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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長夜當空 第七十四章 極北之風雪

  北幽聖安五年秋,沉寂了五年的朝野再次變的喧鬧起來,在關於如何處置叛亂的北幽犬衛一事上,國政司一眾主官提議將參與叛亂的犬衛處以極刑,以儆效尤。


  以大學士賈忠良為首的清貴學士則認為此舉不妥,犬衛曆來以履行上峰指令為最高使命,該死的不是這些忠於職務的犬衛,而是那些擁有權力的亂臣賊子,這一項議題在喧鬧吵雜的爭辯中,變成了老學士一派與國政司那些年輕主官們的罵戰。


  最終在女帝藍瀟瀟的一聲怒喝聲中結束,犬舍再次贏來了一次血洗,那些在犬衛中擁有部分權力的小犬頭盡數處死,以女帝的觀點就是,底層的犬衛或許隻以命令行事,可你既然有了官職,自然便應有相應的眼界,如果你說你沒有,我是不是應該仍為你是個毫無能力的廢物,或者隻是為了活命故意扯皮,因此該死。


  於是犬衛內部,除去三位已死的大犬頭,其餘幸存的幾十位小犬頭,亦全部死於這場風雨。


  聖安五年秋天的一個傍晚,如血的夕陽染紅了半邊天,一些市井愚民抱著染血的饅頭吃的津津有味,在他們看來,常年行走在陰暗邊緣的北幽犬衛,沒有什麽能比他們的鮮血更能辟邪的了,於是越來越多愚民湧向行刑台,或用饅頭,或用布匹,或用饃饃


  人人都以為北幽的風雨就這麽結束了,卻在立秋後不久,女帝突然發布禦令,封曾經被貶為庶人的燕王藍毅為安居王,設王府於幽都北城安樂街。


  這次滿朝文武不禁在想,手染那麽多藍家人鮮血的女帝怎麽突然轉性了,因此許多人猜測,或許是她終於動了婦人之仁,可是立馬就有人反駁,笑話,所有的男人都變成婦人,陛下也不可能有婦人之仁。


  那是陛下在做給全天下人看,要讓亂臣賊子看那行刑台燃血的饅頭,再看看安樂街上的安樂王,暗示天下人安居樂業不好嗎。


  至於曾經在這些風波內出現過的長青,漸漸被無數人遺忘在了記憶深處,當然記住他的人本來就不多,可終究是有人記住了他,比如那個眼眸浩瀚如星辰的女帝陛下。


  不知是北幽的多事之秋最終影響了南詔還是如何,南詔陽平四十年秋天的某一日早朝,官拜刑部侍郎的謝必溫悄然遞上了一份奏章,奏章內詮釋了南詔江湖脫離朝廷掌控的各大弊端,其中以涼州刺史張有才與河州青台校尉劉虎豹之死為開篇。


  這兩樁牽涉到朝廷命官的江湖仇殺,直接將江湖武夫與朝廷的關係推到了明麵上,過往的南詔朝廷對江湖武者的態度一直是籠絡為主,更有許多江湖高手憑借武力在朝中平步青雲,而朝廷監察寺更是頒布江湖高手榜來彰顯江湖高手的地位,隻是對於以武枉法的武夫再頒布了一道惡人榜罷了。


  在謝必溫上呈的奏章中羅列了江湖人士對朝廷的種種好處與種種壞處,對於該情況,他提議朝廷應對江湖進行更大的管製,將這條江湖真正變成朝廷的魚塘,武夫應該為國所用等等犀利言辭。


  至於張有才與劉虎豹背後是不是隱藏著舊黨的蹤影,謝必溫隻口不提,而許多心思玲瓏之人,已經猜想到那劉虎豹是昔日張家舊黨出生,而張有才在升任刺史之前曾任刑部刑獄從事,在調查張家與那個倒黴的馬將軍一案裏十分活躍,誰敢說他和安福王滅門一案毫無關聯,那麽如今這兩人接二連三斃命,其中的耐人尋味又當如何呢。


  就在所有人以為謝必溫這個愣頭秀才必然又得吃一回閉門羹的時候,南詔皇帝居然破天荒接下了奏章。


  所有的南詔官員心中沒由來滲出些許涼意。


  這一切對於正在北幽山涼州吃肉喝酒的長青自然很遙遠,他先是點了一桌醬肘子,又要了些碳烤牛羊肉,令他沒想到的是北幽的肉食真的很大塊,而且味道也全然不似中原人嘲諷的那樣,“天下美食隻在中原”。


  這話略微有些偏頗了,以長青土生土長的南詔人的角度來說,北幽的肉食會用大量的珍奇香料,當初在三角城,長青就對這些香料炮製而成的肉食讚不絕口,就拿此時的炭烤牛羊肉來說,一塊塊切割整齊的羊腿肉,通過木炭炙烤成熟,邊緣的略微焦糊,內裏卻十分柔軟,像極了一個外表凶悍內心卻溫情的姑娘,這樣的姑娘遠觀或許並不出彩,可一口下去,外焦裏嫩的獨特口感,令你的舌尖都跳起了舞兒,再配合北幽獨有的幾味香料,便能體會到與南詔的那些雲錦燒肉,紅糖燉肉不一樣的滋味。


