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岸,書生哆嗦著身子,目光中盡是憤怒,指著夜宸,袖子上的水卻吧嗒吧嗒的往下流。
“對不住,公子,他不是故意的。”寧楚若愧疚道,扯著夜宸的袖子,示意他別說話。
若真的理論起來,書生並沒有什麽錯,反而是夜宸,將人丟了進去。
書生哼哼兩聲,“公子未免太過分了,一來,這個姑娘未出閣,在下送她花燈並無不妥,二來,在下認得公子,公子擂台比武,贏了卻不娶李小姐,如今卻還纏著這位小姐,公子所作所為,實在算不上光明磊落。”
“公子衣裳都濕透了,還是趕緊回去換一身吧!”寧楚若圓場,若他再說下去,保不管夜宸還會將他再扔下一次。
果然,夜宸眸光一暗,正欲發作,李芳菲卻出來打圓場,“這位公子誤會了,夜公子並不是這樣的人!”
“李小姐的意思是他會娶小姐了?”書生目光灼灼,大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意思。
李芳菲一愣,臉色瞬間煞通紅,似豆蔻年華少女思春一般,目光盈盈看向夜宸,期待能從他嘴邊得到什麽答案。
“這位紅公子看樣子並沒有心要娶李小姐,李小姐還是趁早擦亮眼,看清楚,省的誤了芳華。”書生憤憤然道。
李芳菲尷尬一笑,“夜公子是好人,斷不會做這樣的事!”說罷嬌羞的閉了眼,目光中盡是羞澀意味。
“李小姐多慮了,夜眸並不是什麽好人!”言外之意,他並沒有要娶李芳菲的意思。
話音一落,李芳菲目光中盡是委屈神色,貝齒緊緊咬著嘴唇,目光中盡是不甘心的神色。
“小姐,你還是遠離這位公子!”書生一身濕漉漉的樣子,顯得滑稽又可笑,抹了一把臉上不知是汗水還是湖水的液體,目光中盡是鄙夷,“大家快來看,就是他,打贏了擂台不娶李小姐,如今還冠冕堂皇的住到人家府上了!”
一時間,熱鬧的周圍,放花燈的人,看煙火的人都聚攏在他們周圍,對夜宸指指點點。
“他怎麽這樣啊?”
“對啊,長的一表人才,沒想到卻是這樣人!”
……
聲音越來越大,一時間,幾乎所有人都站在製高點上指責眾人。
夜宸一張臉越來越沉,連帶寧楚若臉色夜不好看,這書生從哪看都是故意在挑釁一般。
“各位鄉親父老,菲兒再次多謝你們的關心,不過事情並不像你們想的那樣,夜公子也不是負心人,他定會負責,各位散了吧!”說罷弱弱的看了夜宸一眼。
“楚若兒,你怎麽看?”夜宸摸著光潔的下巴,臉色難看,目光中卻盡是算計。
寧楚若微微點頭,事情似有些不對勁,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即便夜宸將求生丟進湖中,書生憤怒,要尋夜宸解氣,但也並不會離宗旨太遠,如今他卻隻字未提夜宸將他扔進水中一事,反而字字句句指向他同李芳菲之事。
更何況,這書生目光閃爍,措辭猶豫,似乎再想什麽。
目光中的深意一點點加深,落在李芳菲身上,隨後移到書生身上,緩緩道:“擂台那日,公子似穿了一身白衣?”
“小姐莫不是認錯了人,擂台那日我壓根沒去,也是後來聽別人說……”話說了一半,錯愕的看著寧楚若,忽的意識到什麽,眼珠轉了幾圈,不自然的笑了,“我的意思是……”
“耳聽未必為實,眼見未必為真,公子既沒有聽到,也沒有看到,僅僅道聽途說,便在心中形成了一個認知,這難道是讀書人的修養,還是氣節?”寧楚若冷冷諷刺道,如今她心中隱隱有了猜測,隻是沒確認而已。
書生幾句話不離讓夜宸對李芳菲負責,從哪個程度,李芳菲都是最大的受益者。
“小姐,人人都這般道,更何況,他也沒否則,再說,比武招親自有規則,本就是他贏了擂台,卻不履行,若以後人人都這般,那可要貽害多少姑娘!”
“今日是花燈節,和為貴,這事到此為止吧,我們去看花燈吧!”李芳菲柔聲道,水袖中的手卻緊緊攥著。
那書生看了李芳菲一眼,什麽話都沒說,正欲離開,李子墨同魏啟軒卻過來了。
兩人相互勾搭著肩,一副有說有笑的模樣,一人一隻手中還提了不少東西。
書生看見李子墨,目光中有懼色,慌忙轉過身,想從另外一邊離開,卻被李子墨抓住了衣裳後領,目光中帶了幾分戲謔和調侃,一瞬間,又恢複了輕浮浪蕩富貴公子哥模樣,“又是你,菲兒都說不喜歡你了,你還對她糾纏不放?”
