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命運
最終的結果，一個日軍小隊五十人，在麵對李海洋的時候，除了最初被李海洋用手槍擊殺七人之外，又付出了五條生命的代價才將李海洋徹底抹殺。
看著躺在血泊中的李海洋，山口順義集合了自己手下剩餘的三十八人，肅穆地朝著李海洋敬了個軍禮，然後安排士兵將李海洋的屍體好好地清潔了一番。
在照相留證之後，便安排人拉著李海洋的屍體朝著雲南走去，抗日戰爭期間被日軍歸還屍體的人不是沒有，張自忠將軍就是其中之一。
當沿途國軍官兵在得知大喇喇出現在他們陣地麵前的日本軍人，是負責護送李海洋屍體去昆明，交給第十四航空隊的時候，除了加派兵力護送之外，都沒有去難為這些日本人。
李海洋墜機的消息邵雲鋒已經帶回去了，陳泰文也明白，這一次李海洋墜機不像自己那次那樣運氣好，這一次李海洋跳的是絕對的日戰區，一馬平川，根本沒有什麽遮擋。
僅僅是第二天，大家都最後一絲奢望都被摧毀了，日方專門發來電報，跳傘的飛行員已經被擊斃，名字叫做李海洋。
新一代“空中趙子龍”猶如曇花一現，李海洋短短的飛行生涯中，卻有著絕對輝煌的戰績。
他曾於空中擊落日本飛行領袖西山秀明，曾經一戰擊落日本戰機數架，曾一次次執行支援任務，炸毀日軍物資無算，也曾獨自一人駕駛著戰鬥機衝進日軍戰鬥機編隊中殺進殺出自己絲毫未損，
這樣的戰績別說在這短短兩年內建立起來，就算是搭上普通飛行員一生，或許都要望而卻步。
“敬禮！”
這一日，美國第十四航空隊所有隊員都穿上了正裝，就連一路風塵仆仆都日本鬼子也在前一天將自己收拾的幹幹淨淨。
唐老頭子一生令下，所有飛行員都衝著平板車上的那具棺材舉起了自己的右手，隨後，邵雲鋒，陳泰文他們幾名好友一共八人朝著那具薄棺走去。
“起！”
整個現場，沒人說話，陳泰文他們八人分兩邊站立，隨著陳泰文一生大喊，八人默契地一起用力，將李海洋的棺材從平板車上抬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喂！李桑是真正的英雄！他死之前帶走了我們一十二個兄弟！”
就在陳泰文他們準備抬腳走人的時候，他身後一名日本士兵突然開口衝著陳泰文他們喊道。
這名士兵正是當初用槍頂著李海洋腦袋的日軍士兵，對於李海洋的氣度，這名士兵是十分敬佩的，因此也主動擔負起了護送李海洋遺體回航空隊的任務。
“士兵的生命應該奉獻給戰場，往後戰場相見，你我不必留情。”陳泰文稍微停頓了一下，說完這話之後便抬腳進了軍營。
在日本人麵前，沒有任何人哭泣，所有人都保持著肅穆，這一次，陳泰文也沒有像張正死的時候表現出來的那麽失態。
將李海洋的遺體運進軍營，將屍體上石灰清理幹淨後，陳泰文便默默地坐在了李海洋身邊。
以前生死與共的兄弟，現在變成了棺材裏的死人，陳泰文心中感慨萬千，這就是宿命吧。
想當初在西南聯大的時候，李海洋從機械專業轉到他們文學係，因為李海洋太過沉默，甚至懷疑李海洋是不是個聾子啞巴。
也是因為那一次跟蹤，陳泰文和李海洋的友誼開始逐漸建立。
李海洋是救過陳泰文和陳吉性命的，當初柳家派人到昆明抓陳吉回去，正是李海洋出手相助，憑借自己的江湖地位給了陳吉一次重新做人的機會。
共同組建安舍，安頓空難孤兒，曾經深陷囹圄，也是李海洋端著槍將他救出，一幕幕往事回首，一切都恍如隔世。
“你們是真的不講義氣啊，張教官死了，陳吉死了，現在連你也死了。嗬嗬，下一個，是不是該輪到我了？”
拍了拍身邊的棺材板，陳泰文一臉苦澀，曾經的不安已經成為現實，或許都怪自己嘴賤吧，當初在西南聯大，自己和宋澄就說過，當飛行員十個有八個會戰死的話。
“海洋！”
就在陳泰文懷念著過去的的時候，一聲撕心裂肺的聲音從外麵響起，陳泰文抬頭看去，隻見一身重孝的晨馨出現在門外。
此時靈堂還在布置，一副棺材，一張照片，當晨馨從門外衝了進來，看到那張曾經極為熟悉的麵孔時，哀嚎一聲終究還是暈了過去。
陳泰文和一幹幫忙的戰友見狀立馬衝了過去，一把將晨馨從地上抱起來後，陳泰文伸手掐了掐人中。
“海洋！我要海洋！假的，一切都是假的！為什麽死的不是我！讓我看看，讓我看看海洋！”
“海洋，海洋啊！你醒醒！你醒醒啊！”
