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回 地下之旅 (中)2
方國渙、簡良、羅坤三人驚奇萬分,各懷著敬畏的心情躬身施了一禮,隨後相互示意,輕步而退。待三人從那塊石頭後麵退出來,羅坤輕聲訝道“老天!怎麽會有這麽一位小老喇嘛坐在那裏?看樣坐死有年頭了,似成了佛一般。”
方國渙驚異道“這必是一位喇嘛教的前輩高僧,乘了木筏到這座小島上修練神功,這地下深處乃是極靜之地,旁無幹擾,可以孤處獨修,但不知何故,竟成如此模樣?”
羅坤道“師父曾經說過,西域喇嘛教,密宗神功有一種‘虹化’的神功,練成此功之人,身體可放異彩,大小自如,臨死時,身形可縮小至無,光散而去,尤為神異。”簡良聞之訝道“莫非這位喇嘛教的高僧已修練到了‘虹化’的程度?卻為何坐死在那裏,縮小如嬰孩,而不光散了去?”
羅坤道“誰知道呢!總之這位喇嘛也是仙佛的人物,肉身雖死,神靈猶在,我們且不可驚擾了他,這就去罷。”方國渙搖著頭歎道“沒想到這地下果然有喇嘛教的秘密,此島不便久留,速速離開罷。”隨後三人向岸邊而來。
這時,在火把光亮的照射下,羅坤見旁邊有一堆木柴之類的東西,過去看時,乃是一堆鬆明火把,雖有年頭了,卻並未腐朽,仍可燃用。羅坤不由一喜道“這是那位喇嘛上島時帶來的,我們且取了用罷,以備不足。”
簡良這時道“這位前輩高僧能來到此島修練,說明岸邊距此不遠,我們且在附近尋找便是。”羅坤聞之喜道“不錯,說不定我們的頭上就是甘蘭寺呢!”自是高興地把那堆火把抱到了木筏上。火把充足,光亮不斷,三人自增強了找到岸邊,回到地麵上的希望,各自顯得高興起來。
三人在木筏上又用了些水和糌粑,這種糌粑由奶油和麵粉等料配製而成,十分耐饑,吃上一回,便可挺得住多時,三人不由對那加錯喇嘛十分感激,感激他想得如此周道,給多帶了一些來,不曾斷了飲食。吃喝完畢,方國渙、簡良、羅坤三人自又劃動木筏而行,誌在回到岸邊。
方國渙、簡良、羅坤三人乘了木筏在地海盲目漂行,不知已經過了幾時,更不知到哪裏去。方國渙心憂慮道“如此下去,怎生是好,我三人莫不是也如那‘虹化’的喇嘛一般,要成為這地下的秘密了。”轉而又思道“這大地的運動變化果然奇特,竟造就了這片廣闊無邊的地下海的存在,此番航行,如與羅坤賢弟乘木筏漂泊在西洋上一般,隻不過這地海上過於黑暗寧靜了,兩次經曆卻也相似。”
就在這時,木筏忽然巨烈地一震,站立的方國渙險些被掀落水,“旋渦?”方國渙心一驚,猛然想起波尼多喇嘛說過,他所認為的地下湖暗伏著吸力極強的旋渦,看來是不幸誤入旋渦了。
而此時羅坤卻驚呼了聲道“方大哥、簡公,快趴下,水有東西。”接著便見旁邊的水浪一翻,從水拱露出一怪物的脊背,隨即那怪物的頭部也從水探出,如牛首狀,眼大而凸,閃動著碧綠的幽光,身生鱗甲,在搖動不定的火把光亮映照下,反耀出一種詭異的色彩。
方國渙、簡良二人大是驚駭,忙伏於木筏上,羅坤處亂不驚,抽出“真如”寶劍朝那怪物的脊背隨手一揮。那怪物立即發出了一種沉悶而奇怪的吼聲,似負痛不過,水波大動,潛入水底去了。
羅坤忙乘機穩住木筏,飛快地向一旁劃去。等避得遠了一些,見水麵上沉寂依舊,那水怪物並無追來之意,羅坤心稍安,握著寶劍舉著火把又四下查看了一番,見無異常有,這才和方國渙、簡良各鬆了一口氣,覺得安全了。
方國渙此時大為不解道“這地下深處,黑暗無比,不見天日,水如何會有活物呢?剛才那東西不知是獸是魚?”羅坤道“這怪物生有鱗片,當屬魚類,是一條異種的大魚罷。”簡良惑然道“卻也古怪,即是魚類,頭部怎麽如牛首一般?這地海實在神秘可怖,我們還是盡快找到岸邊上岸罷。”
