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喝醉
顧邇從總統套房裏慌忙逃出,匆忙找了個洗手間,想要處理自己的傷口。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哪還有剛剛來時的半分精致,頭發散亂,唇角帶血,衣服上都沾上了血跡,盡管上了妝,臉色卻還是蒼白得可怕,驚駭未盡。
這副模樣要是被記者拍到,她那落魄女星的名頭就該坐實了。
樹倒猢猻散,一年前她如何風光無散,這一年她就如何淒慘蕭然,幾乎每個出道的新人都要帶她出來對比一番,不為其他,隻是因為她是能隨意讓她們踩還最快提高她們知名度的人。
白用的棋子誰會不用?
因為不甘心被人利用,她在猶豫許久才會決定找上傅言風,這個男人能讓她風光回到她原先的位置,同樣是出賣身體,這個男人能給她的東西勝過別人千倍百倍。
但……終究是她太過貪心,想要錢之餘還想要名,卻忽略了自己是不是要得起。
顧邇看著鏡中狼狽的自己,無奈地勾唇冷笑,幾分鍾過去了,心跳還是快的好像像是下一秒就要從胸腔裏跳出來一樣,這大概是她長這麽大以來離死亡最近的一次。
被傅言風抓住脖子的時候,大腦裏隻剩下恐懼,無盡的恐懼。從好久好久之前,顧邇就對這個世界不抱有什麽希望,可是她希望她的弟弟能夠活下去,所以自己也要努力生存,努力賺錢。
如果剛剛傅言風真的下了死手,那她的弟弟估計也等不到姐姐為她籌到手術費的那一天了……
驚駭之餘,顧邇的心裏充滿了滿滿的慶幸,慶幸自己死裏逃生。
脖頸處的鮮血還在肆意流淌,顧邇打開水龍頭胡亂清洗了自己傷口,從包包裏翻出墨鏡和帽子戴上,離開酒店開車回了家。
她並沒有在家裏留太久,洗個澡換下一身髒衣服,包紮脖子上的傷口,隨便找了一條圍巾遮擋傷口,再把自己包的密不透風就去了醫院。
顧邇輕車熟路地走上六樓,這裏一如既往地安靜沉重,每次到了這個地方,顧邇的心都會變得非常沉重。
顧邇走到走廊盡頭,隔著一片玻璃,在看見一個小男孩安靜地躺在病床上熟睡的時候,她的唇邊終於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
顧徽,是她所有的希望。
“顧邇,你來了,剛才小徽還在念叨著姐姐怎麽這麽久不來看他呢。”一個婦人走到顧邇的身後,輕聲地說道。
顧邇應聲轉過聲,摘下口罩對婦人扯開一抹淡笑,“王姨。”
她口中的王姨是從小照料她長大的保姆,論感情,顧邇對她的感情比起親生父母還要親上幾分,她不放心別人來照顧顧徽,便又將王姨請了回來。
王姨伸手拍拍顧邇的肩膀,看見她臉上的疲色有些心疼,想了想,還是開口說道,“醫生說了,腎源那邊快了,咱們這邊也要快點準備了。”
顧徽得的病是慢性腎衰竭,兩年前還能勉強像一個正常人一樣,這兩年的情況越來越嚴重,不得不住院治療,等待腎源。
等了兩年,顧徽終於等到了和他匹配的腎源,這也是為什麽顧邇之前一年內不斷跑商演卻在一月前突然轉變想法的原因。
這是顧徽活下來唯一的希望,她需要錢,需要很多錢。
一年前因為拒絕潛規則違約賠掉了大半的積蓄,僅剩的一百多萬也因為給顧徽看病花的七七八八,她以為她的經紀公司沒有那麽大的本事隻手遮天封殺她,即使離開了老東家她還是可以東山再起,可是莫名其妙,她就是被封殺了,隻能接一些勉強夠醫藥費和生計的商演,但如今,跑商演顯然不足以負荷醫藥費。
她已經為她的無知天真付出了代價,這輩子都不要有第二次。
顧邇轉過目光看向病房裏瘦弱的小男孩,眼裏流露出心疼,明明已經十二歲了,看上去卻還是六七歲的模樣,這麽小的年紀,在醫院呆的時間比玩耍的時間還多……
小徽啊,姐姐一定會讓你平安的。
她看了許久,目光漸漸堅定,才轉身對王姨說道,“這是我給小徽買的新玩具,小徽要是醒了,你就跟他說姐姐下次有空就來看他。”
說完,顧邇就提起口罩,掩了掩帽子,轉身離去。
王姨看著顧邇離去的背影,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顧邇沒有打算再去找傅言風,盡管他權勢很大,但傅言風這個人喜怒難測,不知道什麽時候她就會在他的手裏沒了命。
顧邇不敢冒這樣的險。
除了傅言風之外,其他的男人好像都很對付,這一次,顧邇並沒有費多大的力氣。
她的新金主叫李浩,三十九歲,是一個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擁有一家巨大的賭場,很符合她的設想。
