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神仙水
這個客人有點怪——白玉京又是隨意笑笑，雖然自己是回春堂的少掌櫃，但是難得客串一下小夥計，也就為客人周到服務一回吧。於是探身望望被櫃台完全擋住的小瓜道：“小朋友要是驅蟲的話，我們店裏有專門的驅蟲散。也可以嚐嚐兒童驅蟲塔糖，味道甜甜的。”
剛才，他已經看到搭在櫃台上白白嫩嫩的小手，果然和猜測的一樣，是個惹人喜歡的小丫頭，或許是繼承她母親的基因更多一些吧。
“其實，是我要驅蟲。”賈小帥就有點尷尬了，“這肚子裏麵總有回聲，感覺怪怪的。”
應聲蟲嗎，難道開始要買雷丸。不過這隻限於古籍的記載，當不得真，估計是心理方麵的疾病，妄想症倒是有可能？白玉京思索了一陣，剛要建議這個小胖子去看看心理醫生，就見小胖子一張嘴，嘔嘔起來。
賈小帥連忙用手捂嘴，隻覺得嗓子眼一滑，攤開掌心一看，多了一個綠油油的東西，大概有大拇指蓋般大小。再仔細一看，四條腿白肚皮，大嘴叉鼓眼睛，赫然是一隻小青蛙。
哇靠，肚子裏還真養青蛙了。賈小帥也吃驚不小，這還有外人呢，你回家再蹦出來好不好，真是個瓜娃子！
於是連忙朝白玉京嘿嘿兩聲：“您別介意，這是我放嘴裏養著玩的。”
“哇，小青蛙！”小瓜歡呼一聲，也湊上去，大眼睛直冒光，“小青蛙，你也是粑粑的孩子嗎？”
“呱呱，小瓜你好，請叫我呱娃子。”小青蛙咧開大嘴巴說話了，可是並沒有說出自己的來曆，反倒是能夠叫出小瓜的名字。
小瓜當然高興了：“太好啦，我是瓜，你也是呱，還有粑粑也是大笨瓜！”
妖精！白玉京一臉震驚，卻並非害怕，他也能勉強算是修行界的邊緣人士，多少知道一些內部消息。
賈小帥覺得臉有點疼，然後就暈暈乎乎地聽瓜娃子跟他說：“粑粑，我要出去旅行一段時間。”說完，抬起前爪在空中一招，就憑空出現一個翠綠色的帽子，狀如荷葉，被瓜娃子扣在頭上。
你這個帽子的顏色是不是弄錯了？賈小帥嘎巴嘎巴嘴。剛要問問呱娃子的來曆，結果就見小青蛙憑空向上跳了幾下，然後，虛空之中就出現一道綠色的小門，呱娃子直接蹦進裏麵，小門也一閃不見。
“等等啊，你說說你是怎麽來的——哎，怎麽說沒就沒了——”賈小帥算是徹底糊塗了，在原地愣了好一陣，才想起來這的另外一個目的，就連忙轉移話題：“我想買人參，你們這有賣的嗎？”反正店裏的這個夥計剛才都看到了，希望他見怪不怪就好。
白玉京也從震驚中醒過神，對賈小帥更加熱情起來。雖然現在已經知道麵前這位是個外行，也就是俗稱的“棒槌”，恰好和人參的土名一致，但是俗話說人不可貌相，這個小胖子不一般，於是微笑道：“先生，我們店裏入藥的人參主要是野山參和林下參。價格在幾百到幾萬元每克，先生您需要多少？”
“呃，我不要了。”賈小帥的腰包自己最清楚，這麽昂貴的物品實在是買不起。
“無妨，先生如果需要保健的話，可以去藥材市場購買一些園參，很便宜的，幾塊錢就能買到一根。”白玉京沒有絲毫不耐，這一點，連他自己都有點奇怪。
好歹也是這家百年老店的少東家，一身本事又青出於藍，是龍城最頂尖的中醫藥大師，沒有之一，不說眼高於頂，起碼的傲氣還是有的。
可是說來也怪，對麵的小胖子身上，偏偏有一股叫他感覺十分親近的氣息，難道這就是人緣？當然，也有剛才那隻奇妙小青蛙的一些因素在裏麵。
“好好好，園參最好。”賈小帥也終於長出一口氣，像價格這麽接地氣的園參，才是他最需要的。於是打聽了一下哪裏有藥材市場之後，就笑嗬嗬地告辭。
望著胖乎乎的背影，以及耷拉在腰間的上衣，白玉京心中忽然湧起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這種感覺，好奇怪。
片刻之後，一個年輕人快步跑來：“白先生，門口人昏倒，可能是中暑！”
“還不快抬進來救治。”白玉京麵色一沉，發生這種事情，最應該的是急救而不是向他匯報。
“是位老年人——”小夥計言外之意也很明顯，這年頭因為扶老人反被訛的事例層出不窮，不得不叫人心生顧慮。
白玉京瞪了他一眼：“醫者仁心，豈有見死不救治理！”說罷，快步而去，雖然是在走，可是速度卻比後麵一溜小跑的夥計還快，這位白先生，顯然也是練過的。