“你不是答應過我，抗戰勝利了就跟我結婚的呢！你不是答應過我，抗戰勝利了，我們就一起回去鄉下，再不打仗了！你要說話算數啊！”
“海洋，你起來啊！”
終於，在陳泰文他們的救助下晨馨悠悠轉醒，晨馨似乎還不能接受眼前的現實，直接又從陳泰文的懷中掙脫開來，發狂一般朝著棺材撲去，下意識就要去推棺材板。
從進來開始，晨馨的眼淚就沒停過，看到眼前的狀況，一起幫忙的邵雲鋒和尼克他們都有些不知所措，紛紛將目光投向了陳泰文。
“沒見她穿著什麽衣服嗎？讓她看看吧。”陳泰文歎了一口氣，走過去將晨馨死死地抓住，然後衝著邵雲鋒他們點點頭。
還沒有入土為安，按照中國人的習俗，親友在瞻仰完儀容之後才會將棺材蓋用棺材釘釘住，到一刻為止，關於這個人生前的所有都已經成了定局，所謂蓋棺定論就是這個道理。
此時晨馨穿著一身重孝，聽了陳泰文的話後，邵雲鋒他們也紛紛歎了一口氣，將棺材蓋掀開了一條縫。
“海洋.……”
這一次，晨馨並沒有昏迷過去，上次和李海洋分別，他們還在討論著結婚的事情，確認棺材裏躺著的是李海洋後，晨馨沒有絲毫忌諱，伸手輕柔地撫摸著李海洋的屍體，隻是眼淚卻掉個不停。
足足過了五分鍾後晨馨才從接受了眼前的事實，沒有任何話語，晨馨直接在棺材邊跪了下來。
李海洋戰死，身邊並沒有親人，晨馨穿著一身孝服跪在棺材邊已經徹底說明了問題，陳泰文和邵雲鋒對視了一眼，均看出了對方眼裏的敬佩。
都說婊子無情戲子無義，在李海洋剛跟晨馨交往的時候，除了邵雲鋒要李海洋好好珍惜晨馨之外，甚至包括陳泰文在內都覺得李海洋跟晨馨在一起是腦子有問題。
隻不顧李海洋是兄弟，如果他真的跟晨馨在一起，那麽晨馨就是自己的嫂嫂了，就這一層來講他也不會去說什麽，也會對晨馨保持充分的尊重。
但今天的事情讓所有人都對晨馨刮目相看，李海洋雖然在河邊跟晨馨求了婚，但嚴格意義上來講他們倆仍舊不是合法夫妻，沒有辦酒席就得不到親朋的真正認可，沒有到政府登記，政府也不會承認他們的關係。
但是晨馨還是來了，一身孝服讓所有人都閉上了嘴巴，也獲得了第十四航空隊所有人都信任，這比任何花言巧語都有用。
宋澄也來了，在守靈的這段時間裏她直接擔負起了照顧晨馨的任務，隻不過每到晚上守靈的時候，她的眼淚就會不受控製地往下掉。
往事一幕幕，當初的鐵三角已經缺了一腳，往後的路該怎麽辦？她跟陳泰文該怎麽辦？
停靈三天，陳泰文就守了三天，這三天他沒有像張正死那樣喝的爛醉，隻是不吃也不睡，三天過後大葬，當親手將最後一捧黃土添到李海洋墳頭的時候，陳泰文終究還是沒有堅持住，直接暈倒了過去。
對於李海洋的死，唐老頭子也出奇的安靜，自從恢複了戰鬥力以來，飛虎隊從成型到整編成第十四航空隊，他們麵臨的任務就是從戰略防守轉為戰略進攻，逐漸掌控中國領空的製空權。
是戰鬥就會死人，這件事情沒人比唐老頭子更清楚了，因此，當李海洋死後唐老頭子也比較安靜，隻不過安靜的有些過分了。
“陳，你應該去好好休息的，我給你放三天假，你去放鬆一下吧。”
此時，陳泰文正站在唐老頭子跟前，身上穿著一身軍用常服，脊梁骨挺得筆直，看到陳泰文進來，唐老頭子歎了一口氣，隊陳泰文說道。
陳泰文搖搖頭，將一份手寫的報告交到了唐老頭子桌上，然後擲地有聲地說道：“我請求使用李海洋的戰鬥機編號繼續戰鬥！李海洋是我們這一批戰鬥機飛行員中最出色的飛行員，也是我們航空隊的英雄，他的精神不該被遺忘！”
唐老頭子有想到陳泰文是來提條件的，這很正常，別墅偶陳泰文，就是他自己也會向自己的上司提條件，目的就是讓自己戰死的手下得到最好的撫恤金，他甚至都已經將李海洋的撫恤金要下來了，按照的是美國飛行員的標準。
就在他想直接跟陳泰文講撫恤條件的時候，卻沒想到陳泰文提出來的是這麽一個條件。
唐老頭子眉頭一皺，對陳泰文說道：“你知道你這個決定做出之後，會麵臨什麽樣的後果嗎？”
“我知道，李海洋的戰鬥機弦號已經成為了日本人眼中的噩夢，每次戰鬥如果李海洋的弦號出現在空中的話，一定會遭到對方的集火攻擊！”
對於這個結果，陳泰文還是有著深刻認識的，就像他之前和李海洋一直在找尋大野隆治那架“X－1－42”一樣，日本人也會重點關注李海洋的戰鬥機編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