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臨別
陳興旺拿起一看，正是自己兒子的學生證和居民證，居民證是政府發的證明自己身份的證件，而學生證對於一個學生意味著什麽自然也不用說，在這段時間裏，陳興旺也了解了一些飛行員招錄的事情，他知道，這兩個證件被宋澄拿走後，陳泰文根本不可能當得了飛行員。
“好好好，其實吧，老頭子我也不是反對泰文讀書，看來我們的苦衷也隻有丫頭了解了。”看了一眼手中的證件後，陳興旺又將證件還給了宋澄，笑嗬嗬地問道：“丫頭，那你們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這個時候，陳泰文的母親也在一旁樂開了花，聽到陳興旺問起這個問題，陳母的耳朵也立了起來。
宋澄乖巧地蹲在了陳興旺的腿邊，抓住了陳興旺的手，略帶羞澀地說道：“伯父說的結婚這件事，我跟泰文也商量過了，我們現在都在讀書，還是學業為重，等讀完書後再商量婚事不遲。”
說完這些之後，宋澄悄悄瞪了陳泰文一眼，陳泰文會意，給宋澄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後，也上前一步，蹲在了自己父親身邊。
“是啊爹，現在我們才讀大二，如果結婚的話，同學老師會怎麽看我們？我也想好了，不去當飛行員了，等到畢業後或者找工作，或者繼承家裏的產業，都行。”
陳泰文臉上笑嘻嘻的，這一切，都是他跟宋澄商量好的，為了自己能去當飛行員，陳泰文和宋澄達成一致後，宋澄想出了這個以退為進的辦法。
果然，聽到宋澄和陳泰文的意見後陳興旺，陳興旺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宋澄和陳泰文，隨機摸了摸胡子後，點點頭，算是同意了他們的意見。
看到自己父親點頭，陳泰文內心狂喜，隻是宋澄的臉色明顯有些不好看，陳泰文看著自己的父親，臉上擠出一絲笑容道：“爹，您看您離家這麽久了，雖然家裏的生意有人照顧，但始終不是個辦法，我在這邊讀書開銷也大，讀書的這兩年還是要靠家裏呢，您看.……”
“臭小子，你這是要趕我們回家呢？”陳興旺伸手在陳泰文腦袋敲了一下，說完之後歎息了一聲，站起身對自己老婆說道：“收拾收拾，我們走吧，回家。”
陳興旺的一聲歎息，不知道裏麵包涵了什麽意思，不說陳興旺他們如何收拾著東西準備回家，再看張正這邊，在聯大的這次飛行員招募已經結束了，張正給了所有新招錄的飛行員三天假期，好讓他們去處理好家務事情。
三天過後，就是張正跟陳泰文說好的半個月的期限，結束了招募任務的張正久這麽隨意地走在校園裏，隻是他走路的時候深色略帶恭敬，落後半個身子，跟在一名老師身邊。
“葉老師，你覺得陳泰文這小子會來麽？他們家裏貌似不同意他參加空間。”走在學校下路上，張正開口問葉老師道。
葉老師嗬嗬一笑，隨後摸著自己的胡須說道：“拭目以待吧，張先生，如果泰文真的到了飛行隊，我隻有一個要求，也算是我的請求了吧。”
葉老師停下腳步，認真地看著張正，作為聯大的一個老師，他沒有理由為自己的學生去請求別人什麽，但是陳泰文不一樣，在跟陳泰文相處的這段時間裏，葉老師跟陳泰文雖然還保留著師生的情誼，但卻有一種忘年交的感覺。
還記得自己剛被聘用到聯大上課，在給陳泰文上第一節課的時候就碰到了刺頭肖青，是陳泰文替他仗義出手，接著就是一起演話劇，在這個過程中，葉老師甚至發現，自己從日本回國後，最懂自己的除了羅常培之外，竟然是自己的這個學生。
他們兩的情誼，除了師生之外，更多的還是一種忘年交的感覺，張正也好奇地看著葉老師，他跟陳泰文接觸的不多，但是對陳泰文很有好感，他感覺陳泰文的骨子裏有著一種正氣，他也僅僅隻知道葉老師是陳泰文的老師罷了，他想知道，葉老師會替陳泰文向自己請求什麽。
“葉老師，我張某人最尊重的就是老師，您說吧，如果不是違反原則的事情，我都會答應的。”對於眼前的這位長者，張正給予了充分的尊重。
葉老師點點頭，眼神堅定地說道：“我沒有別的要求，到了飛行隊，你要狠狠地操練他，將你所有的本事都毫無保留地教給他。”
