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傷心的不夠
等待的時間，顧邇無心做飯，晚飯索性直接叫的外賣。
傅言風說抽時間，居然是下班後沒多久就回來了。
這讓以為他又要夜歸，並不會在家吃飯的顧邇倒有些驚訝，她瞥了眼桌上的外賣，不確定的道：“我以為你會在外麵吃，所以沒有準備……菜也不多了……”
傅言風皺了皺眉，勉強道：“沒準備就算了，就吃這些吧，偶爾，我也是可以湊和的。”
幸好外賣的味道尚可，男人雖然吃的不很滿意，但也沒有多挑剔。
沉默的吃過晚飯，期間顧邇發現傅言風幾次想開口說話，但她都裝作不知情一徑的垂著頭沒有抬眼，導致他始終沒能發聲。
顧邇不是不知道自己這樣很幼稚。
倘若男人想說，他早晚會說，這樣仿佛拖延時間的舉動實在沒有任何意義。
但她下意識的就那麽做了。
似乎是在害怕，怕他說出自己不想聽的話！
回過神來，顧邇心裏不知是什麽滋味。
不該這樣的，也……不能這樣……
借著飯後收拾的時間，她沉下心思，整理好心態與表情，將自己想說的話在心裏過了數遍，這才在洗過手之後回到客廳。
她一進去，傅言風就招手道：“過來！”
顧邇怔了下，走過去，但卻沒有依言坐到他的身邊，而是選擇了對麵的沙發落座。
傅言風擰眉望著她，似乎在等她的解釋。
顧邇扯了扯唇角，“我有話想跟你說，這樣……比較方便……”
男人意味不明的隱約笑了一下，隨即道：“你說。”
他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顧邇反而更緊張了，她又在心裏斟酌了好一陣，才垂著眼簾，緩緩開口：“有件事……我想知道……你，是不是有女友，或者是有訂婚的打算？”
傅言風並不意外她會這麽問，反而笑了，他用輕佻的口吻說：“看來你是看到那張照片了！”
不是詢問，而是肯定。
顧邇不想撒謊，低低說了聲“是”，但轉念一想，不願他誤會，緊接著便道：“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當初雖然同意跟著你，但那是因為我知道你沒有結婚，也沒有女友……我不想破壞別人的婚姻或是感情，所以，如果你有了女友，那我會搬出去的！”
“嗬！”傅言風極具嘲諷意味的笑了一聲，“顧邇，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我與你的這段關係，到底要何時結束，或是如何結束，不是你能決定的！”
顧邇驀地抬起頭，緊緊盯視著他。
男人臉上似笑非笑，看上去完全沒有把她的話當作一回事。
但顧邇仔細的感受後，卻發現對方的眸子裏布著濃濃的陰霾。
可見他現在的心情並不好。
是因為她主動這樣說的緣故嗎？
顧邇不能確定。
但無論如何，她既然已經開了頭，總要把自己的想法說清楚。
“我不作第三者，不破壞別人的婚姻，這是我的底線。你對我幫助良多，或許已經不是我做你的情人能夠抵消的了，我可以用其他的方法回報你。工作室的股份我可以轉讓給你，或者我和公司延長合約的時間，怎麽樣都可以，但就是不能越過我的底線！”
她能夠守住的東西不多，但這個原則不能丟。
如果真做了那種事，她會連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傅言風陰沉沉的看了她半晌，“你想離開我？”
顧邇道：“如果你有了交往的女友……”
那就該放我走！
否則真是個人渣了！
良久，傅言風突然笑起來，他的笑聲低沉悅耳，象是琴聲淙淙，短短時間裏就不見了陰晦之色。笑著，他起身坐到了她的身邊。
感覺到身邊的位置微微下陷，顧邇莫名有些心慌。
她佯裝鎮定的轉首望向男人，正要問他到底怎麽說，對方卻先一步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他搖著她的臉打量了片刻，調侃似的道：“你在吃醋！”
顧邇驀地瞪大了眼睛，含糊的辯駁，“不是！”
“嗬，還不承認？顧邇，你今天有沒有好好照過鏡子，看自己的臉？看來是沒有！那麽我來告訴你，你的眼睛，你的每一個細小的表情，都告訴我，你在嫉妒，你在吃醋！因為看到我和其他女人在一起的照片，哪怕我隻是被對方挽著手，可你還是覺得太親密了！所以你不安你焦躁，你決定想個辦法提醒我，你的存在，所以你打電話約我回來，你告訴我你不做小三兒，你要讓我意識到，如果我有其他的女人，那麽你就要離開！”
