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論持久戰
果然，似乎是在印證李海洋所說的話，在日本的神秘飛機再一次繞後，中國最後一架霍克-Ⅲ的機翼上再次被咬了一口後，視死如歸的飛行員竟然駕駛著飛機朝著日本的零式戰鬥直接衝去。
他是要與日本戰鬥機同歸於盡，用自己的生命來換取中國空軍的尊嚴！看到這一幕，聯大學子們沉默了，有些女生甚至已經開始輕聲地啜泣著，這名飛行員，陳泰文他們並不知道名字，但是這一刻，他們在心裏已經為這名飛行員命名——英雄！
日本戰鬥機顯然也沒意識到他的對手會采用這種極端的方式來發起進攻，在一個緊急規避動作後，日本飛行員與撞擊而來霍克戰機擦肩而過。
此時，日本戰機的駕駛艙內，大野隆治的額頭已經微微見汗，一臉凝重地瞥了一眼身後已經撕裂爆炸的中國戰鬥機後，在無線電中下達了撤退了的指令，隨後直接選擇了離開戰場，這或許是出於對英雄的認可。
“他們都是英雄！當之無愧的英雄！若有一天，我也想像他們一樣鏖戰長空！”陳泰文呼吸急促，雖然短短幾分鍾內，中國戰鬥機就被日本飛機給擊落了下來，但哪怕是飛機解體爆炸，也沒有任何一個飛行員選擇跳傘！
操場上的氣氛靜得有些沉悶，一眾師生都選擇了摘下自己的帽子，朝著飛機爆炸的地方地下了自己的頭，默默地表達著自己的哀思。
猛然間，陳泰文感覺自己的右手一緊，一股溫熱瞬間便傳達到了自己的掌心，等陳泰文反應過來的時候，宋澄已經拉著他的手，朝著學校外麵跑去。
這絕對是今年以來昆明遭受的最大規模的空襲，宋澄拉著陳泰文一陣狂奔，他們最先來到的是安舍，因為剛才的爆炸聲正好是從安舍所在的東城區傳來的，因此宋澄不得不擔心安舍裏麵的小孩子。
幸好，舞廳街還是舞廳街，雖然也遭受了波及，但是安舍卻仍舊無恙，隻不過跟舞廳街比起來，城區卻又是另外一番場景。
這次的轟炸絕對在量級上翻了一倍，整個東城區基本上化成了一座廢墟，到處狼藉遍地，哀嚎不絕，不遠處，兩個熟悉的身影立馬吸引了陳泰文和宋澄的注意。
原來，就在陳泰文他們趕往安舍的時候，葉老師等人已經組織了大批學生朝著轟炸區域趕來，沒有過多的廢話，陳泰文和李海洋他們直接加入了救災的隊伍，而宋澄他們一幹女生則是組成了救援隊，臨時充當起了照顧傷員的角色。
一天的救援已經過去，一群人都已經累得精疲力盡，甚至連葉老師都拖著疲憊的身體坐在了街邊，再也顧不上形象，直接脫掉了上衣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葉老師，今晚就別走了吧，到我們安舍去好好歇歇。”陳泰文也走了過來，因為各自分工不同，他已經和宋澄、李海洋兩人分開了來，見到葉老師累的不行，陳泰文也拖著疲憊的身體一屁股坐了下來。
葉老師看了看陳泰文，疑惑地問道：“安舍？什麽地方？”
剛問完這個地方，葉老師的臉色便變得凝重起來，將身體坐直後認真地問陳泰文道：“你在外麵租了房子？安舍安舍，不行不行，現在國破家亡，貪圖安逸可不行。”
陳泰文是葉老師得意弟子，在聽到陳泰文竟然在外麵租房子，還起了個名字叫做“安舍”後，葉老師的臉色瞬間就垮了下來，在這種時代背景下，他身為陳泰文的師長，必須教育陳泰文如何做人，做什麽樣的人。
在聽完葉老師的話後陳泰文也是一愣，隨即便知道葉老師誤會自己了，索性站起身，拉著葉老師直接朝著安舍走去，如果葉老師沒說這話還好，現在既然葉老師已經誤會，如果不將這個誤會解除的話，那麽往後他跟葉老師或許會產生什麽隔閡。
來到安舍，葉老師站在門口久久沒能說話，安舍內，一群平均年齡十來歲的小孩子們正在洗著蘿卜白菜，雖然動作看起來很是笨拙，但一個個都異常懂事，葉老師老於世故，從有些孩子身上的傷口，他很快就猜出了這些孩子的來曆。
“這，這些都是你.……”葉老師指著那群孩子，驚疑不定地問道，他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這個弟子背著他竟然做出了這麽一件“大事”。
陳泰文點點頭，將葉老師拉進了院子，院子裏正在洗菜的小朋友們見陳泰文進來，一個個都有禮貌的跑了過來拉著陳泰文的褲腿，“叔叔，叔叔”的叫個不停。
“乖！今天晚上咱們有口福了，這位爺爺做的大白菜最好吃了！大家想不想吃啊！”陳泰文一把將樂樂給抱了起來，又摸了摸幾個小朋友的腦袋，問小朋友道。