“哥!”李芳菲臉色一白,有些不自然,連忙過去,拉著他的胳膊,一個勁的對他使眼神。
書生點點頭,正欲離開,卻見李子墨已經掙脫開李芳菲衝著她過來,一雙眸子中帶了幾分憤怒,“下次再讓我看見你,定不輕饒!”說著象征性的揮了揮拳頭。
那書生目光一懼,正欲離開,卻見麵前一道青色的影子。
寧楚若睫羽微彎,裏麵盡是狡黠,“公子和李小姐是舊識?”說完好整以暇的看著李芳菲,一副求解的模樣。
李芳菲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一雙手中的帕子來來回回的扭動著。
李子墨絲毫不知情,擺了擺手,“這書生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言外之意,兩人已經認識了許久。
“你還不快走?”李芳菲臉色驟變,盈盈水澤中盡是羞赧之色。
要說這件事,還得從白日裏說起,李芳菲為了今晚的燈會盛裝打扮,為此,還特意找了以前迷戀自己的一個書生,兩人上演了這麽一出逼婚的戲碼,想要讓夜宸在輿論下應了同她的婚事。
“既是舊識,一道留下來賞花如何?”寧楚若似笑非笑,對於李芳菲的心計,如今卻看的清楚,不過卻也沒點破。
那書生看了李芳菲許久,最後無奈的離開,消失在眾人麵前。
李芳菲這才拉住李子墨的胳膊,臉上無甚表情,一雙抓住他胳膊的手卻暗暗用力,勉強漾出一抹笑容,“哥,我們去放花燈吧!”
說罷連忙朝河邊過去,大有落荒而逃的意思。
李子墨神色不解,待對上夜宸清淡眸子之際,卻恍然明白了什麽,麵色一下子變的難看起,連忙跟了過去。
待人離開寧楚若才幽幽開口,“看來李小姐對你上了心了!”否則也不會想出這般辦法。
“任她心多堅定,我要的,始終不過一個你,今日花燈節,走吧,過去看看!”說罷朝河邊徑直而去。
寧楚若微微愣神,亦跟了過去,河水波光粼粼,倒影著花燈的影子,不少人在祈福,皆帶著美好的願望。
寧楚若看著手中的花燈,忽的想到什麽,跪了下去,一身的青色水袖在風中搖曳,更襯的纖腰一握,前世,她亦放過不少花燈,不過都是一個人,宮門深深,果然,在自由的空氣下完全不同。
一雙素手將燈慢慢放進水中,目送它而去,雙手合十,許下心願,一願父母兄長安康如意,二願此生大仇得報,三願……唇邊揚起一抹微笑,三願什麽,恐怕不是她該想的,她的人生中,本就沒有他,又哪來的願望。
“你許了什麽願?”夜宸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慵懶中帶了幾分期待。
寧楚若一愣,盈盈起身,笑道:“總歸也不過那麽幾個,一個希冀罷了。”
“寧小姐莫不是許了什麽白首之類的願望,不好意思說了罷?”李芳菲一臉笑意,那笑容,卻未及眼底,“上次寧小姐道不喜夜公子,那心中之人是誰,該不會是魏公子吧?”李芳菲眨巴著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整個人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
話中一落,全場的氣氛怪異非常,反應最大的,要數夜宸和魏啟軒了,一個氤氳著暴怒,一個噙著笑意,截然相反的兩種情緒,讓寧楚若心頭一顫。
瞪了李芳菲一眼,如今看來,她這一番話是故意而為,不過自己的確沒想同夜宸如何,便也一句話不說,歸於沉寂。
“李小姐,我們之間的事恐怕還輪不到你說三道四!”說著擒住寧楚若的手腕,便要將她帶走。
魏啟軒眉目一挑,目光中三分驚喜三分不滿,“夜公子,楚楚不是你的私人物品,你不能如此待她。”
夜宸眉頭一皺,冷哼一聲,隱去眸子中嗜血的殺意,就要將人帶離,卻感覺到一股組力,微微側頭,卻見魏啟軒的手腕禁錮在寧楚若手上,眸光瞬間變的冰冷,似千年玄鐵一般,幹涸的嚇人。
“二位,有話好好說,莫傷了和氣。”李子墨兩邊勸著,別看魏啟軒為人隨和,脾氣卻挺臭,若僵持下去,恐怕兩人會打起來。
魏啟軒唇角一動,將人推開,麵帶三分挑釁,一字一句道:“夜公子,楚楚喜不喜歡你,你心中恐怕比我清楚吧?”
“你們兩個放開!”寧楚若用力一甩,掙脫開兩人的手,目光落在李芳菲身上,卻多了幾分陰冷刺骨,“你們要打要罵隨便你們。”說罷拂了拂袖子,大步離開。
不說魏啟軒,夜宸卻知道李芳菲故意挑撥離間,卻偏偏還生了氣。
“魏公子還是離楚若兒遠些,否則下一次,便不會好生的站在這裏了!”夜宸咬牙切齒,扔下一句話追了過去。
“夜公子!”了李芳菲本欲看一場好戲,沒想到這麽快便解決了,一時有些氣惱,欲追上去,卻被李子墨抓住了。
“哥,你放開我!”李芳菲一雙水眸恨不得黏在夜宸身上,見人潮中慢慢不見了他的人影,有些心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