是正確的,你就是這麽看不起人。
我悄悄地把小蝶拉到一旁,告訴她唐老的人品有很大的問題。
小蝶不屑地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最重要的是唐老的學術才能無人能夠媲美。
我尷尬地看著六叔,六叔聳聳肩,看起來也不在乎。
我擦擦冷汗,心道,人類的思維如同魚缸裏的魚的思維,有很大的局限性。
突然,我的耳邊隱隱傳來呼救聲。
我循聲而去,到了負三層。這裏關著不少鬼魂。看起來都是抓來做實驗的。
“阿澤,救我……”
我聽到柳虹影的聲音,急忙跑過去,隻見她被關在籠子裏。
我對唐老道,你老人家別為了做實驗滅絕鬼性,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唐老樂嗬嗬地道,為了科技事業,個人做出這點犧牲算得了什麽。你可知道她是什麽,她是人化石,舉世罕見。
我對柳虹影道,黑衣人哪裏去了?
柳虹影一愣,道,你不就是黑衣人嗎?
我一驚,暗道,碰上這種事情自己都會糊塗,別說外人了。
我急忙道,唐老,我和她是故交,請放了她。
唐老疑惑地看著我,道,你和她怎麽會是故交?你可知道一塊化石的形成需要多少年?至少一萬年!你別被人騙了。再說,放走了她,再抓就不容易了。
柳虹影焦急地道,阿澤,不要幫老唐,他知道你家的秘密,他會害死你。
唐老冷哼一聲道,阿澤,她複活了你的鬼心髒,誰幫你誰害你,自見分曉。
我倒吸口涼氣,雙手捂住心髒。當初無頭女鬼給我這顆心髒時,笑得特別開心,原來是鬼心髒。
柳虹影張口結舌地道,我不是故意的。
唐老嚴肅地對我道,你要我放人也可以,隻要拿一樣東西交換即可。
我疑惑地道,什麽東西?
唐老麵容悲戚,道,春秋燭。
說完,他取出一張羊皮遞給我,道,到了那裏,把1782年12月4日的那隻取回來。
我帶著羊皮回到家中,打開手機查詢,1782年是清朝乾隆四十七年,這隻春秋燭是三百多年前的。
我打開羊皮,是一副地圖,仔細一看,竟是墳山。
我十分忐忑,難怪柳虹影說他知道我家的秘密。
我家的秘密究竟是什麽?
我中午出發,趕到墳山,發現墳山和地圖上有些不一樣。
我突然想起來,月光下的墳山更接近這副地圖。為了不迷路,我隻好夜晚出發。
剛走到墳山下,阿圖從後麵追了上來,說唐老讓他來幫忙。
月亮的光輝灑在大地上,周圍的樹木影影綽綽。
轉過一個彎,無頭女鬼擋在我麵前,我嚇了一跳,阿圖躲在我後麵。
無頭女鬼淡淡地道,都是老熟人了,有什麽可怕的,沒事就來逛墳山,你倒黴的日子還在後頭呢。
我連忙道,我是有事才來。
無頭女鬼嗤笑道,有事?那更糟糕了。是老唐叫你來的吧,你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我愕然,道,什麽意思?
無頭女鬼狂笑道,來這兒的人有幾個活著的?
說完,她很快就消失在我的視線裏。
阿圖忽然道,你怎麽沒影子?
我低頭一看,真的沒影子。再看看阿圖,他驚恐地看著我。
難道我已經死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道,這個地方很古怪,不要大驚小怪的。
阿圖半信半疑地點點頭。
前麵是一片林子,霧氣彌漫,月亮的光線透過樹枝灑在地上,顯得十分詭異。
忽然,一陣鑼鼓嗩呐聲傳來,那聲音令人心情大好,好不熱鬧。
我疑惑地道,死了人還吹這麽歡快的曲子,現在的人越來越沒有傳統道德了。
沒有和靈車搶道的道理,我和阿圖站在路邊,給它讓路。
出現在前麵的是個紅衣女子,她扛著大大的“囍”字。後麵的一個女子扛著一長串紅燈籠。
接下來的是樂器隊伍。
走在後麵的是一頂鮮紅的花轎。
我嘀咕道,這個時間嫁人?
我打量著這行人,她們臉色慘白,臉蛋上塗著兩個紅紅的圓圓的胭脂。
花轎走到我旁邊時,新娘子撥開轎簾,朝阿圖嫵媚地一笑。
那新娘子長得十分耐看,回眸一笑百媚生。瓜子臉、大眼睛、紅唇、秀發,美女標配。
阿圖癡癡地看著她。
鬼花轎?莫非女鬼看上了阿圖?聽說女孩沒出嫁就死了,死了還會再找老公。否則她的一生就不完整,沒法投胎。
這女鬼真瞎,不知道阿圖是個吃喝嫖賭的人嗎?
我們繼續朝前走,阿圖像吃了迷魂藥,走路都心不在焉的,不停地摔跤,我不停地扶他起來。
阿圖一定是著了女鬼的道了!
我笑嘻嘻地道,三藏,等取經回來再和女王陛下成親吧!
阿圖沉默不語,看起來很老實。
我一不小心,跌在路邊坑裏的空棺材裏,慌忙爬起來。
我轉頭一看,阿圖不見了!
我的耳邊傳來阿圖微弱的呼救聲。
我朝花轎的方向追過去。
跑了一會兒,隻見一行人抬著大紅棺材,朝河邊走去。
我上前拍拍棺材,聽到阿圖在喊,阿澤救我。
棺材劇烈地搖晃,裏麵似乎在進行著生死搏鬥。
一行人抬著棺材走到了河中央。
他們的身體漸漸地變形,腿飄在河麵上,接著,他們全身都飄在河麵上,被水卷走了。
大紅棺材漸漸地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