“真如”寶劍,劍不沾血,羅坤便於木筏上尋去,果見有一灘怪物的血水濺在了木筏上,羅坤用一支未燃的火把沾起一些近觀時,見些血水色呈黃綠,腥臭無比羅坤心詫異,恐方國渙、簡良二人見到生厭作吐,便都於水洗刷去了。
由於受到水怪物的驚擾,三人自知這水麵上不是那麽很安全,便加快了木筏前行的速度。不知何時,羅坤忽然發現三人的說話聲音似有了回音,不像先前,四下空蕩蕩的遠傳不回。或者被什麽東西吸去了一般。而此時聲音似應石壁而轉,知道這附近必有岩壁,離岸邊不遠了。方國渙、簡良、羅坤三人立時興奮起來,高聲呼喊,劃動木筏向回聲之處尋去,自是讓那岩壁的回聲引路,已然顧及不上加錯喇嘛的告誡,在這地下不要大聲講話,以免驚動了沉睡著的神靈。
大筏循著回聲的方向行了一程,火把光隱隱看到了聳立如山的石壁,方國渙、簡良、羅坤三人不由激動的歡呼起來。木筏到了岸邊,三人尋了一平坦處跳了上去,隨即三人又自一怔,原來此處並不是先前的離岸之地。
羅坤大驚道“上錯岸了!不經地下岩洞的入口,是不能回到地麵上去的。”方國渙持了火把四下探尋了一遍,發現有遂道向上連通,不由一喜,忙回頭對簡良、羅坤二人道“這裏有往上去的岩洞,可能是一處出口,我們雖然上錯了岸,也勿要再回尋先前的岸邊了,就從這裏上去找出口罷,若是死洞,再想辦法不遲。”
簡良點頭道“也好,姑且試一試罷。”接著和羅坤到木筏上取了火把、食物和水袋,羅坤自把木筏係到了岸邊的一塊石頭上,以備前方無路時,回頭再用。方國渙此時發現隧道內竟然有石階向上延伸去,雖然粗糙簡陋些,卻有著人工雕鑿過的痕跡,顯得古老而久遠。
方國渙大喜道“這一定是條活路,必然有出口的,否則不會有整治過的石階,不再回水上另尋出路最好了。”簡良、羅坤二人也自歡喜,終於有機會可以回到地麵了,這地下深處的黑暗,已是讓人受夠了,乞盼著重見天日。
方國渙、簡良、羅坤三人沿著石階一路登上去,走了好長一段,那台階似無盡頭一般,不見其端,方國渙、簡良二人已是累得氣喘籲籲,腰酸腿軟,隻得坐於一旁暫歇了。羅坤內力長,自無倦感,便持了火把四下照看,忽地驚訝道“方大哥、簡公,快來看看這石壁上畫著些什麽?”
方國渙、簡良二人聞聲,忙站起身來觀看,見那剛才沒有注意到的石壁上刻畫著一幅幅奇異的圖案,有人物狀,有鳥獸狀,有戰車狀,又有一些似機械類狀,畫麵古樸,而又詭異,似遠古之時的人類所刻。
簡良這時驚訝道“這些圖案裏沒有鬼神等佛教的痕跡,似在佛法入藏之前就已存在了。”方國渙點頭道“不錯,這確是藏地佛前的遠古化,可能是金聖法王所說的格薩爾王時期的痕跡,或許更古老些。”
簡良道“沒想到我們誤走到這裏來了,不知道那些喇嘛們有沒有到過此地看過這些的?”方國渙道“這地下空間廣闊,岩洞眾多,是古時地勢運動和火山爆發所造成的一個奇特的地下世界,這裏不但有喇嘛教的秘密,更有著藏地史前化的痕跡和秘密,甘蘭寺建在這地下的入口處果是別有深意的。雖經曆代喇嘛們的探險,也未必能把這地下所隱藏的秘密探查個遍,喇嘛教把這地下世界列為禁地,禁外人出入,不是沒有道理的。如此神秘和神聖之地,不但隱藏著天地間的秘密,更隱藏著人類的秘密,這是我們所不能想象的,現能親臨和感受這種神秘,實是我們的幸運。”
簡良敬畏地道“不錯,今生有此一回奇異的經曆,也算滿足了。”羅坤感慨道;“此番一行,見識許多,方感人類對自己所在的世界知之甚少,卻也可憐。”方國渙笑道“知道太多,也會壞了這個世界的,還是任其自然的好。”
三人一麵觀賞一邊而走,所見石壁上的圖案越發的古怪難懂,有一幅車狀圖案,刻畫了二十餘米,有窗有門又好象有輪,遠觀始辨其形,近看則什麽都不象。羅坤見了訝道“藏地的遠古之人刻畫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做什麽?”