  長青嘴裏叼著一塊羊腿肉,一邊眼睛斜瞟盆裏的幾塊牛五花,嘟囔地道

  “烈天金,你們北幽吃肉都拿盆的嗎,這些肉要是給南詔的大酒樓,怎麽也能做成幾十碟。”


  烈天金哪裏有空回長青的蠢話,他腰間的獸皮隨意地打了個結,一手抓著牛肉,一手抓著羊肉,微微發黃的長發隨著他啃食的動作一起一伏,十分像個進食的豬仔。


  吞下兩塊肉,又灌下一大口劣質燒刀子,這才嚷嚷道


  “這才哪跟哪,平日在山上練刀,餓了就打一頭羊,然後撈一條很肥的大鯰魚,一起放在鍋裏一燉,那叫一個鮮美。”


  長青一口悶了一杯北幽最出名最廉價的烈酒,想象著一個裹著獸皮的男人獨自在深山裏生活,奇怪地問道

  “你說你在深山裏修煉刀法,那你父母呢。”


  烈天金突然有些沉默,眼神略微有些黯然。


  長青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覺得自己應該是戳疼了某些人的傷心事,誰知此人突然眼神一亮,答道

  “他們老了,但是真的很厲害,他們同樣一直住在山裏,每天都要切磋,我還記得最後一次,他們打成了平手,卻笑的特別開心,我娘說她終於和父親一樣厲害了,父親笑著說,你追趕了一輩子,總算追上了。”


  長青一聽,有些怔神,心想這個世界還有這樣的夫妻?

  長青伸手挑了一塊羊腿肉,無意地問道

  “所以你就一直喜歡找人切磋?。”


  烈天金點了點頭,理所應當地道

  “對啊,我父母的感情就是切磋出來的,我覺得人與人就應該不斷切磋。”


  長青看著烈天金天真的模樣,突然有些羨慕烈天金父母,或許他父親是故意和他母親打成平手,這樣的感情,真的很好。


  南詔人覺得陷騎關所在就是北方,北幽人覺得最北的山涼州就是北方,可是在這個世界上,有著真正的北方,那是這個世界的北方,鵝毛大的雪花被風舞成刀子,將這個世界與那些南方的世界隔開,而這個極北之地,是這個世界上許多未知之地之一。


  所以這裏沒有人族,也很少有生命,當然但凡能在這裏生存的都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生命,比如那個在風雪中如一團糯米團子一般挪動的生命,這團生命不斷頂著風雪前行,終於來到了一處高高的雪坡。


  她站在雪坡上,漸漸安靜下來的風雪中,迎來了一縷縷淡淡的陽光,陽光真的很淡,但是被無數枚雪花不斷折射後,依然令整個世界變的分外明亮。


  因為明亮所以照亮了她的臉,那是一個膚色晶瑩雪白的女孩,她穿著一身雪白的毛皮大衣,大衣太大了,將她整個身子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隻露出一個憨實可愛的小臉,而銀白色的眉毛令她看起來多了一絲清冷與神秘。


  她伸手在空中抓住一枚雪花,接著小嘴嘟了嘟,四處張望了一番後。


  “哎呀,她到底去了呀。”


  接著胡亂認定了一個方向,跑了過去,這次她沒有一步一步去走,而是滑行起來,腳尖在雪地裏,仿佛一枚落在溪流中的新鮮落葉,被風一吹就滑向遠邊。


  當她滑過一處低窪時,突然低窪的雪坑中彈出一隻碩大的雪怪,那是一種奇怪的生物,長著雪白的絨毛,有著極長的五根觸須,張牙舞爪地向女孩撲去,女孩見那雪怪撲來,非但不驚恐,反而微微一笑,雙手在胸前隨意結成一個印,接著形成繁複的符文,一絲


  絲玄奧的力量在空中凝聚,最終化作一道無形的氣流,氣流衝擊著那隻雪怪,瞬息之間,誕生於極北之地的雪怪成了冰雕。女孩緩緩靠近,在冰雕上輕輕一點,嘩啦一聲,粉碎成無數晶瑩的碎塊。


  這可是適應了冰天雪地的雪怪,竟然無法抵擋女孩放出的寒流,可想而知這是有多麽寒冷。


  看著變成碎塊的雪怪,她可愛的小臉上突然湧出些許煩悶。


  她決定不找了,隻見她站在原地,甩開身上礙事的大衣,裏麵是一套粉色的連衣小裙。


  頭發紮成了小衝天揪,隻是這頭發依然是雪花一樣的顏色,透著些許晶瑩。


  她張開了小嘴,對著天空,猛然吸氣,原本有些安靜下來的風雪驟然變的淩亂起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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