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蹊蹺,母親的死不是意外
何婷婷於是就不說話了,一個人將自己關在屋子裏,不哭也不鬧,什麽人叫也不開門。
傍晚時分,她出來了,說,我餓了。
葉毅鵬覺得,何婷婷就是那種永遠被暴風雨刮不跑的不倒翁,表麵上孤獨內心卻擁有比高山上的鬆樹還要堅韌不拔的勇氣。
2001年,葉毅鵬如願考上了縣裏的一所初中,每周末回家一次。
他提著行李箱,每一部都倍顯沉重,來送他的同學很多,但他卻隻和何婷婷親密交談。
我就要走了。
你每周都回來麽?
這是當然!他寵溺地勾了勾她的鼻子,笑得好大聲也好勉強,陸陸要好好讀書哦,兩年後也來我這裏讀書。
他說,我每周都會回來的,你放心,有我在沒有人會欺負你的。
2001年,微風吹拂而過的夏末,一個男孩給了女孩一個簡單的諾言。
葉毅鵬離開後,何婷婷的生活更加不好過了。
10月23日,周日,陰雨朦朦。
葉毅鵬撐著深色的布傘,踏上回家的歸途,他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見到她了,雖然他們每周都見麵。
何婷婷果真沒有失約,站在公交站等他。
她微微一笑,雨下得很大,卻沒有撐傘,渾身濕漉漉的,像極了電視劇《情深深雨蒙蒙》中的女主角。
葉毅鵬慌忙將手中的傘遞予她,卻不料她任性地甩開傘,渾身濕漉漉狼狽得趴在他的肩膀上痛哭。
何婷婷說,葉毅鵬,我求求你,幫幫我,馬上我就要小學畢業了。北京歌劇院要來咱們學校招募小演員,我好想去,可是班主任對我有偏見,你幫幫我,幫幫我好不好?你爸爸也是學校的一級教師,他有辦法做到的。
葉毅鵬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我爸爸他是外地人。
那一刻,何婷婷覺得這個世界仿若瞬間倒塌。
但在回家後,陳慧卻是興衝衝地將一張北京歌劇院的邀請函交給了她,她說陸陸,你看媽媽多偉大啊!幫你搞到了,你走吧,再也不要回來,這裏的一切對你都是不公平的。
何婷婷忍住眼淚,才不至於在這個女人麵前失去尊嚴,她怎麽會不知道她是如何搞到這個機會。
陳慧說,陸陸,很快你就會有弟弟了,你會不會回來看他啊?
何婷婷沒有說話。
孩子的父親是吳明。
後來何婷婷就去了天京,很久很久。
2007年,歲月靜好,葉毅鵬在縣一中忙著三店一線的生活。
高考於哪個學子來說,不是人生的轉折點?
而對於他,大抵是不同的。
整整四年,何婷婷沒有給他打過一個電話,郵寄過一封信。
她分明在恨他啊!在她最無助的時候,他卻一句“我爸爸是外地人”將她的所有希望都推置深淵。
再見何婷婷,是在她外婆的葬禮上。
她穿了一件薄薄的喪禮專用的黑衣,麵上沒有任何表情,原本那張有著美好輪廓的臉在經曆過了四年的打理之後,更為熠熠生輝。
她17歲了,17歲的姑娘美如花。
叫陳慧的女人躲在一個顯眼的角落裏抽了一根煙,兀自吞雲吐霧,任憑來往的人群如何拿鄙視的眼神看著她。
棺材裏躺著的,可是她的親生母親!
何婷婷是憐憫陳慧的,在她離開後,吳明與她提出了分手,而她念念不忘的“陸陸的弟弟”也在慘白得手術台上,胎死腹中了。
吳明用了同樣的手段維護自己在學校裏端正的人品,他給了她好多錢,要她不要再去找他。
陳慧捧著錢,那般小心翼翼,就像是捧著那個被打掉的可憐的兒子,她把錢全部寄給了她的陸陸。
北京是個好地方,做媽媽的希望自己的女兒快樂。
四年了,葉毅鵬已長成了高大陽光的大男孩,嘴角泛起微微的笑。
陸陸,我們可以聊聊麽?
他習慣性地點了一根煙。
何婷婷笑笑,沒想到像你這樣的高材生也會抽煙。
他突然就劇烈的咳嗽起來。
哦,我親愛的少年,如今的我,已經長成了大姑娘了,我有好多故事,好多話想要跟你講,可是為什麽如今麵對著你,我卻選擇了沉默。
我明天就要動身去北京了,好不容易才爭取到的一個新戲的角色,隻有幾分鍾的出場時間,但是夠了。
我苦苦地學了四年,如今終於爭取到了機會,不可以錯過。
你可不可以去觀看我的演出?
