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長街一戰
離開秦王府，方平走在寂靜的長街上。
長街上已經空無一人。
明月高垂，大地多了一種朦朧之感，淡淡光華灑落人間，灑落在方平的頭頂。
秦王府距離上武院有三十裏路，他不需要像以前一樣匆匆趕路，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很穩。
天語樓。
方平若有所思的拿出玉牌，輕輕摩挲著光滑的表麵。
修行前路斷絕，對於修行之人，自然而然的想方設法的尋找新的路途，這是一場執念，又或者說，是修行之人前仆後繼的因果。
他輪回九死，這已經是他接觸的第十一個天地了，每一界都各有不同，修行卻極為相似，九天之上，仿佛有一雙手盡情的捉弄。
每一界相互之間，卻毫無關聯，所有的古籍記載中，都從來沒有跨界的說法。
他不知道天語樓的理想能不能實現，卻又在懷疑自己的輪回，又是怎樣的一種存在呢。
方平默默前行，渾然沒有發覺圓月灑下的光淡了一些，大地更加的朦朧了些，隱隱約約間，似有輕霧圍攏而來。
又走一段路，方平猛然間停下了腳步。
“喲，終於發現了啊。”
牆頭之上，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他坐在一片青瓦上，雙腿懸在半空，神情中帶著不屑，“資料上說，你是一個天才，我還以為你有多大本事。”
一襲黑袍，臉上帶著無臉的麵具，腰間跨著長刀，緩緩站起，“四周已經布下陣法，可以隔絕一切氣息，就不要指望會有人來救你。”
“你是什麽人？”
方平抬頭望去，暗暗戒備。
一個天境。
雖說隻是初入，卻也是真真實實的天境。
麵具男人搖頭道：“這麽蠢的問題你也問得出來，太讓我失望了，這次任務當真是沒什麽意思。”
方平的心中已經有所指向，緩緩道：“天語樓。”
麵具男人驚訝的望過來，“我發現，你好像有點聰明的樣子。”
麵具遮的嚴嚴實實，看不到絲毫的表情，但從他的語氣裏可以聽得出驚訝的意思。
隨後，他又遺憾的搖了搖頭，“不過沒什麽用。腦子再好，手腳不靈，也隻是死得快一點。”
他朝著方平伸出手，“把玉牌交出來。”
方平默默地看了一眼玉牌，又抬頭望向麵具男人，“交出來我就可以不死？”
“那倒不是，你可以選擇一個輕鬆的死法。”
“其實，我還有一個更好的選擇。”
方平將玉牌貼身收好，一縷劍氣凝聚於指尖。
“殺了你。”
方平伸指點出，一道劍氣瞬間而至，出現在麵具男人的麵前。
麵具男人腳步輕踏，身形立即消失。
一片青瓦碎成數塊。
麵具男人再次出現時，
已經是距離方平三丈之外。
他冷冷一笑，手握住了刀柄。
然而就在這一刻，他的動作忽然僵住，他感覺自己仿佛置身於劍海之中，四周所有的空間，被密密麻麻的劍遙遙相對。
無數柄無形之劍切割著他的皮膚。
“劍域！”
他大驚失色，“你是天境。”
抬眼確認，又是疑惑，片刻後，他的眼中恢複清明，殺意滿滿。
“裝神弄鬼。一個人階，不知道你用什麽辦法偽裝出劍域，也隻是徒有其表。”
握刀的手猛得用力，而後抽刀而出。
蓄極已久的刀意化作萬丈狂風，帶著鬼哭神嚎之勢朝著方平鋪天蓋地的鎮壓而來。
無形劍氣有如風中柳葉，被吹的神形潰散，剛剛撐起的劍域也在這一道狂風之前化作烏有。
方平也在同一時間化為風中柳絮，身形忽左忽右，變幻莫測，雖然不能自已，卻也是安全無憂。
“有點意思。”
麵具男人再次舉刀，有如驚雷之勢，一刀斬向方平的腰身。
刀勢讓狂風都為之一滯。
就在這短短瞬間，方平數百竅穴齊鳴，一縷縷劍氣合而為一，化作一道青光長劍，在空中迎向了刀鋒。
劍與刀相撞，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麵具男人向後退了幾步，方平的身體也隨之落地。
