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祭魂
他望著關偉其,關偉其在這一刻看著他。
兩個人無言的歎息一聲,神情落寞。
曹建中已經與二十餘的戰到了一起,重劍下砸,輕而易舉的將一把刀砸斷,一記重擊將那人拍飛,落地之後,胸口明顯的塌陷,已然活不長了。
在別人手中,連舉起都難的重劍,在其手中,似輕若無物,揮舞的滴水不漏,所有人的攻擊都被他輕易擋下,可隻要有一點疏忽,被他發現了破綻,一次反擊都可以帶輕易帶走一條人命。
隨著時間流逝,攻擊的人越來越少,還能站著的人已經不多了。
曹建中又發現了一個破綻,他忽的矮身,一把劍自他頭頂滑過,帶走幾根頭發,雙手握住劍柄,奮力一擊橫掃而出,正前三人的腰身當即斷成兩截。
曹建中隨之站直,重劍向右送出,崩斷的王宏刺來的一劍。
這個時候,也隻有他一人還活著。
王宏收劍,苦笑著臉。
他能活到現在,不是他有多了不起,而是曹建中故意將他留到最後,在這之前,曹建中至少有三次機會,將他一劍砍死,卻都在有意無意間輕描淡寫的放過去。
他望著一地平躺的屍體,血腥味鑽進鼻孔,比女人的幽香還要更美妙,是他早已熟悉和期盼的味道,隻是沒想到,他最後一次聞到,居然是自自己人的血。
他抬頭望向曹建中,曹建中的劍尖已經抵著他的胸口,隻要輕輕向前一送,就可以刺穿他的心髒。
曹建中似乎也在等著什麽,並沒有這麽做。
王宏微微一笑,後退一步,斷劍反握刺入胸口。
“呼!”暗衛有人吐了口憋了很久的氣,“終於結束了。”
處決人又一次嗤笑一聲,“結束?隻是剛開始罷了。”
“什麽!”所有人第一次拿正眼瞧他。
香兒也在同時疑惑的望過來。
他們這些人都已經見慣了生死,但對於這種血淋淋的清洗,還是感覺無法接受,暗衛可以死在任何人的手中,唯獨死在自己人的手裏,是最窩囊的死法。
處決人本不準備解釋,但當他看到香兒的目光時,心中一顫,道:“你人應該沒有注意到,武衛情報組有些熟悉的麵孔已經好久不見了,連誘惑最少的攻殺四組,都要清洗二十人,你們猜天天在城裏晃悠的中四組,會死多少人?”
眾人齊齊倒吸一口冷氣,他們已經預感接下來血淋淋的畫麵。
處決人不再說話,靠在不遠處的牆上,和這些人隔著一段距離,他的神線不經意掠過香兒的臉,神情複雜。
這裏沒人知道,他同樣也有一個清洗的任務。若事不可為,這些人將會死在他的手中,包括香兒,也包括他自己。
接下來的事,果然如他所料一般。
再解決自身的問題後,曹建中立即將人員分開,一部分加入了大營的守衛中,另外一部分則將校場布成了一個口袋,目視中四組的人膽顫心驚的走進來。
“不去看看?”曹衍似笑非笑問著。
夏永昌閉起眼睛,“算了,動手吧。”
曹衍點了點頭,手指微微一動,關偉其便走了出去,他的出現像是一個信號,中四組將近五百人的隊伍,一個接一個人被拉了出來,當眾砍死,這些人基本已經默認的自己的命運,過程中沒有一絲的反抗,也有幾個不甘心,出手反擊,卻被早已嚴陣等候的上四組人一擁而上,斬成了肉泥。
血將校場土地染紅了一層又一層,地上似一場血雨下過,到處都是血泊,濃鬱的血氣衝天而起,距離很遠都可以聞到。直到很多年以後,有人鏟開這裏的土壤,發現這裏地下將近五尺的泥土,都被血液染成了褐色。
中四組的成員,十去其七,隻有不到三成的人通過了關偉其的查驗,而四組偏將,也隻有養傷的裴命還活著。
“這個結果,我已經很滿意了。”夏永昌心情沉重。
……
四兒子橋上一堆分不清彼此的屍體,被有心人收斂至城外,城外那一片諾大的墳場裏,又多了一些無主的孤墳,然而橋上的血液似乎已經滲透到石頭的每個縫隙裏了,幾場暴雨過後,都沒能衝淡多少,走在橋上,就好像走在一汪血池之中,格外瘮人,經過的人也越來越少了。
四兒子橋鬧鬼的傳說,也傳得越來越遠。
每逢夜半,都能看到橋上橋下亮起的光,慘綠慘綠,有如說,那是死去人的陰魂留在此地不去,以魂魄為柴,點亮鬼火,引得親人前來祭拜。也有人說,那是死去的亡魂在尋找替身,否則他們就是殘留在世上的孤鬼野鬼,地不收,天不容,人神厭棄。
外城四家的廢墟上,也成了令人聞之色變的禁地。
然而在這一天,無形的禁地上,卻多了幾個人。
司馬文走在最前,方平在其右,周懷水和卜巨兩人跟在身後,手中沒有刀劍,隻有一框折疊好的紙錢。
他們兩人一路走,一路灑,神情悲痛,走過四處廢墟後,從城門出城,走向外麵的墳場。
墳場邊緣幾座新填的無主墳墓,墓前無碑,墳頭上各自擺著一朵孤苦的野花。野花在暖風中瑟瑟地抖,不經意間,一片花瓣脫落,隨風飄向遠鄉,在空中浮浮沉沉,最後落入墳場內部充滿死氣的土地上。不久之後,這片花瓣將會幹枯,最後被死氣沾染,成為其中的一部分。
四兒子橋上,死得將近三十多人,卻隻有三座墳,隻因為屍體皆成碎片,收斂的人根本不知道這是誰的手,那又是誰的腿,無奈之下,
隻能將其分為三堆,每一堆立一座墳,墳與墳之間靠在一起,下方更是連成整體,以此希望他們在地下時,能夠自己分配一下。完整的來,至少也不能缺胳膊少腿的走。
到這裏時,司馬文的臉色終於有了些變化。
在四家廢墟,他的神情是一種壓抑的憤怒與冷漠,而當走出城門時,眼中的悲痛漸漸如流水布滿整個麵龐。
“就是這裏了吧。”他望著三座連體的墳,伸出了手。
身後的周懷水立即遞上竹框,司馬文抓起一把,灑向空中。
(本章完)