她忽然就咧開嘴笑了。
九日美好的時光如同畫卷一般,一點一點舒展開來。
葉毅鵬說我一定會去的。
我等你。
葉毅鵬遵照與她的約定,去看她的演出。
可是等他坐了幾天的火車,好不容易才到了北京,順著她給的地址,找到了一個隱僻的住所,開門的卻是另外一名姑娘。
姑娘的笑容很是燦爛,好似當年的何婷婷,小陸陸。
姑娘是何婷婷的同學,她告訴葉毅鵬,婷婷出國了。
就那麽個瞬間,葉毅鵬感到這個世界最殘酷的毀滅性。怎麽會是這樣的結果?
他給了他四年的希望,就在他即將陷入絕望的邊緣時,她又給他以希望,如今……
北京這個小地方,關不住她。姑娘淡淡的道。
於是葉毅鵬耷拉著腦袋,拖長了初夏樹影下的惆悵,一點一點踏上回家的歸程。
此刻的他,手中還僅僅捏著那張老照片,陸陸,我不該搶了你的蘋果的,就像現在的你,搶走了我的心一樣。
離高考還剩下13天的時間。
葉毅鵬。
女孩的聲音有點顫抖,也有點激動。
今年夏天我們就大學畢業了,我們,可不可以在一起?
葉毅鵬轉過身,看著她的眼睛,很機械地,可以。
他握住女孩的手,心裏卻滿是不安。
過去了的畢竟都過去了。現在的這個女孩叫做宋淑敏,很平凡也很可愛。
何婷婷出國後,在演藝的道路上一帆風順,首先是她的親爸爸認了她,但陳慧不願意再看到有關那個男人的一切,於是就自己留在了家鄉,繼續遭那群老舊觀念婦人的啜泣。
她也許大概很幸福吧?
葉毅鵬與宋淑敏一起離開那間沙縣小吃。
不遠處,另外一對情侶相偎著走來,電視上又一次閃過那個《陳阿嬌》的宣傳片。
這次的女孩才是真正的何婷婷。
男人叫做沈天金,是《陳阿嬌》劇的導演,也是現在的男朋友。
何婷婷出國後並沒有像葉毅鵬想的那樣,幸福安然。
到處碰壁,為了攢夠到高級音樂學校進修的機會,她打過工,刷過盤子,在酒店賣唱,吃泡麵,她騙了葉毅鵬,她爸爸並沒有要她,試問,哪個成功的男人會甘願接受一個來曆不明的女兒?
就好比當年葉毅鵬的爸爸,也許少年做夢也不會想到,那個叫吳明的班主任,他那個最最尊重的知識爸爸,曾與陳慧有過一段勾當,陳慧肚子裏的孩子,便是他的,為了不影響他順利晉升到省一級教師,陳慧為了女兒咬了咬牙,用到醫院裏打掉孩子的代價換得何婷婷到北京學校學習的錄取書。
遇見沈天金是個例外,就好比電視中那些爛俗情節一樣,一個演員,更明確的說是,一名戲子,在曆經了紅塵的洗禮之後,總是希望,有這麽一個男人,做做自己的靠山,寵寵自己。
這個男人不是葉毅鵬。
“他大概已經回老家了吧?如今快過節了。”沈天金微微笑道,寵溺地看著自己麵前這位天真又倔強的小女孩。
何婷婷踮起腳尖,順著一路上張燈結彩望去的,是葉毅鵬所在的湖南師範大學的校門。
“天金,你放心,我終有一天會忘了他的。”
……
何婷婷自顧自冷笑著,沒想到現在他們又要見麵了。
很多事情,原來在冥冥之中都已經悄然注定了。
聽說他現在是個警官,名聲很大,破案無數。
他到底還是來了麽?
高巧儀突然找上自己的時候,她自是知道,有事要發生了。
何婷婷上齒緊緊的咬住了下唇,微微的吐露出幾個字來。
“休想讓我成為你們的利用的把柄。”
她現在隻想要見到葉毅鵬,有些事情必須得告訴他。
——
“葉警官考慮得怎麽樣了?”高巧儀麵上顯露出笑容來。
“再說吧!她人在你手中?”葉毅鵬擰緊眉眸,麵上現出不悅的表情。
“葉警官想幹什麽?”
“那我就有權利逮捕你。”
“葉警官覺得我會犯這樣的錯誤麽?”高巧儀勾起了唇角,露出輕微的表情來,現在他堅信自己占了上風,這個葉毅鵬的脾氣他倒是知道的。
絕對比盧一帆好對付,更重要的是,他現在有足夠的時間跟這個葉大警官慢慢的耗著,直到他答應自己的要求。
葉毅鵬麵上的表情逐漸的恢複了平靜,他看著高巧儀,最終還是後退了一步。
“有且隻有一次。”
“可以。”
“不違背道德與法律。”
“可以。”
“你要催眠誰?”
“一個浪子。”高巧儀麵上逐漸的露出笑容,他想要了解的事情,看來是隻能夠通過催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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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小漢又去泡酒吧了,這些日子來,他欠了不少債務,身邊跟著的兄弟也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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