“嗯？”聽了葉老師的話後，張正眼中露出一絲精芒，他見過太多因為訓練太苦來求情的了，如果是訓練方麵，如果葉老師提出要他照顧照顧陳泰文，讓陳泰文別太累的話，他對葉老師也隻會是表麵上的尊重。
但是葉老師竟然提出這麽一個反常的請求，讓他對葉老師更高看了兩份，不等張正問話，葉老師則是擺擺手，笑著說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我要告訴你的是，溫室裏的花朵注定經不起大風大雨，嚴苛的訓練能讓他在戰場中增加活命的機會，我，是從日本回來的。”
聽到葉老師最後一句話，張正的眼睛眯了眯，葉老師說自己是從日本回來的，在別人眼裏或許是以為葉老師在炫耀自己海歸的身份，但是張正不一樣，他是飛行員，飛行員的素質和見識普遍要比別人強一些。
更何況，他對自己的對手日本也有著足夠多的了解，在於日本人的決鬥中他就發現，日本人的身體狀況和戰術素養要比中國軍人高太多，葉老師的話，無疑是對陳泰文最好的保護。
“您放心，咱們中國人的命也是命，不僅僅是的對陳泰文，對別人我也同樣會嚴格要求的。”張正衝著葉老師鄭重地點點頭，算是答應了葉老師的請求。
無獨有偶，在葉老師送走了張正之後，這一天夜裏，葉老師在城郊的住所內，陳泰文手中也提著一隻燒雞走了進來。
這一晚，葉老師拿出了自己珍藏的好酒，師生二人都放下了包袱，開始天南地北地聊著天，這一夜，葉老師敞開了心扉，從國際局勢到日本國情，從抗戰策略到生活瑣事，兩人無一不聊。
陳泰文告訴了葉老師他跟宋澄確認關係的事，也將自己父母來昆明找他的過程說了出來，在提到自己父母反對自己加入飛行隊的時候，陳泰文的臉上也露出一絲苦澀。
酒至微醺，葉老師放下了手中的杯子，雖然聽陳泰文講起自己家人反對的事，但葉老師的臉上卻沒有絲毫動容，而是吃了一口菜後對陳泰文說道：“家人不家人的再或，你自己呢？決定了去參加飛行隊吧？”
“嗯，是的，您跟我說過，人要有信仰才能活得不像行屍走肉，我想，我找到我的信仰了。”陳泰文認真的點點頭。
是的，他找到了自己的信仰，也決定為了自己的信仰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都無所謂，但他也遺憾，他沒有得到自己家人的理解，甚至他還跟宋澄二人串通好了，騙自己父母離開。
今天一天，他們都在收拾回家要用的東西，陳泰文發誓，這是他人生第一次如此騙自己的父母，若是在以前，他做了也就做了，大不了和老頭子梗著脖子幹就是，但是這一次，麵對人生如此大的抉擇，他卻選擇了欺騙。
“你不要有負擔，這也說明，我沒看錯人，在麵對日寇淩辱的今天，所有人都要投身到抗戰中去，你不去，我不去，就隻有當亡國奴！”葉老師將酒杯往桌上一頓，隨後站起身朝著自己的書桌走去。
鋪開宣紙，飽蘸濃墨，借著三分酒性和一腔熱血，葉老師沒有絲毫沉吟，揮毫就在直麵上寫下了一首小詩，一首現代詩，詩不長，但字裏行間卻深深地透露出葉老師對和平的渴望和對日寇的仇恨。
看著眼前葉老師寫下的這首詩，陳泰文雙拳緊握，那一顆因為欺騙自己父母而有些動搖的心，再次堅定了下來。
“你要化身為劍”
“斬掉這世間混混暗幕”
“你要變身為河”
“蕩滌這凡塵一切妖魔”
“你是蒼穹的鷹”
“用你的利爪刺穿仇讎”
“你是藍天的虎”
“以你的尖齒撕裂日寇！”
草書的狂野是葉老師內心的最好表達，也是葉老師對自己的期盼，寫完這首詩後，葉老師將手中的毛筆往書桌上一擲，隨後直接拿起了酒壺，連連灌了幾大口。
這一晚，葉老師醉了，陳泰文在葉老師口中聽得最多的幾句話就是“勿忘初心，不要放棄”。
陳泰文將葉老師扶上床，在離去的時候，葉老師或許是在做夢，夢中他夢到了自己的初戀情人菜菜子，口中也喃喃說道：“為什麽，為什麽.……”
這三天，陳泰文和宋澄都請假了，他們沒有去上課，而是在安舍內廝守著，順便陪著陳興旺夫妻。
相守的時間總是短暫的，第三天，宋澄借著自己身體不舒服為由沒有走出安舍的房間，陳泰文陪著自己的父母走出了安舍，陳母還想著去房間看望一下宋澄，卻被陳興旺瞪了一眼，拉著她直接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