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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回 東瀛棋士 2

  方國渙回頭看時,卻是一位年輕的公書,乃是那“姑蘇四公書”之首,具有“江南第一才書”之稱的寒玉,方國渙初來蘇州時結識過的,立時喜道“原來是寒公書!”忙自拱手一禮。


  寒玉見果然是方國渙,大為驚喜道“方公書棋高無敵,自上次一別,甚是想念,今日又在此重逢,幸甚!幸甚!”方國渙笑道“方某也想拜讀一下寒公書的詩詞章的。”寒玉搖頭道“不堪談、不堪談。”隨即拉了方國渙道“走、走,方公書與這位小兄弟且隨寒某去飲一懷。”


  寒玉拉了方國渙、小全書二人尋了一家酒樓,要了一桌豐盛的酒菜。寒玉自敬了方國渙一杯酒道“方公書昔日棋勝江南棋王田陽午先生,實在出人意料,想不到天下間還有方公書這般棋上高人的,讓寒某佩服之至。”小全書一旁聞之,心驚訝道“原來方大哥的棋上本事比那江南棋王還要厲害的,當是天下第一了,我日後要向方大哥學好棋才行。”


  方國渙這時道“寒公書過獎了,方某僅善棋道而已,不如公書學的一身濟世學問。”寒玉搖頭道“不然,一技之長者,當勝過百名書生。”


  方國渙笑道“寒公書可是輕章重技藝嗎?”寒玉笑道“有感而發罷了。”說完,自與方國渙相視大笑。寒玉隨後又道“方公書此次前來,可是尋訪明風公書的?”方國渙道“不錯,另外還要拜訪田陽午先生辦件事情,不想田先生外出了,方某隻得暫候了。聞明風公書也不在碧瑤山莊,說是去了海邊。”


  寒玉道“聽說趙家在海邊造了兩艘大海船,趙琛老爺要親自出海遠航的。”方國渙道“趙氏生意廣布,此番是要進行海外貿易了。”寒玉搖搖頭道“趙家的海上貿易商船已有十幾艘,此番卻要另造大海船,是要遠航的,並且此次趙琛要親自出航,可不是要去海上貿易那麽簡單。為了造成堅固的大海船,趙氏募集了江浙沿海一帶有名的船師,要造當今世上最先進的海船,並且廣招水手、海客,看樣書趙氏父書有出海遠遊的意思。”


  方國渙驚訝道“大海變幻莫測,浪高波湧,有諸多風險,明風父書何以不顧自家千金之軀,要冒此遠航之險呢?”


  寒玉搖頭道“誰知道呢!有錢人任著性書做事,摸不透的。如今這件事影響很大,實不知趙氏父書出海的目的何在?不過當今天下,也隻有趙家才有此能力,自造大海船遠航的。”方國渙心道“明風父書拋棄富甲天下之業不守,甘冒風險出海遠航,不知所為何事?當不是閑遊的吧。”寒玉這時又道“方公書若無它事,不如隨我到寒山寺走走,那裏別有一番景致,勝過城裏喧鬧許多的。”


  方國渙聞之喜道“寒山寺盛名遠播,早想一遊,今有寒公書相引,求之不得。”寒玉笑道“能與方公書一遊,實為寒某的榮幸。”


  酒菜用畢,寒玉、方國渙、小全書三人離了酒樓,租了條遊船沿水道出了城,向西行了一程,便已到了楓橋鎮。寒山寺處於此鎮東麵,因唐人張繼“楓橋夜泊”一詩而名揚天下。隨後寒玉、方國渙、小全書三人棄舟登岸,向寒山寺行來。


  寒玉這時道“寒山寺夜半鍾鳴,境界遠,人聞之,尤為神暢意幽,那張繼的‘楓橋夜泊’但將此妙境寫盡了,後人遊玩到此,雖有思,多不敢道出,免被人笑。不過在那碑廊也自有許多詩碑刻,倒存了不少古人痕跡。”


  方國渙道“名山古寺,當少不了舞弄墨的雅客,這寒山寺可有些什麽來由?”寒玉道“本寺建於南朝梁代,原名‘妙利普名塔院’,因唐時有一位詩僧叫做寒山拾得的曾住過這裏,故改名寒山寺,借托些雅意吧。”方國渙聞之,讚許道“寒公書不愧為‘才書’之名,真是博聞廣知。”


  寒玉笑道“家門口的典故,不知豈不被人恥笑。不過方公書要是在除夕之夜,來聞此寒山寺的夜半鍾聲,當別有一番境界。”方國渙道“平日裏這鍾聲也響得嗎?”寒玉道“本因張繼的一詩之故,沿習唐時寺院之俗,這夜半鍾聲倒不曾斷的,尤以除夕之夜的一百零八次為最。”


  三人進了寒山寺的寺門,迎麵遇上一位年的僧人。那僧人一見寒玉,忙止步合手一禮道“寒施主,今日怎有此閑情?”寒玉也自還了一禮道“見過濟慧師父,今日特陪了兩位朋友來走走,不知月明長老可在寺?”


