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疼嗎？
“名單出來了，快去看看。”
消息一出，整個武院聞風而動。
密集的人群很快聚集而來。
與之相關的，自然非常關心，就算自己不能參加，總會有熟悉的人位列其上，要是關係親近的，更是與有榮焉，滿滿的自豪感。
有些入院一兩年的，也會過來，瞧一瞧，想著第三年時，上麵也能出現自己的名字。
修行不是一蹴而就，而是日積月累的努力，一步一步前行。三年時間，每個人的進步都有目共睹，能夠出現在名單上的人，基本都能夠預測出來。
結果，也大致是如此。
隻是，當他們看到其中一個人的名字的時候，人群轟然炸開。
“什麽！這個名字……”
“方平，那個廢物，他怎麽會在上麵。”
“而且還被分到了甲組。”
“這是舞弊吧。這個不能修行的廢物憑什麽出現在上麵。”
“就是。如果他都能上，憑什麽我不能。”
“吳教習是不是收了好處，不然為什麽一個丁組的廢物居然出現在甲組的名單裏。”
“肯定是這樣。這不公平，我去找院長反應。”
“對，找院長，我們一起去。讓院長來做主。”
人群激憤，滿肚子火的狀態下，很快達到一致，一群人就準備離開。
一道聲音響起來。
“屁，你們看清楚，最下麵有院長的簽認。”
經他提醒，很多來才注意一直以來都不被關注的地方。
往年名單下方，會有四位教習以及三位監察的簽認，而今天卻出現了第八個。
程文山的大名清晰的印在所有人的眼中，龍飛鳳舞般，有種難掩的鋒銳。
人群偃旗息鼓。
有人不解的問了一句，“這是怎麽回事啊……”
……
“陳大哥，你……”
陳安，那個原本在名單上，卻被方平頂替掉的人。
原本自信滿滿的神色，此刻仿佛被潑了一盆涼水，從頭到腳都散發著一種陰冷。
在看到名單之前，他都自信，甲組的名單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他握緊手中的劍，發出一聲不滿的冷哼，扭頭就走。
沐雪站在人群最外圍。
她原本對這並不關心，當她當到方平的名字時，還是悄悄的走了過來。
離得有些遠，她看不清名單上的任何一個字，卻聽得很清楚。
她也知道了方平的名字出現在了名單上，卻不覺得有什麽不對，而是理所應當如此。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本是丁組卻出現在甲組的位置，卻終究不是什麽太過重要的事，也不
需要理會。
人群中，對於方平的言論，她自然也聽得很清楚。
以前聽到，還會有些生氣，現在感覺，不過爾爾，根本沒放在心上。
所有人都覺得你一無是處，隻有自己才知道你的秘密。
這種感覺，真好。
真看快點看到你在演武台上，驚掉一地眼球的樣子。
發自內心的笑在她的臉上浮現。
“啪！”一個人用力抽了自己一下。
“你幹什麽？”旁邊有人奇怪的問。
“我剛才，好像看到沐雪笑了。”
這人傻傻的樣子惹來一陣大笑。
“我也看到了，每晚的夢裏都有。”
有人大笑道：“大家都在做夢，做白日夢的隻有你一個。”
……
武院的建築基本都是單層，唯一的一座小樓，也隻有三層。
這裏是教習日常休息，處理事務，以及武院內其他人員做事的地方。
院長，自然在最高層。
從這裏，可以看清整個武院。
吳宇苦著臉，滿心埋怨，卻不敢發作出來，隻能拐彎抹角道：“今天武院裏很熱鬧。”
程文山似乎根本聽出他的意思，點頭應道：“嗯，這些學生都很有活力嘛。你看他們，多開心。”
“可是我不開心啊。髒水都潑在我身上。”吳宇直接了當，問道：“院長，我還是不明白，你為什麽要加上方平的名字？”
“不明白就想，想不明白就等。時間長了，你自然就明白了。”
程文山淡淡道：“所有的秘密在時間麵前，都不叫秘密。”
吳宇不再多話，腦中開始浮現無數種可能。
……
武院中的喧鬧方平一點也不知情。
就算知道，他也不在乎。
他的全部心神，都用在了修行上。
上午打坐，吸收元氣。
此地元氣雖然較別的地方濃鬱一些，但對於他的需求，也是少得可憐，半天時間，方圓十裏之內，就被抽空一空。
下午練劍，到晚上就休息。
第二天，等到元氣恢複，又開始新一輪的重複。
修行，就在於一點一點的堅持，不能懈怠。
一旦鬆懈，養成習慣，修行之路差不多也快到頭了。
很多人資質不錯，卻毀在一個懶字上。
這樣的人，方平見過的也不少，自然當引以為鑒。
