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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碟仙(1)

  密閉式的電梯掉進了密閉式的地下室,而且還是這種連值班教師都不在的時刻,手機又打不通的情況下,這表示我們的聲音,沒有人能夠聽見。


  “怎麽辦?”


  我問,電梯的燈管開始閃爍了。


  “先試試看能不能把門掰開。”


  胡子越緩慢地挪動腳步,兩手搭上電梯門,用力往外扳,但門在剛剛掉下來的時候似乎撞到了什麽東西,有點變形了。胡子越又施了點力,但動作一大電梯就開始搖晃。


  “停!停!這樣很危險!”


  我連忙製止,要是一個不小心整個車廂都掉下去的話,我們倆就要一命嗚呼了。


  “可惡,早知道就把家夥帶來。”


  胡子越放棄徒手開門,我隻想知道他口中的“家夥”是什麽東西。


  “為什麽電梯會掉下去?”


  “有可能是太久沒用,纜繩壞了。”


  胡子越說著幹脆坐了下來。


  “你別坐啦!幫忙想點辦法!”


  “想辦法是用頭腦想,不是用身體想。”


  事實上真正沒在想辦法的人是我,我完全不能冷靜,手心、背脊開始出汗,心跳越來越快。


  “劉白,你先不要緊張,能讓我踩一下嗎?”


  啥?這是怎樣?你不爽也不能踩我發泄啊!


  “你想幹嘛?”


  胡子越拿手機照了照天花板,我順著他的視線抬頭一看,上麵除了熄滅的燈管什麽都沒有。


  “你蹲下來,電梯應該有逃生門。”


  對喔!還有逃生門!看來老天爺還是疼愛我的!哇哈哈!

  於是我心甘情願地蹲下,讓胡子越踩在我的肩膀上。


  “好重!你到底幾公斤啊!”


  “我算很輕了好不好?”


  胡子越跟同齡的男性比起來,看似體型纖細,但實際上他把所有的身體組成都濃縮成了結實的肌肉,體重反而比平常人重很多。這點我在高中時跟他玩相撲時就親身體驗過,別問我們怎麽會玩相撲。


  沒過多久燈管就被拆了下來,胡子越說他看見逃生門了。


  “怎麽了?為什麽不打開?”


  但他推了半天,遲遲沒有動靜。


  “我想起來了,電梯的逃生門好像隻能從外麵開。”


  等一下,電影裏麵不都是這樣演的嗎!被困在電梯裏的主角打開逃生門脫出什麽的,為什麽跟現實不一樣啊!這什麽爛設計啊,逃生門不就是用來逃的嗎!裏麵的人不能開還要逃個鬼!我仿佛看見了廣大的戈壁沙漠,數萬頭草泥馬馳騁在上頭。


  “沒辦法了,用蠻力也要把門打開。”


  沒有沮喪的時間,胡子越再次挑戰掰開電梯門,我也走過去幫忙,無法保持平衡的電梯因為我的移動,開始向另一邊傾斜。


  皇天不負苦心人,這回不出兩分鍾,我們便打開了電梯門,但我絲毫沒有重見外麵世界的喜悅。


  因為外麵是布滿管線和機械構造的水泥牆。


  “不要啊!為什麽我老是遇上這種事!”


  果然沒有那麽好康,看來電梯剛好掉在出口處這種事情的機率比我想像中的還要低。


  在一連串的自暴自棄外加對天呐喊之後,我跟胡子越終於想到了一個辦法。


  “數到三就一起跳。”


  “一、二、三──跳!”


  感覺好像跨年夜的離開地球表麵,但實際的用意卻是想借由跳起來的衝力讓電梯車廂再往下掉。電梯開始劇烈地震蕩,可是依然沒有往下掉。


  “再一次,跳!”


  事實上這個方法的風險很高,但若不是逼不得已,我們絕不會做出這種簡直是自殺的行為。


  在我們跳到第四次的時候,電梯開始下墜了。


  “哇啊啊啊!”