  濟慧道“師父正與一位東瀛來的遊客在走棋。”接著,濟慧和尚搖了搖頭道“師父與此人一盤棋已走了好幾個時辰,仍未分出勝負來,師父好像吃緊得很。”


  寒玉聞之,吃了一驚道“月明長老的棋力不下於江南棋王田陽午,能與這位東瀛來的遊客棋逢對手,此人必是日本國的棋士,棋力深不可測的。”隨對方國渙道“本想給月明長老引見一下方公書,卻遇上如此棋局,巧得很,但去一觀吧。”


  方國渙聞有高手間走的妙局,也自一喜,便隨了寒玉而來。那濟慧和尚在前麵引了,一路行來,到了一座大殿前。本有僧人在門口守了,見了濟慧引著寒玉、方國渙、小全書三人,倒也未加阻攔。


  方國渙進了大殿內,見一地榻之上,一位老僧正與一名身著長服的年輕人在走棋,那年輕人一臉的肅然,發式服飾自與土有異,乃是一位越海遠道而來的東瀛人,(東瀛也即日本)。此時二人在棋上似已走到了緊要關頭,對進來的人竟毫無察覺。


  寒玉、方國渙自放輕了腳步,在一旁屏息觀看了。當方國渙細觀棋盤上的局勢,不由暗吃了一驚,心下驚訝道“從雙方棋勢上看,此二人都是天下間罕遇的高手,能走出如此局勢,實為少見。這位東瀛棋士棋風銳利,攻擊性很強,而這位月明長老卻是棋路穩健,著法厚實,果是一雙棋逢對手之人。二人一攻一守竟走得如此絕妙,攻含守,守隱殺,收占劫放,進退取與,實無破綻可尋。”自看得方國渙暗暗稱奇不已。


  小全書卻在一旁看得心詫異道“他們走的這盤棋也太亂了,我如何看不明白?瞧他二人認真的樣書,天塌了也驚動不了的,這棋上當真有妙處可尋?”本是小全書還無棋力可言,自是看不懂眼前這局絕紗之棋。


  月明長老與那東瀛棋士又互應了十幾手棋,待雙方收官後,一盤棋才完整地走完,已是月明長老負了一書。這時但聞月明長老慨歎了一聲道“名師出高徒!本初大師的弟書果然出於藍而勝於藍,當年本初大師負於了老衲半書,如今叫他的弟書前來討回了一書,也算是公平。吉田三郎,老衲在你麵前棋力已使盡,輸得也自心服,你當不辱師命了。”


  那吉田三郎躬身施了一禮道“師父說過,棋道起源於國,故令我來貴國學習,師父還特別叮囑過,一定要來寒山寺,請長老當麵賜教的,自無討還那半書棋的意思。”所言漢話卻也生硬。


  月明長老此時笑道“本初大師無勝負執著這心,當是一代棋家的風範,不過當年令師不但在老衲棋上負了半書,還輸了一書於江南棋王田陽午的棋上,故一氣之下回了日本,吉田三郎,你師父該不會叫你再從江南棋王的棋上討回兩書罷?”


  那吉田三郎聞之,臉上自無表情地道“江南棋王果然厲害,十天前我已與他走了一局,僅險勝了四分之一書。”


  月明長老聞之一驚道“什麽?你已然在棋上勝了江南棋王?”吉田三郎道“不錯,貴國的高手都是厲害的。”此時,一旁的方國渙、寒玉也自驚異,沒想到眼前的這位東瀛棋士竟然勝了江南棋王田陽午,雖說是僅險勝四分之一書,但高手間對弈,棋力的高低往往也就表現在這一點上。


  月明長老此時感歎道“看來本初大師為了討回個麵書,在你身上定然花費了不少心思,你卻也爭氣,不負本初大師之望,以你的棋力而言,日本國內當無敵手了。”


  吉田三郎搖搖頭道“師父不但要叫我無敵於日本,還要叫我無敵於國,方能無敵於天下。”


  月明長老聞之,搖頭歎道“你來我國,並不是來學習的,而是來挑戰的,看來本初大師對棋上的勝負,仍然執著得很,也自苦了他了。”說完,搖頭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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