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煉落江湖(4)
我要怎麽問?把整件事情告訴他,說不定他不但不告訴我還會當我是神經病,難道要再掰個理由嗎?
“胡子越,告訴我融化冷凍肉的方法。”
“丟進去煮。”
“不是那種冷凍肉!我是說藍沐雨!到底要怎樣他才會告訴我啊!”
我有種遊戲任務解到一半卡住的感覺,我可以放棄嗎?
“你就跟他說你對風水有興趣,最近你發現電梯的位置不好,想問問當年是怎麽解決的,這樣不用你提,他搞不好就會自己說出裏麵有麒麟,你就能趁機問出麒麟是誰放的……嘖!”
胡子越在玩線上遊戲,因為跟我講話稍微分了神,他的角色被副本魔王打趴了。
如果有那麽順利就好了,把該說的台詞記好之後,我又去敲了隔壁的門。出乎意料地這次開門的人並不是黎皓,而是藍沐雨。
“哇!學、學長!”
“黎皓不在。”
藍沐雨看見我立刻說,這是我第一次聽見他的聲音,不過那不是重點。他說完這句就要把門關上,被我即時阻止:
“等一下!我不是來找他的,我有事情要問你!”
藍沐雨停下關門的動作,用眼神詢問我的來意,好不容易他終於有跟我對話的意願了,我好感動啊!
“我們學校的電梯,是學長家的公司蓋的嗎?不過我最近發現那個電梯的位置不太好,正好壓在鬼門線上欸!會不會很危險啊?我對風水有些研究,聽說鬼門線是大凶的方位,該怎麽化解呢?”
以防他沒有耐心跟我忽悠,我索性一口氣把要說的話全部講完,就留最後一個問題給他回答。
“我不知道。”
語畢他又要關上門,我用兩隻手把門架住,我可是超盧學弟啊!
“你不知道沒關係!你們那個時候有沒有找風水師?還是工作團隊裏麵有誰懂風水?可以幫我介紹一下嗎!拜托!”
“我不知道。”
他還是那句話,我不死心地繼續盧他:
“拜托嘛學長!我真的真的好喜歡風水,我的夢想就是當風水師,拜托你去問你爸爸,把他介紹給我啦,我想拜入師門!”
“關我屁事。”
可惡,超冷淡!還有你說話為什麽總是四個字!人家不是說有夢最美希望相隨嗎,連關我屁事都出來了,我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麽……
“拜──托──嘛──”
懷著罪惡感繼續擼他了十分鍾後,藍沐雨終於放棄抵抗:
“等我一天。”
然後“碰”一聲,我被甩在門外了。
這是答應了的意思嗎?看來他的邏輯是隻要告訴我就能擺脫糾纏,盧人設定是沒錯的,哇哈哈。
隔天藍沐雨果真依約交給我一張已經泛黃的名片,上麵寫著什麽某某風水事務所,所長的名字叫王牧。他跟我說就是這人給他們看風水的,叫我以後別再來煩他。
我心想說不定“王牧”真的認識段長青,便撥了名片上的號碼。
但不管我打幾次都是空號,後來想想從那時候到現在都過了二十多年,換了號碼也不無可能。直到我用地圖搜尋上麵的地址,才發現根本沒那條街,當然也沒有那個事務所。
也就是說,這張名片徹頭徹尾都是假的,王牧這個人也不存在。
會是巧合嗎?“王牧”諧音“亡目”,合起來便是“盲”,段長青又是個瞎子,放在電梯裏的麒麟也有個“段”字,我越來越確信這個風水師就是他。如果他一直都用這個假名,或許能查到一些他以前的活動記錄,如果他以風水師為名到處招搖撞騙,總會留下什麽痕跡。
我不好再去拜托藍沐雨,估計他不會再對我這麽耐心。
“這下可麻煩了,好不容易的線索又這樣沒了,到頭來還是不曉得他到底在哪裏。”
地點是學校旁邊的咖啡廳,我跟胡子越和黑白無常四人坐在一桌。說話的是黑無常,他喝了一口沒加糖的黑咖啡,說這幾天找了很多鬼打聽,從北到南都有人目擊過疑似段長青的身影,但沒人確切知道他的住處,而且最近一次已經是在兩年前,沒有更新的情報了。
“這人也太會躲了吧!”胡子越啃著烤土司,語氣很不耐煩。
“要不幹脆我們去打一條一模一樣的項鏈還他好了?”我問,喝了一口奶昔。
“不行,如果不是同樣的物品,死者的執念不會消除,鬼魂比我們想像的都要來的執著。”
白無常否決了這個提案,他點了一杯焦糖瑪奇朵,用攪拌棒和著,玻璃杯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我們該不會永遠都找不到他了吧?”