“想吃！”一聽到陳泰文的話，一群小朋友立馬高興地拍手跳腳，開心地圍著葉老師直打轉。
葉老師白了一眼，但臉上的笑容始終沒有消失，衝著陳泰文的額頭上點了點後挽起就朝著那洗好的大白菜走去，邊走邊說道：“好好好，爺爺給大家做最好吃的大白菜！”
事實勝於雄辯，不要陳泰文解釋什麽，一群小朋友便將李海洋、甄柳、陳泰文他們幾個人的故事一股腦都告訴了葉老師，這期間，葉老師時不時地還對陳泰文拋來一個個讚賞的眼神。
一頓晚飯過後，葉老師和陳泰文二人坐在院子中，躺在院子裏的躺椅上，葉老師看著天上的繁星久久沒有說話，陳泰文也陪著葉老師，坐在一邊想著心事，一直等到淩晨，整條舞廳街都陷入沉寂之後，葉老師才從躺椅上站了起來。
“葉老師，中國，會亡嗎？”看到葉老師站起來，陳泰文才開口問葉老師道。
這個問題陳泰文一直沒有問出口，因為在這之前，他都堅信中國絕對會取得抗戰的勝利，在不同的場合，陳泰文都表達出了這個觀點，但是在一連麵臨機場災難後， 陳泰文開始對自己所堅信的想法產生了懷疑。
葉老師看著陳泰文，笑著對陳泰文道：“這就是你想了一個晚上的想法？”
其實陳泰文在想心事葉老師不是看不出來，隻是他沒有去打擾陳泰文罷了，聽了這個問題，葉老師並沒有感覺到稀奇，在這個時候，有很多人都對抗戰形勢產生了悲觀的想法。
麵臨日本人的飛機大炮，許多國人都覺得中國絕對抵擋不住日本人的進攻，有的人是有想法，有的人卻已經開始了賣國的道路，早早地選擇向日本人投降。
陳泰文沉默地點點頭，這確實是困擾陳泰文的一個想法，特別是見識了日本航空隊和中國空軍戰機的對決後，這種無力感便從心中升起。
“我要告訴你的是，中國不會亡！”葉老師在院子裏踱了兩步，對陳泰文說道：“抗戰以來，對於抗戰的悲觀態度主要表現有兩點，一點是中國必亡論，一種是中國速勝論，前者產生妥協傾向，後者產生輕敵傾向，他們看問題的方法都是主觀的和片麵的，都不科學。”
葉老師一句話，就否認了陳泰文的觀點，立場鮮明地表明了自己的態度，陳泰文聽後身體一震，看到葉老師認真的樣子，陳泰文知道葉老師接下來的觀點對他來說會非常重要，索性也將身體坐直了起來，此時，他就是一個渴望知識的學子。
“可是中國武器不如日本，經濟不如日本，科學技術也不如日本，我們拿什麽去贏得戰爭呢？亦或者說，在什麽條件下，中國才能具備戰勝並消滅日本帝國主義的實力呢。”陳泰文拋出了這一晚他實在想不通的問題。
經過個晚上的思考，陳泰文也將中日雙方的實力做了一個對比，但是陳泰文很遺憾的發現，在硬件條件上，中國和日本在軟硬實力上都跟日本不在一個檔次上。
對於陳泰文的問題，葉老師非但沒有覺得生氣，反而還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的這位學生原本僅僅是個學生罷了，但是現在卻開始關心國家，關心政治，這絕對是陳泰文思想的覺悟，亦或者說是政治信仰的建立。
“要有三個條件，第一是中國抗日統一戰線的完成；第二是國際抗日統一戰線的完成，第三是日本國內人民和日本殖民地人民的革命運動興起。就中國人民的立場來說，三個條件中，中國人民的大聯合是主要。”
葉老師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帶著一絲莫名的笑意，陳泰文聽了這話之後心中一震，隨後又發現了葉老師似乎有什麽古怪，陳泰文不笨，反而還很聰明，僅僅是一番推敲過後便反應了過來。
“葉老師，這些話都是誰說的？你可別告訴我這是你的原創。你說話都不帶打盹的。”陳泰文白了葉老師一眼，剛才的話對他的震撼非常大，這種國際視野和胸懷格局，並不是一般人能具備的。
“哈哈哈哈！”葉老師聽了陳泰文的話後擺擺手，直接打開了院子門，邊走邊說道：“不可說不可說，這話除了蔣百裏先生之外，還有一位當代人傑說過，你隻要堅信，抗戰必勝！”
說完這話後，葉老師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淩晨的舞廳街中，此時東方已經亮起了一絲魚肚白，黎明，即將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