方國渙道“可能是藏民的祖先想給後人指示些什麽。”簡良道“不錯,那些古人一定看到了奇怪的東西或現象,感到驚異,故而刻畫下來,開示後人,或許還有其它用意,也未可知。”羅坤這時望著一幅人麵圖案驚訝道“這張臉畫得好怪,怎麽有三隻眼睛在上麵?”
方國渙過去看時,見這幅人麵圖案畫得奇特,有一大眼豎立在兩眼之間,近印堂穴處,如傳說的二郎神的那隻天眼。方國渙心訝道“遠古之人能具有天眼,必是神人。”
這時洞勢一轉,腳下變得平坦起來,羅坤將快燃盡的火把又換了一支。
又前行了一段,見岩洞又向下折去,羅坤道“這岩洞好怪,忽上忽下的,那些古人也不怕累。”方國渙道“這地下的岩洞是火山作用而成,非人力所為,隻是人工的刻鑿了些台階壁畫而已,我們但沿著洞勢走,尋其盡頭找到出口就是了。”
此時洞內顯得開闊起來,方國渙、簡良、羅坤三人已走到了一處十幾丈高的大岩洞內,在火把光線的照映下,石壁上反耀出一片眩暈的金光來。羅坤走到石壁前,上舉火把照看時,不由驚異道“這是黃金還是黃銅?竟然有如此寬大的一條!”
方國渙、簡良二人上前看罷,也自驚奇,發現石壁上竟然有一條兩丈多寬,向兩旁延伸去的金帶,曾有高溫使它融化,而後冷卻,欲流則止,可見此地本為一原始金礦,因火山爆發之故,才成此形狀。簡良此時感歎道“如此大的金脈真是少見,聞藏地多金礦,今日一見果然如此。”三人站在這條金帶之前,嘖嘖稱奇不已。
方國渙見四下又有數處洞穴通向它處,便對羅坤、簡良二人道“我們再走走罷,以便早些找到出口,否則食物與水耗盡了,我三人就會被困死在這裏,當真要做一回古人了。”
羅坤笑道“老天爺不會把方大哥和簡公這等能以棋變動天下的大才埋葬在此的。”簡良笑道“可惜我三人不會那種能練成‘虹化’的神功,否則在此清修一回也別有趣味的。”方國渙見羅坤、簡良二人倒也坦然,無那種被困於險境之怯感,此自搖頭笑道“這岩洞內是絕靜之地,倒是個修練的好地方,不過目前要緊的是出去,到得地麵才行。”說著,持了火把進入了一處洞穴內。
此處岩洞似人工修整過,道路整齊平坦,兩側石壁光滑,每隔十餘米但有一凹處。羅坤見裏麵似有東西,伸手一摸,掏出了兩節木棍來,細看之下是鬆明,做火把用的,雖然年代久遠,有些枯朽,但仍存有一部分油性,可以燃火的。
羅坤見了大喜道“這麽多火把,當可取之不盡,不怕沒得用了。”說完燃了一支,倒可將就用。方國渙詫異道“此洞整齊,又配有明火之物,看來是有些特殊的用途。”簡良道“這洞內似有通風之處,我三人手的三支火把齊燃,煙氣卻無嗆鼻之感,但向上飄去,定有風氣流動,看來離地麵不遠了。”
方國渙、簡良、羅坤三人走到了此洞的盡頭,一處高敞的石室內,見有一具長棺懸在石室的半空。細觀時,竟然發現這是一具長兩丈開外的巨形金棺,由八條似石非石,似鐵非鐵的粗大鏈索牽吊著,岩頂上方又有粗環相扣,此懸吊的金棺離地麵有兩丈多高,卻無蓋頂,獨然高懸,看上去古遠而渾樸。
簡良此時驚異道“這麽重的金棺如何吊上去的?真是不可思議!不知什麽人葬在裏麵?”羅坤道“這是一付巨棺,能葬下兩個人,還寬容些。”簡良道“可惜離地麵太高,裏麵躺著什麽人看不真切。”羅坤道“這有何難!”說著,持了火把身形一縱,已然躍到了金棺之上,隨即火把下照。
忽地,羅坤臉色大變,一個跟頭翻身下來,站在那裏駭然之極。方國渙、簡良二人見了一驚,見羅坤神態異常,顯是受了驚嚇一般。
方國渙訝道“賢弟,可是看到了什麽?”羅坤穩了穩神,惑然之極道“竟有如此怪事,此金棺裏麵竟然躺著一位身材高大的巨人。”“巨人!?”方國渙、簡良二人聞之一驚。羅坤此時已恢複了常態,搖頭歎道“不錯,金棺裏麵躺著一位赤身的巨人,全身呈金色,幹枯不腐,似睡著了一般,小弟一時意外驚恐,不敢再看,險些跌倒下來。”