  謝天謝地的是,這回幸運之神總算眷顧我了。


  電梯還算理智,沒有一口氣摔到底,掉在了兩層樓之間的夾縫。雖然外麵很黑,但總算能呼吸到新鮮空氣的喜悅占據了整個思考,我迫不及待地往外麵爬。


  如果我見到的是一片黑暗,我還不會那麽害怕;如果地下室有鬼飄來飄去,殺傷力說不定還沒那麽高。


  我爬到外麵看見的第一個東西,是遠處兩團綠色的光芒。


  “胡、胡子越?”


  我用快哭出來的語氣向身後的人求救,他看見那兩團東西,拍拍我的肩膀:


  “是貓。”


  “貓?學校的地下室怎麽會有貓?”


  而這時綠色光芒仿佛聽得我我們的對話,適時地“喵”了一聲。我抹掉額頭上的汗,雖然貓出現在這裏讓我很疑惑。


  那隻貓絲毫不怕生,開始向我們靠近,到了電梯門口時我才終於看清楚,那是一隻黑身白腳的貓。


  白腳貓,自古以來就是不祥的象征。盡管我不信邪,但這種事情已經聽老人家說過好幾遍了。我看著胡子越,光線太暗分不清表情,我想他那麽迷信的人,會不會因此胡思亂想?

  “我們快走。”


  結果他說完這句話就自顧自地朝應該是樓梯的方向狂奔,我隻好一頭霧水地追上去。


  “幹嘛跑那麽快啊!”


  “別問了,先回去再說!”


  就算白腳貓不吉利,也不用怕到這個地步啊?


  跌跌撞撞地上了樓梯、跑回宿舍我已經是滿身大汗。


  “剛剛那隻貓脖子上有鈴鐺,是有人養的。”


  胡子越解釋,我想著不對呀,既然脖子上有鈴鐺,剛剛牠走過來的時候怎麽沒響呢?

  “有人養又怎樣?搞不好是走丟的啊?”


  “不,貓的主人就在那兒。”


  “啊?”


  “貓的主人就在地下室裏。”


  胡子越重複了一次,我感覺腦中一片空白。


  “你怎麽知道那裏有別人?”


  “我聽到腳步聲了。”


  為什麽他聽得到我就聽不到?難道胡子越不隻是視覺,連聽覺的感應能力都破表了嗎?

  “可是等一下,那個人不就看到我們了嗎?所以我們把電梯弄壞的事情曝光了?”


  “沒辦法保證他是學校的人,而且他也不見得有看到我們的臉。不過以後要小心了,那種貓命不夠硬是養不起的。”


  那麽晚的時間,會是誰帶著貓在地下室晃?我不敢多想,隻能祈禱他不會去告密,就讓學校以為電梯是自己掉下去的吧。


  不知道是不是我禱告的誠心誠意感動了蒼天,接下來的幾天,完全沒有人找上我們,電梯也默默地修理好了,現在正常運作中。


  至於那隻貓,之後沒有再出現,我當然也去地下室看過好幾次,但完全看不出有貓待過的痕跡。難道那天,一人一貓隻是區區“過客”嗎?


  就這樣又安然地度過了一個禮拜,黑白無常沒有再派任務給我,但這回任務卻自己找上了門。


  “唉,我們去303玩碟仙好不好?”


  一切都從這句話開始。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後,我和係上同學小張無所事事地趴在走廊的欄杆上。請容許我用了一個這麽老套的開場,因為最近的生活真的平凡到連敘述都嫌多餘。


  我甚至閑到開始跟那個總是在我們窗戶外徘徊的鬼大叔聊天。


  “阿伯,我經常看到你在這裏飄你在這邊多久了?”


  “毋知影捏!(音:無知人咧)偶在這裏應該二十年有了!”


  “真的噢,啊你怎麽不去投胎?”


  “哇陽壽沒盡就跳樓了,當然沒法投胎!”


  就像這樣。


  好吧,那不是重點,鏡頭拉回學校走廊,小張一邊梳他厚到可以跟都敏俊媲美的瀏海,一邊跟我閑聊。


  “唉,我們去303玩碟仙好不好?”


  他也不知哪來的衝動,突然這麽邀請我。


  “啊?”


  說到碟仙,又為什麽是303,這要扯到我們學校的另一個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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