這已經是他到到這裏的第九天，整個人看起來像一個野人，又像乞丐，卻又精力十足，眼睛越來越亮。
第十天清晨，太陽東升，光線如劍，刺入茂密的森林。
不寒不燥。
湖中有霧升起，愈顯縹緲。
方平伸了個懶腰，劍舞三遍而停，並非練劍，而是活動身體。
等到身體漸熱，他一口幹糧，一口清水，吃得緩而慢。
用一段時間細細消化，而後他來到湖邊凸出來的岩石上，盤膝坐下，平靜的元氣頓時起了一絲波瀾。
就在此時，密林深處走出來兩個人。
一大一小，一老一少。
老的看起來有七八十，滿麵風霜，但精神頭不錯，能走到這裏，證明體力也不錯。
小的卻隻有七八歲，小女孩，正是活潑的時候，她的活潑中卻帶著一股死意。清晨的景色讓她歡喜，終究又在下一刻，俏嫩的臉上皺成一團。
她咬緊嘴唇強忍，沒有跟老人說。
多年來的經曆，她早就清楚，說出來，也隻是徒增一人的困擾罷了。
老人其實早就知道。
她不肯說，他就裝作不知道。
小女孩的臉擠成一團的時候，他的心早就已經緊緊地揉在一起。
疼痛來的快，去得也快。
很快，小女孩又恢複了活躍，對著林中的草與木，流連忘返。
老人也由著她。
如果不是最後的心願，誰又願意將自己親愛的孫女帶到這種地方來呢。
說是瀏覽河山，其實隻是不甘而已。
她叫一然。
因為她一生下來，就沒有然後了。
“咦，爺爺，那裏好像有個人！”
從高處向下看，一汪湖水反射著陽光，每一道水波都狀若玉石，美侖美奐。湖的旁邊坐著一個人，全身上下髒亂不堪，與美景十分不搭，很是突兀。小女孩第一眼就發現了他。
老人看向下方，“他在修行，我們不要打擾。在這裏休息一下吧。”
小女孩疑惑道：“哥哥他們修行，不都是吃了睡，睡了吃嗎？”
正常人階修行，是煉精化氣。無法直接吸引元氣，隻能通過丹藥或者食物，以身體消化轉為精氣存於氣海。
轉化過程，以打坐最為合適，但也有人會選擇平躺，畢竟那樣最舒服。
對於修行，小女孩什麽不懂，自然而然的以為是在睡覺。
“是啊，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在這裏。”老人將小女孩抱在懷裏，自己坐在岩石上，“看看再說。”
就在這時，他的神色突然變化。
元氣的變化逃不過他的感應。
他清晰的感受到，剛才還是平靜如淵的元氣突然之間起了一絲波瀾，很快就以湖邊那人為中心，構成一道覆蓋方圓十裏範圍的漩渦。
中心那人，以一種鯨吞之勢，吸收著所有元氣
，周邊根本來不及補充。十裏之地內，很快成了一塊元氣真空地帶。
“人階就可以吸收元氣轉化修行，聞所未聞，聞所未聞啊。”
老人目光呆滯，忽然間又有幾分凝重，“這是什麽功法。他……又是什麽人。”
時間流逝，周邊元氣點滴不剩，方平停止吸收。
第六滴了。
還剩下兩滴，時間完全夠用了。
忽然間，方平似乎感覺自己遺忘了什麽，仔細一想，才記起來還有一個應下的約定。
想起了那個人，他心中一軟，自然而笑。
總之還是夠了。
輕鬆地往回走，朝著山上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徑直的鑽進臨時住所內。
山上兩個人，剛一出現時他就已經發覺。隻不過他們沒有打擾，看起來沒有惡意，那就不必多心。
相見就是緣，緣多緣少，還要看心。
“走吧。”
方平看過來時，老人忽然道。
“去哪？”小女孩問道。
“下去。見他。”
老人簡單回答。
“好啊。”小女孩沒有拒絕，她對這個古怪的人，也有幾分興趣。
山上沒路，但難不倒老人。
他抱緊小女孩，從十丈高的地方直接跳下，身體有如風中柳絮，輕飄飄而下，穩穩的落地，沒有一絲的顛簸。
小女孩誇道：“爺爺真厲害。”
老人笑笑，沒說話，帶著她朝著方平所在的位置走了過去。
方平也在這時從臨時住所裏鑽了出來。
他看了看老人，又看了看小女孩，眉頭漸漸皺起。
他又看了看小女孩，又看了看老人，想了想，也走了過去。
“你好。”老人打個招呼，“剛好路過此地，打擾之處還請不要見怪。”
方平笑笑，搖頭道：“無主之地，來去自由。誰都沒有打擾，我也沒資格責怪。”
態度不錯，心性平和，看來是自己想岔了。老人心想著。
小女孩好奇地盯著方平，“大哥哥，你剛才是在修行嗎？”
方平沒有回答，而是蹲下來，與她齊平的位置，憐惜地問道：“疼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