簡良望了望懸吊著的金棺,愕然道“世間哪裏有這等兩丈長的巨人?怪不得此金棺如此之大,敢情都是裝他一人的。”
方國渙道“《山海經》載有,‘蠻古之人,身大而長’,莫非就是指此?看來此人必是一位遠古之人,不知懸在這裏有幾千年了?又不知為何以金棺懸葬?這地下果然神秘之極,古怪迭出,我們且退出去,另尋出路罷。”
方國渙、簡良、羅坤三人退出了懸吊金棺的石室,原路返回。羅坤心有餘悸,緊握了“真如”寶劍的劍柄,不再回頭觀看。方國渙見以羅坤之神勇都被金棺的巨人驚駭成這樣,不知那巨人是何模樣,或許別有人之形狀,自家也不好細問,暗裏搖了搖頭。
三人退回了空蕩的大洞內,見數處洞道通向它處,不知走哪一處才好。簡良這時道“地下黑暗,無日月可辨,無晝夜之分,不知過了多少天了?我們現已倦累,先歇息一下,睡上一覺,集些氣力,再遍尋每一處岩洞找出口不遲。”
方國渙也自感饑困難忍,便道“也好,緩些體力再做計較罷。”三人於是各食了一些糌粑,飲了幾口水,旁邊尋了一處小洞,合衣而臥,方國渙勞累倦極先自睡去了。簡良又尋了一些火把,以備後用,因為身上帶著打火的刀石,所以任火把燃盡息滅了,也不去管它,洞內立時變得漆黑一片,寂暗無比。羅坤雖知這地下岩洞內並無活物來襲,仍握了寶劍,守在近洞口處,以防不測。
黑暗,簡良道“羅堂主,此番經曆實在艱險離奇,若能平安出去,當是我三人的萬幸,日後還要讓方大哥避開這種險境為好。”羅坤知方國渙已經睡去了,自是歎然道“方大哥少小孤苦,飄零天下,沒有過上一天好日,我們若大難不死,回到原,一定要讓方大哥過上安穩的生活。”
簡良道“方大哥棋高天下,境界遠,懷有以棋濟世之心,這是曆代棋家所不能有的無上德為,尤令簡某敬服。昔日若無方大哥的教誨,我簡良也隻能埋棋於村野之,不會今日這般遊棋天下,曆經各種奇事,簡某此生已然心慰了,若能重返原,尋回蘭兒,從此隱居,這世間當無憾事了。”
簡良此時想起遠在漢陽王府的蘭玲公主,不免一陣惆悵。羅坤也自思念一別三年多的弓英兒與堂人眾,尤有些感傷,知道群英必認為自己和方國渙亡身海外了,搖頭一歎道“世事無常,當年隨方大哥乘船出海,幾經風險,沒想到在天下走了一圈繞到了這裏,仍有地下之困,難道冥冥真有定數不成?”
簡良感慨道“天意也好,地意也罷,此番經曆非常,生死難料,但能與兩位知心的哥哥在一起,一切也就無所謂了。”二人又閑談了一陣,不知不覺各自睡去了。
也不知過了幾時,方國渙一覺醒來,見四下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更是靜得嚇人,一時間不知身在何處,簡良、羅坤也不知去了哪裏。無邊的黑暗,方國渙但感剩下了自己孤獨的一個人,不由大是驚駭,急忙喊道“坤弟,簡良兄,你們在哪裏?”
連喊數聲,心已是大怖。此時,旁邊的簡良、羅坤二人已被驚醒,不知方國渙如此驚喊發生了什麽事。羅坤忙摸索著劃了刀石,燃著了火把,見方國渙額頭上已滲出了一層冷汗。
簡良上前扶了道“方大哥,我們在這裏,可是驚了夢?”方國渙見羅坤、簡良二人都在身旁,心情這才一鬆,長籲了一口氣道“一覺醒來,黑暗不知在哪裏,又不見你二人,一時間怕得很故而喊叫,原來你二人都在的,這就好!這就好!”
羅坤道“這地下深處讓人感覺異常,既使在黑暗,也感覺與地麵上的夜晚不同的,靜得令人生懼,好有我們是三個人,可以減些怯意,若是孤獨無依的一人,將會發瘋的。”方國渙歎然一聲道“此為幽境,意感別常,不是久呆之地,還是再找出口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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