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二十三章 章光
範哥氣勢洶洶地站起來,腦袋剛冒過櫃台一頭高。
他踮起腳,叉著腰,指著門口的人喊一聲:“你,跟我進來!”
說完,他黑著臉,轉身向自己辦公室走去。走之前,還吩咐前台小姑娘:“讓人來打掃一下,報修,送他去醫院!”
光頭挺著微凸的肚腩,雄赳赳氣昂昂,走在前麵。那個黑褲黑背心的男人,則一臉沉靜地跟在後麵。兩個人,先後消失在辦公室門口。
沒錯,這是在大家眼裏看起來的樣子。可實際上呢?
咚咚咚!
範哥的心髒快跳出嗓子眼了,就像有一百隻小鼓被敲擊。
劈裏啪啦!
額頭上油膩膩的汗珠,走一路掉一路,害得後麵的保潔大姐一邊拖地一邊咒罵:“這是哪個狗東西幹的好事,詛咒你半夜尿床!”
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黑褲男子跟在他背後。
雖說這裏人很多,乒乒乓乓的器械聲不絕於耳,還有人發出嘿嘿的低吼聲,陽剛氣十足。
可是,被這人跟在屁股後麵,範哥覺得自己像是被鬼附身一樣難受。
他哆哆嗦嗦,轉過身,關上門。當兩人獨處一室時,他頓時感覺大氣壓增強了百倍,整個人一軟,差點跌坐在地上。
那人回過頭,盯著他,他頓時毛骨悚然,渾身冰冷,汗水卻劈裏啪啦往外冒。
“你、你請坐!”範哥強打精神,笑得比哭還難看,爬起來給那人看座。
那人沒二話,走到他寬大的辦公桌後麵,坐在他的位子上,翹起腳,放在他的老板桌上。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小弟了。”那人緩緩道。
範哥腦子嗡地一聲響,頓時感覺天旋地轉。
事情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他聽得懂這人說什麽,也覺得應該反駁。可實際情況是,他不住地點頭,表示自己認可這一決議。
“從今天起,這間辦公室屬於我,每個月健身房收益,百分之五十屬於我。另外,你有多餘的房子,收拾一套最好的出來,我住。”那人道。
範哥大汗淋漓,心裏反抗著,嘴裏卻道:“好的,一切如您所願。”
他心裏糾結掙紮,呐喊不已:“不要啊,這些都是我的,我不願意啊!”
奇怪的是,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力量,遏製他的咽喉,讓這些反對的話語沒法說出來。
“很好,從今天起,你要隨時聽命於我。現在我給你第一個任務,開賭場。”那人道。
“好~好,可是,開賭場在大陸是犯法的~”範哥冷汗如瀑,感覺自己一隻腳已經踏入火葬場。
“這種事,需要我來操心嗎?”那人原本低著眉,突然抬眼盯著他。範哥發現,他左眼竟然冒著精光。
那絕對不是燈光的折射,當時根本就沒開燈。那是其眼睛的顏色,精亮無比,就像是戴了美瞳。灰白的顏色,亮得嚇人。
“是是是!”範哥趕忙低下頭,連連答應著。
……
中海市工業區,一家合資企業打響了下班鈴,工人猶如潮水一樣,從各個車間湧了出來,章光也在其中。
他和兩個工友有說有笑,向門外走來,到車棚內取了電車,各自道別。
臨別時,一位工友大聲叫他:“阿光,今晚8點半,咱們不見不散啊!”
“好啊!”章光揮揮手答應著。
他和工友處得還算好,大家三不五時聚會唱歌什麽的。今晚八點半,大家約了一起去泡吧。
章光和表妹孫小美不同,他沒讀過大學,很早就輟學了。這在中海市本土家庭,很不常見。
從小跟著爺爺長大,他個性比較沉悶,學無所長,一直到現在年近三十,還在工廠打工。
當然,在工廠裏,他是被人稱作土豪的,因為爺爺有兩間石庫門等待他們繼承。那些外來打工者,不知多口水這件事。
回到家,幫爺爺章玉濤做好飯,兩人吃好飯,便動身去往約定地點。
約定的地點,是一家叫做‘開往春天的地鐵’的酒吧,取自多年前一個組合的某首歌。
進入酒吧之後,燈紅酒綠掩蓋了他的沉默寡言,他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夥伴們。
平時穿著工裝的工友們,此時都打扮得他認不出了。
“阿光,這裏呀!”那工友遠遠向他招手。
章光看到,工友身邊還有四五個人,都是陌生麵孔,但是他們彼此間非常熟悉。這些人和他工友,有說有笑,把酒言歡。
咚次噠次,音樂非常嗨,人們在舞池內外扭動身軀,揮灑青春的汗水和光陰。
章光艱難穿行,不小心碰到一個女孩,她轉頭很凶地罵了一句:“流氓,眼瞎啊你!”
還來不及解釋,章光就被三個年輕小夥子圍住,你推一把,我搡一下,有大打出手的架勢。
“幹嘛?”
“滾開,欺負我哥們!”
他工友和朋友們,立刻彈跳起來,衝過來保護章光。
章光愣了一下,眼睛微微有些濕潤。他完全沒注意到,雙方在爭論什麽。總之這場架並沒有打起來,後來在酒吧保安的幹涉下,兩幫人各自坐定。
從小到大,章光都是很沒有存在感的一類人。小時候成績不好,長得也不夠乖巧,他總是很自卑,覺得沒什麽人喜歡自己。偏偏爺爺又偏愛表妹,這就更讓章光心裏壓抑。
校園霸淩這種事,他可沒少經曆過。剛才他甚至都準備好挨一頓打,沒想到居然被人救了。
坐定之後,工友遞給他一杯酒:“來,喝了它,一會兒就忘記那鱉孫了。”
章光感激地點點頭:“謝謝!”
“哈哈,大家都是好哥們,說這些幹嘛!”工友大笑。
有人提及自己彩票中了20元獎勵,值得拿一百元來慶賀。一群年輕人,話題就此打開。
原本沉默寡言的章光,此時也多了一些笑顏,漸漸的,似乎融入其中了。
也不知是誰,說起最近教師考試的事。原來這幫人當中,有一個人的妹妹在參加教師考試。
“我告訴你們,這個考試,一個字,難,再來一個字,黑!”
那人搖頭歎氣,覺得自己妹妹沒什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