我用叉子卷起意大利麵,一顆青豆滾出盤子外。
“不會的,假以時日。”
黑無常安慰我。
世界上沒有絕對的永恒與絕對的不可能,就像是你的襪子一樣,不需要的時候總是看到很多,真的卯起勁來找卻一隻都找不到。有時候適當的放下,往往會讓事情得以發展。
一個禮拜後的假日我回到家,本來預計要好好地當兩天廢人,卻被老媽拖來家樂福。她正專心地看著貨架上的拖把,而我則百無聊賴地玩手機遊戲。
最後因為受不了老媽一直逼我評論哪個牌子的拖把比較好用,我一個人來到了賣書的專櫃前。拖把就拖把,能用就好了,到底差在哪裏啦!
我拿起一本沒有封裝的漫畫,坐在一旁的板凳上看了起來。
這時突然有人撞到我,我才要大吼一聲“走路不長眼的”,但一看見他的臉我就傻住了。
眼前的人穿著大紅色的長衫,拄著盲人專用的白手杖,抱著兩大袋方便麵,眼睛裏沒有瞳孔,隻有一片灰濛濛的白色。
段、段……我無聲地唸出那個名字,他似乎沒注意到我,轉身離開。
劉白,冷靜點,別那麽敏感,他不可能會是段長青,他不是在隱居嗎?隱居的人就是獨自住在山上或海邊的三不管地帶,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怎麽可能會跑來家樂福買方便麵呢!這單身宅男的既視感是怎麽回事!
雖然我一直這樣告訴自己,但仍拿出手機,撥了通電話給黑無常,胡子越幾天前給了我號碼。
“喂?那個,我覺得我好像看見段長青了……”
在我報告了地點之後,過沒多久我身邊的空間就突然開始扭曲,然後裂開一條縫,黑白無常從裏麵鑽了出來。
“哇啊!”這個登場方式也太新穎了吧!
“你說你看見他了!在哪裏!”
“大哥,你怎麽能在陽間使用術法,萬一被人看見了怎麽辦?”
雖然旁邊沒有別人,不過監視器就在你們頭上啊。
“他剛剛走過去了,應該在……”
我說著來到走道上,四處看了看,果真發現那紅色的身影就在不遠處。
“在那裏!”
黑無常一把將我推開:
“錯不了!那家夥化成灰我都認得!”
他說著便以手刀衝刺追了上去,嘴裏還嚷著“段小人你給我過來啊啊啊──”
我總覺得他穿黑西裝跑步的樣子看起來好像某個日本節目裏麵的獵人。
碰!
黑無常一個煞車不及,將毫無防備的紅衣男子撞倒在地上。我跟白無常連忙趕過去,男子用撐起身體,伸出手摸索著剛才被撞飛的手杖。
“段長青!你是段長青吧!”
黑無常完全不給對方反應的時間,揪住男子的衣領,一雙眼幾乎都要冒出火來。
“大哥,別激動,這裏可是公共場合。”
白無常走上去把兩個人分開,他仔細端詳一言不發的男子:
“段先生,您應該認得我們的聲音吧,是時候該還錢了。”
“嗬嗬,你在說些什麽呢,我不認識你,也沒有欠你錢。倒是剛那一下撞得夠嗆,我一把老骨頭都快散了。”
段長青撿起手杖,拍拍身上的灰塵站起身來,笑著說。
“我黑無常你不認得,幾百年沒見你這貨是老年癡呆了嗎!今天晚上就跟我回去,孟婆子想你都快想出病來了!”
“對一個素昧平生的人說這話不太好吧,先生?”
段長青仍然在笑,白無常連忙說:
“段先生,如果您不想回去的話沒有關係,我們今天另有目的。”
“回去哪兒呀?你們到底是誰?”
段長青睜大了沒有瞳孔的雙眼,微微歪著頭,表情煞是無辜。
“第一,還我錢,第二,把項鏈交出來。”
黑無常伸出兩隻手指,隨後想起來對方看不到,有點尷尬地把手縮回去。
“都說了我沒有欠你們錢呀,你們在……啊呀!”
段長青還沒說完就突然發出了少女般的驚叫,原因是黑無常猛地扒開他的衣服,露出了他蒼白的胸口。我本來還很沒水準地想他這動作難道是在確認性別,但看似並非如此。
他的左胸有一處明顯的圓形傷口,看起來就像是被什麽貫穿似的,雖然沒有流血,但看著仍是怵目驚心。
“不要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