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章 萬般情愫
你給她看一次,她就會習以為常看第二次,反正你不會在意,分數考出來是她的,你辛辛苦苦複習所得來的,她卻毫不費勁坐收漁翁之利,你說這公平不?
她陷入短暫的沉默之中,他所說的也並無道理,從來就沒有人在乎過她的感受,她害怕得罪人,不敢多說一句話,更不敢在考試時別人轉過頭來看自己試卷答案說一個“不”字。
蕭邯抬起頭,一雙膽怯卻帶著萬般情愫的眼眸似在瞬間與他的目光交融在一起,隻輕輕一碰,就觸動心扉。
那是她過去17歲所沒有的,黃昏的空氣,凝聚了一層金黃色的光,飄渺而迷蒙,映襯著他們此刻的心境。
蕭邯輕輕地將頭靠在蕭子予的肩膀。
他們並沒有說話,連呼吸也變得清晰。
兩蕭情緣,青澀萌芽。
直到很多年之後,他們都不曾明白,不曾告白過的愛戀算不算初戀?
對於愛情,蕭邯一直都是持觀望的態度的,她覺得故事的女主角不可能是她,但世界萬物的發展卻自有其一番定律。她是感謝蕭子予的,他們是同類人,在此之前,她一直都將自己關在一個暗無天日的牢籠裏,蕭子予的出現不僅給了她打開牢籠的鑰匙,更是將她長期冰冷寂寞的心柔暖了。她開始覺得,自己並非無人注意,上課的時候,她會高昂起頭聽講,時而做出一些俏皮的小動作以引起某人的關注。
蕭子予是那種在班上挺受女生歡迎的男孩子,高高瘦瘦,舉止爾雅,他的話不多,但說話的表情很凝重,做事很沉穩,因而一些老師或是班幹部總愛讓他幫著做事。
蕭邯曾忐忑不安的想,他到底是不是喜歡自己呢?如果喜歡的話,為什麽都這麽長時間了,他卻連說一句“我愛你”之類的煽情話語都沒有?如果他對她沒有感覺,為什麽要一次又一次幫著她走出一個人的寂寞世界,在她最最無助的時候挺身而出?
他還是照例問她作業,如果她有不會在哦的題目,他一定會放下自己手頭的學習幫助她,如果他也想不出來,他會硬著頭皮去問其他同學。因為他了解蕭邯的,她是絕對不會主動去問別人問題的。
故事還在悄無聲息的發展,直至那條短信的波折,才令其發生了翻天覆地般巨大轉變。
七月七日,晴轉陰。
蕭邯在家中準備期末考,高三上學期的期末考。
爸爸媽媽都在客廳中看電視——《十八歲的天空》。
蕭邯並不知道,在她讀到李清照的《一剪梅》最後一句——“才下眉頭,卻上心頭。”她放在客廳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一條短信,發信人是蕭子予。
房間有人咚咚咚急促敲門。
爸爸媽媽臉色陰沉,手裏拿著她的手機。
蕭邯,你告訴爸媽,你在學校是不是戀愛了?爸爸的聲音中帶著不可抗拒的威嚴。
蕭邯自小最怕他,特別是當他像現在這樣將聲音壓得低低的時候就表情他真的很生氣。
媽媽很無奈地掏出她的手機,蕭邯,剛才有個叫做蕭子予的人給你發了短信。
一聽到蕭子予這個名字,她就感覺渾身被電擊了一般,情不自禁地激動起來,竟然伸手搶過媽媽手中的手機。
蕭子予發來的短信。
“喜歡你,用打字很容易,用寫的也很容易,別人說的也很容易,可是為什麽當著你的麵,我就是說不出來。今天是七夕,鄭重的對你說一聲,我喜歡你。”
是的,他終於告白了,選擇在了七月初七這一天。原本,她就像是紅樓裏期待愛情卻驚慌不安地等待到來的林黛玉,將心中的企盼掩藏得很好,一方麵期待著,一方麵卻拒絕著、矛盾著。
她們之間,都有著不可越池的底線。
爸爸狠狠抽了一口煙,吐出迷蒙的煙霧,虛渺一如就像是那一日他們並肩的黃昏。
爸爸說,蕭邯,你是要考大學的。
我知道。
你要知道,我跟你媽都對你期望很高,你大伯的小兒子也就是你堂兄去年考了個一本,別給咱家丟人。
我知道。
你上高中的目的,隻是為了考大學。聽話!
我知道。
所以,愛情與學習之間,作何抉擇?
爸爸媽媽都懷著無比期望的眼光看著她,他們都太了解自己的女兒了,她沒有叛逆的勇氣,隻有屈服。
好好學習。她咬著下唇,眼淚在眼眶中打圈。
蕭邯還是蕭邯,注定了一個人的寂寞。
她一個人走在灑滿了零碎陽光的林蔭小道,一個人在下課後第一時間去食堂打飯,一個人在晚自習後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蕭子予來找過她,他在她宿舍等了一夜,喊破了嗓子,他說蕭邯你當著要這般絕情決意麽?