“我說的，對嗎？！”
男人一連串的言辭猶如狂風暴雨般砸到了顧邇的心頭上，她惶惑，她不知所措，她拚命的搖頭想告訴他也告訴自己，不是他說的那樣！
可是，心底最深處卻仿佛有個聲音在說，你的確是嫉妒了！
嫉妒那個女人可以光明正大的挽著他的手臂出現在人前，而不必擔心被人詢問他們是什麽關係！因為嫉妒，所以不甘，所以才會打這通電話。在告訴他那些話的同時，你又何嚐不是在試探。你在讓他做出選擇，或者是別的女人，或者……隻有你！
顧邇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然後，兩行淚珠不受控製的溢出眸子。
“不是你說的那樣，我隻是，隻是不想那麽做……”
顧邇語無倫次的說著，到了現在，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說什麽。
或許，她隻是想讓他知道，她不能拋開這最後的一道防線……
視線被淚水全部模糊掉，顧邇看不到男人的表情，也不知他到底想如何。
似乎過了很長時間，傅言風終於鬆開了她下巴上的手。
男人充滿磁性的聲音悠悠傳到顧邇耳中，“我現在依舊是單身，你並沒有做什麽不道德傷害另外一個女人的事！”
顧邇怔了怔，心裏頓時鬆了口氣。
這樣……就好……
然而男人緊接著又頗有深意似的道：“放心，如果以後我有了結婚的意向，我肯定會第一個告訴你的！”
顧邇還沒來得及完全鬆懈的身體倏地僵住了，但也隻是片刻罷了，隨即她便抬手抹掉眼淚，也正好擋住了自己所有的表情。當她再抬起頭看向男人時，神色雖然仍帶著黯淡，但大體上已經平靜下來。
她緊閉的嘴巴裏，牙齒狠狠的咬著舌尖，直到嚐到鐵鏽味才鬆開。
她逼迫自己冷靜而淡然的說：“我明白了。你也放心，到時候，我會立刻離開的。我之前說的話都算數，我會其他方式來回報你。”
傅言風望著她，古怪的笑了笑，卻沒有接話。
顧邇見狀，忍不住強調，“我說的都是真的！”
她這麽說時，用盡全力控製著自己才沒有抬手捂在胸口上，那裏很痛，痛到她幾乎無法呼吸！
可是，她隻能忍耐，也必須忍耐。
不想讓麵前的男人窺到她真正的心思，一絲一毫都不可以！
……
夜色漸沉，顧邇躺在床上閉著眼睛，聽著身旁男人綿長的呼吸，她盡量悄無聲息的翻了個身，背對著他。
腦海裏不斷的重複播放著兩人之前的對話，淚水不知不覺劃過臉頰落在枕巾上。
她的手死死的抓著胸口的衣襟，仿佛這樣就可以不那麽痛。
為什麽會這樣？
明明，隻是樁交易。
他幫了她，可也索取了報酬，就算不足夠，但她也盡力了。
她以為她隻是交付了身體，她拚命的守著自己的心，不準備挪動分毫。
可是，還是失敗了嗎？
不不不！
顧邇在心裏嘶喊著，我沒有喜歡上他！這隻不過是一時的蒙蔽罷了！他對我的好，都是有條件的，那就是要我像寵物一樣能夠乖巧的順從的呆在他的身邊！
所以，這都是錯覺。
她隻是感情上太匱乏了，才會迷失在他隨意的親近舉動中！
不斷的說服著自己，或許是太累了，又或許是太困了，如此反複個不停的時候，顧邇終於覺得，似乎就是她告訴自己的這樣，並不是什麽喜歡，更不可能是什麽愛情，隻是習慣，隻是她愚蠢的對於有了肌膚之親的男人的一種不正常的依戀之情。
但這都是虛假的，所以，隻要一點時間，她就可以擺脫掉，克服這種莫名其妙的感情！
她遲遲無法入睡，直到天色蒙蒙亮時，才稍稍閉了眼睛，放鬆下來。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麽時候陷入睡眠當中的，自然也就不知道，當她睡著以後，身邊的男人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側過頭看著她無意識轉過來的臉，借著朦朧的光亮，隱約還能看到她嬌嫩小臉上不明顯的淚痕……
傅言風擰了擰唇，目光幽暗難辨。
她痛苦，難過……這就是他期望的吧……
可是看到她如此，他卻並不感覺高興，不止不高興，甚至還有些莫名的懊惱。
是了，一定是僅僅這樣還不夠！
隻是這種程度的傷心怎麽夠呢？
能抵得過他父母感受到的痛苦嗎？能抵得過他失去父母時所感受到的痛苦嗎？
不能！完全不能！
是的，還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