說來可笑,似乎她這輩子所有的幸運終結在十七歲,她想要做到的每一件事都那麽難,可有些事,就是可以靠一副皮囊輕鬆得到,她甚至都不需要去刻意做些什麽,李浩就找上門來。
這樣隻看皮相的男人,容易變心,不出意料的話,他膩了她也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到時候錢貨兩訖,再無聯係。
這樣很好,她終於能拿出弟弟的醫療費,也勉強能保留自己髒了的尊嚴。
顧邇以為事情會按她所預料的那樣順利進行下去,也以為自己再不會見到傅言風了,畢竟像他這樣處於頂端的男人,見一麵談何容易,更何況,她也不願意再見到他了。
這樣的侮辱,她不想再有一次。
但是世事總是難料。
顧邇是在一艘遊輪上見到傅言風的,這是一艘出了名的賭船,被人稱作是銷金窟,因為背後勢力雄厚,沒有人抓賭,就這麽堂而皇之地停靠在岸邊。
從岸上看去,就可以看見裏頭,遊輪上燈火通明,人多不勝數,熱鬧非凡。
那時她正在甲板上給她的新金主彈鋼琴,傅言風就那樣帶著一群人堂而皇之地闖進來,在見到他的那一刻,她感覺自己好像是突然墜入黑暗之中似的,被嚇得彈錯了音,直覺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海風徐徐,傅言風穿著一身黑色風衣,身影挺拔高大,夜燈打在他的臉上,顧邇清晰地看見他烏黑眸子裏的陰鷙詭譎,後麵跟著十幾個黑衣男子,看上去就像是……來砸場子的。
但隻是一瞬,顧邇便不再看傅言風,繼續彈琴,仿佛傅言風的到來與她無關似的,也許真的與她無關,這個圈子就那麽大,誰知道傅言風和她的新金主是不是認識的呢?
可無論如何,都會有人處理,輪不到她站出來。
她和傅言風已經沒有關係了,不對,本來就沒有關係。
琴聲悠悠響著,如她所料,在傅言風向著她的方向走來的第五步的時候,李浩站了出來。
“傅總怎麽來了?傅總怎麽不讓人提前通知一聲,我李某人也好好好迎接您啊。”李浩站在傅言風麵前,低著腰笑著說道。
傅言風是什麽人?那是他平時想法設法想要搭上一丁點關係都難上萬分的人,如今他突然出現在他的麵前,他與傅言風素來沒有恩怨,無論傅言風是因為什麽原因到他這裏來,對他都是有利無害的。
“要人。”
路被擋住,傅言風微微蹙起了雙眉,他冷冷地開口,視線越過李浩看向前方。
“……”
話音剛落,顧邇又彈錯了一個音,心髒也像是狠狠震了一下。
她突然很想找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
顧邇不是傻子,自然聽出傅言風的意思,想起他在媒體麵前提起對她有興趣,看來他對她的興趣,不是一般的大。
但顧邇並不想和傅言風牽扯不清,但這一切,看上去好像並不是她能做主的樣子。
顧邇的唇角扯開一抹淡笑,在夜色中顯得有點落寞。
她果然是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啊。
李浩長得並不高,一米七五的個子,一米八二的傅言風可以輕鬆越過他的頭頂看到顧邇,她坐在角落處的凳子上安靜地彈著琴,穿著一身黑色的長旗袍,襯得她的身材凹凸有致,長發散落在肩上隨風飄動,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副精致的畫。
美人如畫,很是勾人。
傅言風非常厭惡這種自己的私人物品被人覬覦的感覺。
他的雙眉緊緊擰起,微微抬手示意身後的人,一個男人走上前來將保險箱打開呈現在李浩的麵前。
“一千萬拿走,你可以滾了。”
狂妄自大的語氣,卻說的理所當然。
李浩素來會做人,不然不可能把賭場做的這麽大,他順著傅言風的視線看去,瞧出了貓膩,見傅言風語氣不善,便更加恭敬殷勤地道,“傅總要的東西我李某人雙手奉上就好了,何必這麽客氣,這個女人就當是我給傅總的見麵禮,還望傅總笑納。”
“……”
顧邇的手有了片刻的停滯。
果然男人都不可信,雖然顧邇並沒有打算相信李浩,可當李浩不帶一絲猶豫就將她拱手讓給傅言風的時候,她還是生氣了。
在他們兩個人眼裏,她像是一個物品,可以隨便交易。
顧邇的雙眉微微蹙起,隨後又緩緩舒展開,很好地將情緒隱藏起來,像是一個人的獨角戲,無人在意。
是她自己把自己弄成這樣的,怨不得人。
“嗬嗬……可我傅言風不喜歡欠人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