“你不是人階！”麵具男人首次對自己的眼力產生懷疑。
方平搖頭，“我當然是。”
“卻也不僅僅是！”
下一刻，兩人身形再次接觸。
長街之上，劍氣之光與無所不在刀意時隱時現。
這麵具男人完全舍棄了天境掌控天地的能力，將一身刀意凝聚於身，化作每一刀。
這是一種取巧的辦法，此後修行再無進一步的可能。
然而這種辦法，也是天境。
兩人撞在一起，下一秒又分開。
急若迅雷的一刀，在方平手臂上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方平回之以一道劍氣，割下麵具男人的一截衣角。
“你已經不行了。”
麵具男人獰笑，如果不是帶著麵具，就可以看到他臉上的瘋狂。
他沒想到，一次以為是輕而易舉的任務，居然被會對方糾纏到現在。
“結束吧！”
麵具男人持刀而立，一身氣勢節節攀升。
方平眼中露出凝重神色。
他伸手摸上眉心，皮膚光滑。“現在就要用到你了嗎。”
麵具男人看不懂他的動作，卻也沒想太多，也沒時間想太多。陣法存在的時間有限，如今已經耗去了大半，如果再拖下去，別說這次任務能否成功，連他自己能不能逃出去還是個問題。
上京城中，能殺他的人，少說也有十幾個。
長刀之上，忽然發出了比圓
月更盛的光華，光華淒冷，完全是由刀意構成。
肅殺之意彌漫虛空。
方平瞬間覺得身上有些冷。
他再一次摸向眉心。
鬆開手中，他的眉頭忽然開了一道口子，就像有第三隻眼睛將要出現一般。
麵具男人的臉色瞬間大變。
這一幕他無法理解，但他卻很清楚意味著什麽。
“死來。”
他再等不下去，長刀握在手中，瞬間來到方平的麵前，有如生死間寂滅的一刀斬向方平的脖頸。
方平的眉心的口子已經完全張開，出現了一個米粒大小的劍。
劍無柄，無鋒。
劍身漆黑。
出現在真實世界之後，瞬間擴大了數倍，手臂般長短，隨著方平的控製，在虛空中輕輕一劃。
就像個孩子拿著一把小刀，在紙上劃出一道口子。
麵具男人瞬間凝滯不動，變成了一幅靜止的畫麵。
然後他向後倒了下去。
身上全無傷口，卻已經死去。他的神魂在這一劍之下，已經消失得無聲無息。
方平跌坐在原地，臉色蒼白，豆大的汗珠很快沾濕了身下的地麵，整個人有如在水中泡過一樣，已然濕透。
“你們的資料裏，大概沒有我能殺天境吧。”
方平靜靜地看著麵具男人的屍體，自嘲般的開口。
那自神魂中斬出的一劍，以他現在的境界，差不多是殺敵一千，自損一半，整個人幾乎虛脫一般，連站立的力量都沒有了。
“還是大意了啊，連把劍都不帶。”
他搖遙頭，休息片刻，體力恢複了一些。
方平雙手撐著地麵慢慢爬了起來，搖遙晃晃地走向麵具男人。
距離還有三步時，他又再次停下。
麵具男人的屍體忽然無火自燃，僅僅一瞬，整個人就消失不見，原地隻餘下片片殘灰。
風一吹，那點灰燼也散得無影無蹤。
方平默默看著，然後彎下腰，撿起僅僅留下的一塊玉牌。
天語樓。
他看著上麵的字，“第二個了。”
“下一次再來，怕就不是這種殘次品的天境了吧。”
此時陣法散去，圓月光華再度恢複如初，天地間驟然一亮。
方平下意識的眯起眼睛，隨後又緩緩睜開，一言不發的往回走去。
武院大門邊的小屋，矮胖的中年人已經不在裏麵，換成了另人一個高高瘦瘦的人，同樣也是中年，他還沒有睡覺，看到方平時按例盤問，“怎麽這麽晚？”
方平緩緩道：“有點事，耽擱了。”
“下次注意。”
高瘦的中年人道，隨後打開了門。
方平點點頭，默默走了進去。
身後，高瘦的中年人悄眯眯地看著他的背影，“什麽有事。這幫學生淨喜歡說謊。這麽虛，鐵定是找姑娘去了。”
話音一落，他又突然給了自己一巴掌，“呸，什麽時候跟趙旨恒學會這一套了。”
他的眼中浮現一絲殺意，“敢對武院的學生動手，膽子不小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