到了前台，順手取了一包銀針，對他來說，中暑再簡單不過，三針下去立解。
衝出店門，就看到台階下麵躺著一個七八十歲的老者，已經昏厥，失去意識，肢體還微微有些抽搐。向臉上一望，白玉京也眉頭一皺，隻見老者嘴唇青紫，顯然是因為中暑而引發了心髒方麵的舊疾，已經危在旦夕。
白玉京天賦極高，行醫二十載，自詡醫術已經堪比古代的國手，卻也沒有十分把握將老者救治，所謂天上白玉京，地下閻王敵，也隻是人們對他的美譽而已。
不過，白玉京依然準備出手，這是一位醫者的節操，也是醫者的驕傲。
可是偏偏在這個時候，白玉京竟然被人給截胡了。隻見剛剛在店裏遇過的小胖子蹲在那個老者身邊，胳膊墊在老人腦後，另一隻手捏開老人的嘴角。還有那個四五歲的小丫頭，擰開了一個藍胖子外殼的水壺，將壺嘴湊到老者嘴邊，嘴裏還念叨著：“老爺爺，喝點水就不熱了呢！”
白玉京登時就驚出一身冷汗，外行真可怕，你們這不是在救人，而是在害命啊！
剛要出聲製止，一口水卻已經被灌下去，那個小胖子還騰出手來，幫著老人拎拎耳朵，方便把水咽下，然後又伸手使勁胡擼老者的前胸：“老爺子，順順氣。”
老爺子要咽氣！白玉京知道，現在就算是他出手，也基本白搭了，好人被你們這麽一折騰，估計都夠嗆。
啊——猛聽老者的嗓子了發出啊的一聲，竟然睜眼醒了，四下看看，略有些虛弱地問了一聲：“我這是怎麽啦？”
小瓜就蹲在他腦袋旁邊，脆生生地說著：“老爺爺，您剛才暈倒了啊。來，再喝一口蜂蜜水就好了，小瓜都一直沒舍得喝呢。”
老者咂咂嘴，感覺嘴裏一股回味著一股異樣的清香，於是順從地點點頭，主動張開嘴，讓小丫頭認認真真喂了他幾口水。隻覺得入口甘甜，直透心肺，打心裏往外舒坦。
火辣辣的陽光傾瀉大地，整個地麵就像一個大火爐，但是小瓜用她稚嫩的小手，給陌生的老人灌注一股甘泉，一老一小，此情此景，令白玉京這位見慣生死的大醫者，忽然有點感覺鼻子酸酸的。
“老人家，到店裏再休息片刻。”白玉京叫夥計把老者扶進回春堂，也對賈小帥父女提出邀請，沒想到卻遭到拒絕，賈小帥還急著買園參呢。
老者一見，也抓著小瓜不肯撒手，小胖子也就把住址告訴老人家，以後有緣再見吧。
而白玉京也終於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鄭重地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小姑娘剛才給老人家喝得是什麽神仙水？”
神仙水？這個怎麽聽起來有一股神棍的味道。小瓜都忍不住糾正說：“就是粑粑給我兌的蜂蜜水啦——”
“能不能給叔叔聞一聞？”白玉京實在是心癢難耐，一口水救活垂死之人，他回春堂裏上千種藥材還有何用！
小瓜也不是小氣孩子，大大方方把藍胖子水壺遞過去。白玉京用手輕輕搖動水壺，便心下了然：靈氣居然如此濃鬱，難怪呢。
雖然表麵上是龍城最厲害的藥師，但是白玉京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身份：他也是一名修道者，隻不過走的是煉丹的路子，對靈氣當然不會陌生。隻不過因為靈氣匱乏，可用的靈材稀少，所以他的修為一直徘徊不前，始終未能入流。
“叔叔，可以把水壺還給我嗎？”小瓜仰著小臉問，這個藍胖子水壺是粑粑上兩天給她新買的呢。
“好好好——”白玉京連聲答應，然後朝賈小帥拱拱手：“難得你們父女古道熱腸，在下白玉京，改日一定登門拜訪。”
然後，就看到大手拉著小手，混入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很快就泯然眾人。
但是，白玉京卻有一種奇妙的感覺，這對父女，在這個變革的時代，注定會不凡。望著賈小胖和小瓜消失的方向，他口中輕輕叨念：“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我的機緣終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