是的,他不明白,他怎麽可能會明白她為何在一夜之間如同變了一個人似的對他更是形同陌路,也許這才是最真實的她吧,隻是他從不了解到而已。
宿舍裏的女生聽著都不忍心,她們說蕭邯你別太過分了。
蕭邯在讀《紅樓夢》第33回,賈寶玉被打的那一部分。
她想,有些東西,還是不要衝破的好,激情過了,總該是雲淡風輕,賈寶玉爭取了那麽久,卻還是逃不過被打的命運。逆來順受,有時候也是保護自己的最好手段。
她依舊不動聲色。
那一夜的雨下得好大……
大家都很自覺地為蕭子予遮傘,並不理會蕭邯。
她們都說蕭子予你真傻,那樣的女人不值得你這樣,忽冷忽熱,興致來時當你是寶,興致過了,你什麽都不是。
蕭子予並不死心,他說我再等等。
等等,再等等。
漫長地等待換來的卻是一個殘缺的結局,淩晨五點,蕭子予走了,沒有回頭。
此時雨過天晴。
蕭邯長長舒了一口氣,這就意味著她能夠將全部的心思放在學習上而不受任何幹擾了,那種僵持的狀態,她實在是承受不起。
在issu的英語課上,她的右手玩弄著一支新買的圓珠筆,時而停下來塗塗寫寫,嘴裏還念念有詞,一副天真爛漫的模樣。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還要故意裝給他看,盡管她並不知道他究竟還有沒有在關注自己。
他們的座位,隔了縱列三塊桌、橫列兩塊桌,蕭邯是坐在他前麵的。
issu的課依舊充滿活躍氣氛,這個年輕的女教師企圖用自己的青春活力帶動這群比自己還要年輕的孩子們,他們長期被“重點大學”這四個沉重的包袱壓得苦不堪言,繼而逐漸麻木了。
她講得有些激動,同學們別這樣好麽?別整天耷拉著腦袋像是快要臨近死亡邊緣的老太婆,你們隻有還不到18歲的年紀,不應該這樣啊!
隻有18歲麽?為什麽蕭邯感到自己老得快要死去了呢?
是因為蕭子予的離去還是?
他們又成了原先那樣,素不來往,冷漠一如初往,就好像這一切都不曾發生過一樣。
蕭邯也不再存有任何希冀。
青春到底是什麽,她不知道瘋狂二字怎就用在了其的修飾上,她隻知道,自己就像是一個等愛的孩子,擁有著格林童話一般美麗的夢中城堡,但當現實毫不留情擺在眼前的時候,她又不得不泯滅自己所有的幻想。
這樣也許對他們都是最好的,隻有開始沒有結局的童話都隻是幻想而已。“考大學”才是最殘酷卻也是最至關緊要的。
隻是,當身著幹淨淺藍色加條校服的蕭子予默默地牽著葉海鷗的手到食堂打飯的時候,她還是覺得有些傷感。
之後的高考波瀾不驚地進行,蕭邯考上了本地的一所二本學校,聽爸爸媽媽的話,選修經濟學。
issu的婚禮上邀請了曾經教過的幾個學生,其中蕭邯也在邀請的範圍內。
一身潔白色婚紗的issu熱情地招待著蕭邯,她說在我教過的學生裏,對你還是挺有印象的,喜歡在上課時一手拖著下巴,另一隻手轉動圓珠筆。
蕭邯隻是一個勁嗬嗬的笑。
issu問她有沒有男朋友,她搖了搖頭,在大學校園裏,情侶隨處可見,但她依舊一個人,不敢與人交流,不敢在別人麵前多說一句話,她依舊準時參加晚自習。
在大學之前,她一直覺得自己是為了考大學而學習的,但其實並不然,原來學習隻是她逃避現實的一種方式,隻有棲身於習題中,才能讓她忘記麵前的抉擇以及恐懼。
issu親切地拉著她的手,像是一個許久不見麵的大姐姐,她說蕭邯,你和蕭子予真的是太可惜了,那一段時間,老師見你們走得很近,還以為你們是決定了要在一起的,老師看得出你們都喜歡著對方,可是最後為什麽要分開呢?
蕭邯還是笑,笑得有些像是自嘲,issu,你不會懂的。
issu說老師自然不會懂,也不想懂,但是老師隻想要告訴你,今天老師要嫁給的男人,我們從高中開始相戀,風風雨雨走了十年,最終在一起。
那一瞬即是永遠,在issu走上婚禮殿堂接受眾人的祝福時,她忽然覺得自己早已白發蒼蒼。
那個有著和她同一個姓氏,並且願意與她共計風雨的少年笑容凝固在時光的麵龐上,再也觸碰不著,找不回了。
如果當初她一味堅持,不再猶豫,自然就不會選擇逃避與放棄,那麽她也就能夠和issu一樣,與他走入幸福的殿堂。
故事的結局是蕭子予最後做了葉海鷗的男朋友,大學四年,他們相親相愛,為共同的理想奮鬥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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